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更新时间:2025-12-29 14:18:03

时间如同温家老宅后院那条潺潺流过的小溪,看似宁静缓慢,却在不经意间,已带着落花与光阴淌过了好些年。

温以宁站在穿衣镜前,轻轻吸了口气。

镜中的少女,或者更准确地说,已然是一位年轻的女子了。十八年的时光精心雕琢,褪去了婴儿肥的脸庞轮廓清晰柔美,肌肤在室内柔和的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莹润光泽。那双遗传自母亲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不笑时带着几分清澈的懵懂,笑起来则弯成月牙,盛满碎星般的光。此刻,这双眼睛里正映出身上这件礼裙的华彩,以及一丝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近乎屏息的期待。

礼服是母亲沈清婉亲自飞往巴黎,请那位只为极少数皇室名流服务的设计大师手工定制的。香槟色的真丝塔夫绸,质感挺括而光泽内敛,从肩头一路流畅地倾泻至脚踝,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仅凭精准无比的剪裁和面料本身流动的光泽,便勾勒出少女初长成的曼妙曲线。后背做了一处大胆而不失优雅的镂空,以同色系的薄纱巧妙连接,露出蝴蝶骨优美的弧度。头发被发型师挽成一个看似松散随意、实则每一缕都经过精心打理的法式低髻,几缕微卷的发丝自然垂落在颈边。脖子上戴的,是父亲温柏年早年从一场顶级拍卖会为她拍下的生辰礼——一条镶满细钻的雪花项链,与她名字里的“宁”字所象征的冰雪纯净相呼应。

今夜,是温以宁的十八岁成人礼。

温家几乎包下了南城最负盛名的“云顶酒店”整个宴会厅及相连的空中花园。从一周前开始,温宅上下便进入了一种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状态。鲜花从荷兰空运而来,酒水来自法国历史悠久的私人酒庄,甜品师团队来自瑞士,连现场演奏的乐团,都请的是在国际上拿过奖项的年轻艺术家组合。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温家对这位独生女儿成人时刻的重视,也无声宣告着温家在豪门圈中不容动摇的地位。

以宁知道自己应该感到开心,甚至骄傲。父母将最好的一切捧到她面前,挚友陆晚意早早就来陪她,兴奋地比划着今晚要认识哪些帅气公子哥。收到的礼物堆满了隔壁的休息室,从珠宝名表到艺术品股权,琳琅满目。可她的心,却像被一根极细的丝线悬着,高高提起,落不到实处。那根丝线的另一端,系在遥远的欧洲大陆,系在那个已经三年未曾见面的人身上。

霍临渊。

自从十五岁那年他前往瑞士,时光仿佛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鸿沟。他依旧会回她的明信片,字句简短如常。她知道他在那所传闻中堪比“少年军校”的精英学院里表现出色,以惊人的速度修完了常人需要更久完成的课程,并开始介入霍氏在欧洲的部分核心业务。财经杂志上偶尔会出现关于“霍氏年轻继承人在海外市场崭露头角”的报道,配图通常是他在某个商务会议或慈善晚宴上的侧影,西装革履,神色淡漠,眉眼间的青涩已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深不可测。

他离她的世界越来越远,像个活在新闻标题和家族长辈赞叹声中的人物。

但以宁从未停止给他寄明信片。南城春天的樱花,夏天暴雨后的彩虹,秋天梧桐叶落的街道,冬天落在掌心的第一片雪花……她像个固执的记录者,将自己平凡生活中的吉光片羽,封存在薄薄的卡片上,投向远方。她不再期待每封都有回信,这更像是一种仪式,一种无声的倾诉,一种维系着那根脆弱丝线的方式。

三个月前,在准备成人礼宾客名单时,母亲曾不经意地问:“以宁,霍家那边……临渊会回来吗?听说他最近在欧洲那边忙一个很大的并购案。”

以宁正在插花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一朵香槟玫瑰的刺轻轻扎了指腹。她垂下眼睫,语气尽量轻松:“不知道呢。临渊哥哥那么忙,可能没空吧。”

她没说的是,她提前两个月,在寄往瑞士的明信片上,用比平时稍重一些的笔迹,写下了日期和地点。没有直接邀请,只是像分享其他事情一样,写道:“十一月十五号,家里为我办一个小小的成人派对,在云顶酒店。南城的冬天终于有点样子了,你那里应该更冷吧?多穿衣服。”

他收到了吗?他会来吗?

