严星禾在密不透风的林子里艰难前行,裤腿被荆棘划出几道口子,暗红的血珠混着泥土黏在皮肤上,每走一步都带来细密的刺痛。
阳光被层层树叶切割成碎片,洒在铺满枯叶的地面上。
林子里弥漫着潮湿的凉意,混合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
作为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她认出几株眼熟的野果——红得发紫的山莓挂在低矮枝条上,还有状似桑葚的紫黑色浆果簇拥在藤蔓间。
她蹲下身仔细观察,却不敢轻易采摘。
这片山林处处透着诡异,草木形态虽有几分熟悉,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差异。
她轻轻碰了碰野果叶片,指尖沾染上青涩气息,腹中却传来空落落的绞痛。
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砂纸摩擦般的痛感。
循着隐约的水声,她在密林中穿行。脚下的落叶发出窸窣声响,惊起几只彩色鸟儿。
终于,一汪清澈溪流出现在眼前,水底鹅卵石清晰可见,几尾银灰色小鱼在石缝间游弋。
严星禾欣喜上前,却在弯腰瞬间猛地顿住——前世看过的纪录片提醒她野外水源的危险。
她颓然蹲在岸边,双手下意识攥紧发簪。
簪头缠枝莲纹样在指尖下清晰可辨,冰凉的触感成了唯一慰藉。
恍惚间,一股微弱的暖意从簪子传来,顺指尖蔓延到手臂。
严星禾心头一颤,集中精神去感受那股奇异温热。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一幅画面:发簪内部仿佛存在一个巴掌大小的空间,一汪清澈泉水正静静荡漾,水面泛着细碎银光。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是幻觉吗?
饥饿疲惫导致的幻视?
她咬咬下唇,尖锐痛感确认她是清醒的。
颤抖着伸出手,尝试用意念触碰那汪泉水。
下一秒,指尖真的感受到湿润凉意——一小捧清泉凭空出现在掌心,水珠顺指缝滴落,在阳光下折射七彩光芒。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将掌心凑到唇边。
泉水入口瞬间,清甜甘洌的滋味在舌尖炸开,灼烧般的干渴感奇迹般消退。
更让她震惊的是,身上疲惫感如潮水退去,四肢变得轻快,腿上的擦伤处传来发痒感。
低头看去,脚踝处伤口已不再渗血,红肿消退大半,连蚊虫叮咬的红疹也淡了许多。
严星禾紧紧握住发簪,指尖因激动而微颤。这发簪果然是个宝贝!
再次集中意念,泉水听话地在掌心汇聚成更大水洼。
她贪婪地喝了几口,又用泉水清洗脸上泥污。清凉泉水洗去疲惫,让混沌头脑清醒许多。
有了灵泉加持,体力恢复的严星禾胆子大了些。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把目光投向溪水里游弋的小鱼。
这些鱼不过手指长短,通体银白。她摘了几片宽大树叶,小心折成漏斗形状,用藤蔓捆扎边缘,做成简易容器。
然后集中意念,从发簪中引出灵泉水倒入树叶容器,将容器半浸在溪水里,屏息等待。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溪水里的小鱼似乎被灵泉气息吸引,几条胆大的小鱼摇着尾巴游进树叶容器。
严星禾心脏提到嗓子眼,趁小鱼还没察觉,猛地将容器提出水面。
三条银白小鱼在容器里惊慌跳跃,溅起细碎水花。
她高兴得差点欢呼,连忙用大叶子将小鱼裹好,紧紧抱在怀里。
解决了食物来源,生火成了最大难题。
她在附近找来干燥枯枝和树叶,又寻来两块坚硬木头。
想起小时候看爷爷钻木取火的样子,将细木棍削尖,在另一块木板上凿出小坑,双手紧握木棍快速旋转。
木屑渐渐堆积,掌心被磨得生疼,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时间一点点过去,手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却连火星都没见到。
严星禾没有放弃,换了个姿势继续尝试,心里默念丈夫和儿子名字给自己打气。
终于,在她几乎力竭时,木屑中冒出微弱火星!
