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太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在了嘴角。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傅云深,又看了看被他半揽在怀里,几乎要缩成一团的苏静涵,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傅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看这个保姆不懂规矩,想替您提点两句。”李太太的丈夫是做建材生意的,和傅氏集团有合作,她不止一次在商业酒会上见过傅云深,深知这个男人的手段和脾气。
“提点?”傅云深冷笑一声,那笑声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了几度,“我傅云深的人,还不需要一个外人来提点。李太太是觉得,我傅家的规矩不如你李家的?”
这句话说得极重,李太太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不是的,傅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她慌忙摆手解释。得罪傅云深,别说她丈夫的生意,整个李家在霖州都别想再立足。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纷纷交头接耳,对着李太太指指点点。
苏静涵被傅云深圈在怀里,他的手臂像铁钳一样有力,胸膛坚实而温暖,隔着薄薄的衣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木质香,此刻不再让她感到窒息,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她抬起头,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和紧绷的唇线。
这是他第二次说“我的人”。
第一次是在私人会所,充满了宣示主权的霸道。而这一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维护姿态。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道歉。”傅云深没有理会李太太的辩解,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什么?”李太太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让你跟她道歉。”傅云深缓缓低下头,目光如利剑般,直直地刺向李太太。
让他傅云深的人受了委屈,一句“误会”就想了事?没那么容易。
李太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让她给一个下人道歉?这比当众打她一巴掌还让她难堪。可是,对上傅云深那双冰冷的眼睛,她所有的骄傲和不甘都被恐惧所取代。
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苏静涵极其不情愿地弯了弯腰。
“对不起,这位小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说错了话您别往心里去。”
苏静涵完全懵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下意识地想说“没关系”,但傅云深揽在她肩膀上的手却微微用了用力,制止了她。
她只能沉默着接受了这个屈辱的道歉。
傅云深看着李太太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他不再多看她一眼,只是揽着苏静涵,推着那辆堆满奢侈品的购物车,径直走向了收银台。
直到走出超市,坐进那辆停在VIP车位的宾利车里,苏静涵的大脑还是一片混乱。
车厢里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傅云深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的线条冷硬如雕塑。仿佛刚才那个在超市里大杀四方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苏静涵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几次想开口说声“谢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以后,”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傅云深却突然开口了,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再遇到这种情况不用怕。”
苏静涵愣愣地看着他。
“你是傅家的人,”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况,缓缓说道,“在外面你代表的是我的脸面,谁让你不痛快就是让我不痛快。你不需要忍,也不需要躲,直接告诉我。”
他的话说得理所当然,霸道至极。
苏静涵的心,却因为这番话泛起了一阵陌生的涟漪。
她代表的是他的脸面。
所以,他维护她只是因为他那该死的面子问题,而不是因为关心她?
是了,她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只是他的保姆,一个签了卖身契的附属品。他怎么可能真的关心她。
想通了这一点,苏静涵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暖意,又迅速地冷却了下去。
“是,傅先生,我记住了。”她低下头,轻声回答。
傅云深听到她这疏离的回答,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他不喜欢她这副永远恭敬又疏远的样子。他宁愿她跟自己吵,跟自己闹,也比现在这样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要好。
车子一路无话,回到了御水湾。
苏静涵默默地将超市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和储物柜,将那个巨大的双开门冰箱填得满满当当。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傅先生,晚餐您想吃什么?”她走到客厅,公式化地问道。
傅云深正坐在沙发上处理邮件,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随便。”
又是“随便”。
苏静涵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态度。她走进厨房,看着满满一冰箱的顶级食材,开始构思晚餐的菜单。
既然他给了她“脸面”,那她也应该做出能配得上他“脸面”的晚餐。
周一很快就到了。
这是苏静涵正式入住别墅后,第一次去学校上课。
按照合约,她有去学校上课的自由。她一大早就起来,为傅云深准备好了早餐,是一份营养搭配均衡的西式简餐,配上他指定品牌的蓝山咖啡。
傅云深吃早餐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待命”。
“傅先生,我今天上午有课,九点钟开始。我大概八点钟出门。”她小心翼翼地汇报道。
“嗯。”傅云深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任何表示。
苏静涵松了一口气。她换上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背上那个破旧的帆布包,和这栋豪宅再次显得格格不入。
“等等。”在她走到玄关准备换鞋时,傅云深又叫住了她。
苏静涵的心提了起来,以为他又有什么变态的要求。
只见傅云深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出一个多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审视。
“以后去学校,就穿我给你买的那些衣服。”他命令道。
“可那是居家服。”苏静涵小声反驳。他买的那些衣服,虽然质感很好,但款式都很休闲,是适合在家里穿的。
“谁告诉你那是居家服?”傅云深挑眉,“我买的衣服,你想什么时候穿就什么时候穿。”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那个破旧的帆布包上,眉头皱得更紧了。
“还有这个包扔了。”
“不行!”苏静涵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她将帆布包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这个包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妈妈用攒了很久的钱给她买的。虽然已经很旧了,但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傅云深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他看着她那副护着宝贝的样子,心里一阵不爽。
一个破包而已,至于吗?
但他看着她那双泛红的,写满“你敢动它一下试试”的眼睛,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随你。”他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转身回到了餐厅。
苏静涵松了一口气,连忙换上鞋,逃也似的离开了别墅。
霖州大学,是霖州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的顶尖学府。校园里绿树成荫,充满了青春与学术的气息。
回到熟悉的校园,苏静涵感觉自己终于能喘口气了。在这里她不是傅云深的保姆,只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
她抱着专业书,快步走向教学楼。
上午的第一节课,是《现代设计思潮》,一门专业必修课。这门课的老师据说是一个学术界的大牛,但常年待在国外,很少亲自授课。这学期,学校好不容易才请他回来,开一个学期的讲座。
整个设计系的学生都对此充满了期待。
苏静涵走进阶梯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她找了个靠后的、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上课铃声响起,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老教授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好。在开始今天的课程之前,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位我们霖州大学本学期的特聘客座教授。他将和我们一起,完成这学期的《现代设计思潮》课程。大家掌声欢迎,傅云深先生。”
老教授的话音刚落,教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在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中缓缓走上了讲台。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的领口随意地解开了两颗扣子,显得严谨而又带着一丝不羁。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瑞凤眼,在金丝边眼镜的后面,显得愈发锐利逼人。
是他!
苏静涵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讲台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傅云深是他们学校的客座教授?
怎么会这么巧?
傅云深站定在讲台中央,目光随意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然后,他的目光精准的,毫无偏差地落在了后排角落里,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一脸震惊的女孩身上。
四目相对。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拿起讲台上的麦克风,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开口。
“大家好,我是傅云深。”
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教室,也清晰地敲打在苏静涵的耳膜上。
她看着讲台上那个万众瞩目侃侃而谈的男人,再看看台下自己这个卑微渺小的“保姆”,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绝伦感觉,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在别墅里,他是雇主,她是保姆。
而在学校里,他是高高在上的教授,她是坐在台下的学生。
他们的身份,再一次发生了对调。但无论怎么对调,他永远是掌控一切的那个人。
苏静涵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她忽然有一种预感,自己未来的大学生活恐怕不会那么平静了。
而她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就在傅云深简单地介绍完自己,准备开始讲课时,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苏静涵的身上。
“在开始今天的内容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同学们对这门课的认知。”他缓缓地说道,“那么,就请后排那位穿着白色T恤的同学,来谈一谈你的看法吧。”
整个教室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集中到了苏静涵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