这个问题,在这三个月里,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蝴蝶,在她心口反复扑扇翅膀,带来细密的、时而痒时而疼的悸动。

“宁宁!发什么呆呢?”陆晚意的声音将以宁从恍惚中拉回。她今天穿了件火红色的抹胸小礼服,衬得肌肤胜雪,明艳逼人,正拿着手机对着以宁猛拍,“我的天,美炸了!今晚你就是女王,全场男士的目光都得粘在你身上!

以宁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脸颊微红:“别胡说。”

“我可没胡说。”陆晚意凑过来,眨眨眼,压低声音,“说真的,你家‘那位’……今晚来不来?”作为以宁最好的闺蜜,陆晚意是唯一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的人。

以宁抿了抿唇,摇摇头,声音低了下去:“不知道。他没说。”

“啧,男人。”陆晚意撇撇嘴,揽住她的肩膀,“不来算了,今晚帅哥多的是。姐姐我给你物色几个更好的!”

以宁笑了笑,没接话。心脏那根悬着的丝线,似乎又被轻轻扯动了一下。

化妆师最后为她补了点唇彩,淡淡的玫瑰色,让她的气色更好。母亲沈清婉走了进来,看到女儿的模样,眼眶微红,上前轻轻抱住她:“我的以宁,真的长大了。”语气里满是欣慰与不舍。

“妈妈。”以宁回抱住母亲,嗅着她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馨香。

“走吧,客人们差不多都到了。”温柏年也走了进来,看着盛装的女儿,严肃的脸上露出罕见的温和笑意,“今晚我的小公主,一定是全场最耀眼的。”

父亲的手臂坚实有力,以宁挽着他,在母亲和陆晚意的陪伴下,一步步走向宴会厅那扇紧闭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鎏金大门。

门打开的瞬间,璀璨的光芒和隐约的音乐声浪扑面而来。

宴会厅被布置得如同梦幻仙境。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香槟塔折射出迷离的光晕。空气中漂浮着鲜花与美食的香气,衣冠楚楚的宾客们低声谈笑,见到主角出场,纷纷停下交谈,投来注目礼。

温柏年带着女儿,开始周旋于宾客之间。以宁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举止优雅,回应着长辈们的祝福和同龄人的恭维。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南城乃至全国有头有脸的家族代表几乎都到了。周家的长辈,陆晚意的父母,还有几位只在财经新闻里见过的商界巨擘。

她的目光,却像不受控制般,在人群中悄然穿梭,寻找那个特定的身影。

没有。

霍家的长辈来了。霍铮携夫人,以及霍临渊的继母周敏、弟弟顾霖(随母姓)都出席了,正与温柏年夫妇寒暄。以宁随着父母走过去,礼貌地问好。

“霍伯伯,霍伯母,周阿姨。”她的声音清甜,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霍铮身侧稍后一点的空位上。那里本该站着一个人。

“以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气质真好。”霍夫人拉着她的手,慈爱地夸奖,又对沈清婉笑道,“清婉,你可真是好福气。”

“临渊呢?怎么没一起?”沈清婉随口问道,目光也扫了一眼。

霍铮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如常:“临渊在欧洲那边有个非常重要的并购案,到了最后关键阶段,实在抽不开身。他特意让我们转达歉意,并准备了礼物送给以宁。”说着,他看向身后的助理。

助理立刻上前,双手捧上一个深蓝色天鹅绒包裹的方形首饰盒,盒子上没有任何品牌标志,只有一角印着一个极小的、线条复杂的银色徽记——那是霍家的家族徽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盒子上。

以宁的心,在听到“抽不开身”四个字时,像被猛地浸入了冰水,骤然下沉。那根悬了三个月的丝线,似乎“啪”一声,断了。空落落的疼,夹杂着巨大的失望和难堪,瞬间席卷了她。宴会厅的喧嚣、灯光、香气,忽然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但她脸上完美的笑容没有丝毫裂纹。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伸出手,接过了那个首饰盒。指尖碰到冰凉的天鹅绒,激得她微微一颤。

“谢谢霍伯伯,谢谢临渊哥哥。”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得体,甚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他工作要紧,成人礼年年有,并购案的机会可是难得。”

霍铮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似乎很满意她的懂事和大方。周围几位长辈也纷纷点头附和,夸赞温家千金识大体。

以宁紧紧攥着那个首饰盒,冰凉的硬角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奇异地帮她维持着清醒。她将盒子递给身后的侍者,吩咐道:“先送到休息室去吧。”

接下来的时间,以宁像个设定好程序的精美玩偶,按照流程切蛋糕、发表简短的感谢词、跳开场舞(与父亲)、接受一轮又一轮的祝福。她笑靥如花,应对自如,连最挑剔的长辈都挑不出错处。

只有陆晚意,在舞池边拉住她转圈的间隙,担忧地低语:“宁宁,你还好吗?”