她连忙凑过去,小心用嘴吹气,同时将干燥茅草轻覆在火星上。
火苗如同脆弱生命般摇曳几下,终于"噗"地燃起,小小火焰舔舐茅草,渐渐蔓延到枯枝上,发出噼啪声响。
严星禾瘫坐在地,大口喘气,看着跳动火焰,眼眶忍不住发热。
在这陌生异世,这团火不仅能烤熟食物,更能驱散寒冷和恐惧。
她用树枝将小鱼串起,架在火上慢慢烤制。
鱼肉很快变得金黄,油脂滴落火焰上,发出滋滋声响,诱人香气弥漫开来。
焦黑鱼皮下,鱼肉雪白细嫩,带着灵泉浸润过的鲜甜。
虽然没有盐和调料,却是严星禾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顿热食。
她小口吃着,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混合鱼肉香气,是苦涩也是甘甜。
傍晚时分,远处隐约传来袅袅炊烟,带着草木燃烧的清香和饭菜香气。
严星禾循着气味悄悄靠近山林边缘,扒开茂密灌木丛向外望去,却在看清外面景象瞬间猛地顿住——
远处田埂上,几个穿着粗布古装的农人正弯腰劳作。
他们头戴斗笠,身穿交领长衫,袖口扎紧,裤脚卷起露出黝黑小腿。
更让她心惊的是,他们交谈的腔调虽然隐约能听懂几个字,却带着陌生古韵,和她熟悉的现代语言截然不同。
严星禾下意识捂嘴才没叫出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遍全身。
她手脚冰凉地缩回林子深处,后背紧贴冰冷树干,心脏狂跳不止。
不是幻觉,她真的穿越了,穿到了一个连语言都不完全相通的古代世界!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她不敢再靠近人群,只在林子边缘隐蔽处偷偷观察。
看他们如何用锄头耕地,如何播种施肥,看他们相遇时互相行礼的姿态,听他们交谈时的语气语调,把重复出现的陌生词汇默默记在心里,反复琢磨含义。
有个农妇提着篮子给田里人送饭,用粗瓷碗盛着米饭和野菜。
他们席地而坐,边吃边说笑,虽然听不懂具体内容,却能感受到那份质朴烟火气。
夜幕降临时,林子里渐渐暗下,远处村落方向亮起零星灯火。
严星禾不敢在地面停留,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用藤蔓将几根粗壮树枝捆扎在一起,搭了个简易窝棚。
她蜷缩在窝棚里,抱紧膝盖,听着林间传来的虫鸣和不知名野兽嚎叫,孤独和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发簪上,缠枝莲纹样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折射细碎光芒。
她轻抚发簪,想起丈夫温暖怀抱,想起儿子软糯笑声,想起家里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眼泪忍不住淌下,打湿衣襟。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眼泪流干,严星禾才慢慢抬头,看着发簪里那汪在月光下依旧清澈的泉水。
她抹了把脸,用袖子擦干眼泪,慢慢挺直脊背。
哭解决不了问题,自怨自艾只会让情况更糟。她还有家人要找,还有回去的希望,绝不能在这里放弃。
严星禾对着天上月亮握紧发簪,在心里默默规划:明天开始要更仔细观察村民,努力学习语言,先搞清楚这是哪个朝代什么年份;要利用灵泉改善生活,在山林里安稳下来,积攒生存资本;等语言通了,情况清了,就想办法去镇上打听消息,或许能找到回去线索。
林间的风带着夜晚凉意吹过,掀动她破旧衣角,可严星禾心里却不再寒冷。
发簪传来的微弱暖意仿佛一束微光,在她心底缓缓蔓延,照亮前路,点燃她在异世求生的希望。
只要活着,只要发簪还在,就有希望找到回家的路。
她闭上眼睛,将发簪紧紧贴在胸口,在虫鸣与月光陪伴下,慢慢进入梦乡。
梦里,她仿佛看到家人的笑脸,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