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
老鬼的“604资料库”安全屋里，三罐啤酒在桌上冒着细微的泡沫。投影仪的光束在墙上投下电梯结构图的阴影，那些向下螺旋的线条像是某种生物的肠道，深邃而令人不安。
林寻站在白板前，手指划过第七个方格。那里贴着一张林溪学生证上的证件照，是他在妹妹失踪后从学校档案室翻拍的复印件。照片里的林溪梳着简单的马尾，对着镜头露出略显拘谨的微笑——那是大一刚入学时拍的，距今已经两年。
两年时间，妹妹从一个青涩的大学生，变成了图书馆副本里下落不明的玩家。
“你妹妹很聪明。”老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递过一罐啤酒，“档案馆的资料显示，她是自己主动进入图书馆的，不是被强制拉入。”
林寻接过啤酒，指尖冰凉：“什么意思？”
“大部分玩家都是在无意中触发副本入口——比如在错误的时间按下电梯按钮，或者阅读了不该读的文字。”老鬼拉开自己的那罐，“但有一小部分人，他们是‘追寻者’。他们知道规则副本的存在，主动去寻找入口，为了某个目的。”
苏晴坐在旁边的旧沙发上，手里握着一份泛黄的病历复印件：“就像我父母。他们不是因为医疗事故被陷害，而是……他们主动进入了一个名为《医院董事会规则》的副本，想要揭露某种医疗黑幕。”
她抬起头，眼圈微红：“这是我在他们书房暗格里找到的遗书里写的。他们说，如果一个月后没有回来，就让我销毁所有资料，假装他们是因为工作压力自杀。”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只有投影仪风扇的嗡嗡声。
林寻看着苏晴，突然理解了医生眼中那种复杂的情绪——那不是单纯的悲伤，而是掺杂着被隐瞒的愤怒、对真相的渴望，以及深埋心底的“如果当时我能做些什么”的自责。
和他一模一样。
“所以，”林寻转向老鬼，“我妹妹也是‘追寻者’？她知道规则副本的存在？”
“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老鬼走到一个标着“异常现象”的书架前，抽出一本皮革封面的笔记，“这是我从一个精神崩溃的老玩家那里买来的日记。他在第四十三个副本——也就是图书馆——里，见过一个女孩在主动查阅‘禁书区’的资料。描述的外貌特征和你妹妹吻合。”
林寻的心脏猛地一跳：“她还活着？”
“日记只写到那里。那个老玩家在离开图书馆副本后的第三天自杀了，死前一直在念叨‘知识有毒’。”老鬼把日记递给林寻，“你自己看吧，第七十八页。”
林寻快速翻到那一页。纸张已经泛黄，字迹潦草颤抖：
“……那个女孩站在禁书区第三排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没有书名的黑皮书。她看起来很年轻，大学生模样，但眼神老得像经历过几辈子。我提醒她那片区域很危险，她只是对我笑了笑，说‘我知道，但我必须找到答案’。我问她找什么答案，她说……”
后面的字被大片的墨渍污染了，只能辨认出几个零散的词：“哥哥……失踪……规则……源头……”
林寻的手指微微颤抖。
苏晴走过来，仔细看了看那团墨渍：“这不是意外污损。看墨迹的边缘，有明显的涂抹痕迹——有人故意掩盖了这部分内容。”
“档案馆的人干的。”老鬼冷笑，“他们贩卖情报，但也控制情报。有些关键信息，他们只会卖给特定的人，或者……根本不卖。”
林寻合上日记，深吸一口气：“所以我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慢慢通关一百个副本；第二，找到捷径，直接跳到第四十三副本。”
“还有第三。”苏晴突然说，“找出你妹妹在找的‘答案’。如果她知道些什么，如果她主动进入副本是为了某个目的，那这个目的可能就是关键。”
老鬼赞赏地看了苏晴一眼：“医生脑子转得很快。没错，很多‘追寻者’都掌握着关于‘诡源’的碎片化信息。他们认为规则副本不是随机出现的灾难，而是有‘意义’的——虽然这意义对人类来说可能很残酷。”
林寻走到窗边。窗外的灰色雾气中，偶尔有光影快速闪过，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浮光掠影。他想起自己选择刑侦工作的初衷：不只是为了破案，更是为了找出案件背后的“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要杀人？为什么那个家庭要隐瞒？为什么整个系统会纵容某些罪恶？
现在，他要面对一个更大的“为什么”。
“我们先把眼前这个副本解决。”林寻转过身，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在学会跑之前，得先学会走。告诉我这个电梯副本的全部真相。”
老鬼咧嘴笑了：“这才像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