以宁旋转着,裙摆划出优美的弧度,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声音却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没事。”

她怎么可能没事?心脏那个位置,像是破了一个洞,嗖嗖地灌着冷风。三年未见的思念,三个月的隐秘期待,在得知他“抽不开身”的瞬间,统统化作了讽刺的泡影。在他心里,一个并购案,远比她的十八岁成人礼重要。或者说,她根本从未重要到,需要他特意调整行程的地步。

所谓“影子”的守护,所谓沉默的关怀,或许……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和一厢情愿的幻想。他不过是遵循世家礼仪,对一个世交家的小妹妹,给予了一些顺手而为的、微不足道的照拂而已。

舞曲结束,以宁借口补妆,离开了喧嚣的宴会厅核心区域,走向相对安静的露台方向。

云顶酒店位于南城之巅,露台视野极佳,能将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尽收眼底。夜风带着寒意吹来,让她滚烫的脸颊和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靠在冰凉的栏杆上,望着脚下流动的光河,忽然觉得很累。身上这件价值连城的礼裙,此刻只觉得沉重束缚。

“温小姐,您的东西。”一个侍者悄无声息地出现,手里正捧着那个深蓝色的天鹅绒首饰盒。

以宁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之前让人把它送到休息室。她点点头,接过盒子:“谢谢。”

侍者躬身退下。

露台上只剩她一人。远处宴会厅的音乐飘来,显得朦胧而不真实。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盒子。深蓝的天鹅绒在夜色中显得越发幽暗,那个小小的银色徽记,却反射着城市的微光,清晰刺眼。

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盒盖。

黑色丝绒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

并非她想象中那种奢华炫目、缀满硕大宝石的款式。链子是极细的铂金,打磨得光滑如丝,几乎看不出接口。吊坠是一枚精致雪花,托着一颗切割成多面星芒的钻石。雪花与星芒相依的设计,简洁,优雅,却透着一股清冷疏离的美感,像夜空中偶然捕捉到的、转瞬即逝的冰晶图案。

以宁指尖微颤,轻轻拿起项链。铂金链子冰凉,那颗星钻在露台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折射出细碎而纯净的光芒。很美,无可挑剔的美,像一件艺术品。

但也仅此而已。一件符合他身份和审美、不会出错的礼物。

她心里那点残存的、可笑的期待,彻底熄灭了。

正准备合上盖子,指尖却无意中碰到了吊坠的边缘。雪花托着星星的部分,似乎……有一个极其细微的缝隙。

她疑惑地凑近了些,借着远处透来的光仔细看。果然,在雪花弯曲的背面,靠近与链子连接的地方,有一条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细线。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去触碰,感觉到那部分似乎可以移动。

轻轻一拨。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簧响动。

雪花吊坠的侧面,弹开了一个米粒大小的暗格。

以宁屏住了呼吸。

暗格里空无一物,但内壁打磨得异常光滑,刻着两行极其微小的字,需要凑到最近才能勉强辨认:

第一行是花体英文:“For My Serenity”(给我的安宁)。

第二行是日期,正是今天:她的十八岁生日。

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去,留下冰火交织的战栗。以宁僵在原地,指尖捏着那枚打开的吊坠,动弹不得。

“For My Serenity”……

“Serenity”——宁静,安宁,正是她名字“以宁”的寓意。他记得。他不仅记得她的生日,还记得她名字的含义,甚至用了这样隐秘的方式,留下了专属的印记。

可是,如果他真的在意,为什么不来呢

礼物再特别,暗格里的字再亲密,也抵不过真人现身的那份重量。缺席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答案,不是吗?

以宁怔怔地看着吊坠里那两行小字,城市的灯火在她湿润的眼眸中晕开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冰凉的铂金链子缠绕在她指间,那颗星钻的光芒,此刻看来,竟带着几分清冷的忧伤。

她最终,轻轻合上了暗格。又是一声轻微的“咔哒”,一切恢复原状,仿佛那个隐秘的告白从未存在过。

将项链放回盒子,盖好。她握着盒子,在寒冷的夜风中又站了一会儿,直到感觉四肢都有些僵了,才转身,准备返回温暖的宴会厅。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下方酒店车道入口处,有一辆黑色的轿车风驰电掣般驶入,速度极快,几乎有些失控。车灯划破夜色,刺眼的光芒一闪而过。

但那车并未驶向酒店正门,而是拐向了侧面一条僻静的车道,瞬间被建筑物的阴影吞没,消失不见。

以宁脚步顿了顿。是错觉吗?还是某个迟到的宾客?

她摇摇头,甩开这些无关的思绪。无论是谁,都与她无关了。

深吸一口气,将那个装着雪花项链的盒子更紧地握在手中,挺直背脊,脸上重新挂上无可挑剔的优雅笑容,温以宁一步一步,走回了那片属于她的、华丽而寂寞的成人礼光芒之中。她不知道的是,在酒店地下三层,一个不对外开放的专属停车区内,那辆黑色的宾利轿车刚以一个近乎粗暴的姿态刹停。车门打开,霍临渊迈步下车,身影在惨白的顶灯下显得异常高大,也异常紧绷。

他依旧穿着挺括的黑色西装,但仔细看,衬衫领口有些凌乱,额前的黑发被汗湿,几缕贴在冷白的皮肤上。他脸色是一种极度的疲惫与苍白,眼底布满红血丝,像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又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鏖战。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垂在身侧、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手背上赫然有一道新鲜的、已经凝固的暗红色划痕,袖口处也沾染了些许不起眼的灰尘。

助理艾伦快步跟上,低声道:“老板,温小姐的宴会还在进行,您现在上去还来得及……”

霍临渊脚步未停,径直走向直达顶层宴会厅的专属电梯,声音嘶哑低沉:“礼物送到了?”

“按您的吩咐,由霍先生转交。温小姐已经收到了。”

霍临渊点了点头,伸手按下电梯按钮。指尖在金属按钮上停留了一瞬,微微发白。

电梯缓缓上升。镜面墙壁映出他此刻略显狼狈却依旧凌厉的身影。他闭上眼睛,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脑海中闪过几个小时前,在苏黎世那间保密级别最高的会议室里,与对手最后交锋的惊险,闪过那份差点被篡改、关乎霍氏在欧洲根基的核心文件,闪过为了争取时间、他亲自带人拦截对方信使时那场短暂却激烈的冲突,手背的划痕正是那时留下的。

他赶上了最后一班能让他勉强在午夜前抵达南城的私人飞机。一路疾驰,闯了不知几个红灯。

电梯“叮”一声,到达顶层。

门打开的瞬间,奢华温暖的空气、悠扬的音乐声、隐约的谈笑声涌了进来。与他身上带来的、仿佛还未散尽的硝烟味与寒意格格不入。

他站在电梯口,目光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香槟色礼裙的纤细身影。她正侧着头与人说话,嘴角带着完美的微笑,眼神明亮,如同今夜真正的主角,光彩照人。

十八岁了。他的安宁。

霍临渊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想走过去,想亲眼看看她戴上那条项链的样子,想亲口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甚至……想触碰一下她真实的笑靥。

但他的脚步,却像钉在了原地。

此刻的他,风尘仆仆,形容狼狈,手上有伤,周身还萦绕着未散的危机气息。就这样出现在她完美的成人礼上,会带来什么?好奇的探究?不必要的猜测?甚至可能将她卷入尚未完全平息的麻烦?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她了。她很好,很安全,很耀眼。这就够了。

艾伦在一旁,无声地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霍临渊深深地、最后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她刻入眼底。然后,他猛地转过身,重新按下了电梯的下行键。

“走吧。”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也带着一丝无人能察的艰涩。

电梯门缓缓合拢,将那片璀璨温暖的世界,彻底隔绝在外。

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离去的几秒钟后,以宁似乎心有所感,忽然转过头,疑惑地望向电梯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光滑的金属门反射着宴会厅迷离的光影。

她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又舒展开,继续投入眼前的寒暄。

两条本该在今夜交汇的轨迹,在距离彼此最近的地方,再次沉默地错身而过。

一个带着未解的失落和隐秘发现的悸动,步入成年的世界。

一个携着满身的疲惫与未散的危险,悄然退入更深的阴影。

而那枚藏着“For My Serenity”的雪花项链,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休息室的丝绒盒子里,如同一个无声的诺言,一个未完成的注解,静静等待着未来某一天,被它的主人真正读懂,也等待着那个赠予它的人,亲手为他的安宁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