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政局出来,临近中午,阳光有些刺眼。
邵炎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普通的工作任务。
他把结婚证随意地塞进西装内袋。
而安黎看着手中烫金的结婚证,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么随便和一个人结婚吗?
难道对他来说,婚姻真的只是一场交易,一个为了安抚奶奶而采取的手段?
可转而一想,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本来就是个冷冰冰的人,自己当初答应结婚,不也只是为了钱吗?
各取所需,谁也别埋怨谁。
安黎的心沉了沉,赶紧将结婚证小心翼翼地收进包里最内侧的夹层,像是藏起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然后,她跟着邵炎一起坐回了车里。
可这次,正当她习惯性地伸手要拉副驾驶的车门时,邵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坐后面。”
安黎愣住了,回头看他。
邵炎已经拉开后车门,看着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我们已经结婚了,坐后面。”
几秒后,安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是啊,他们已经结婚了,是夫妻了。
夫妻坐一辆车,妻子坐在丈夫身边,似乎……也合理。
她松开副驾驶的门把手,绕到另一边,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
邵炎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安黎手中。
“卡密码是今天的日期,年月日六位数。你先拿去用,不够再说。”
安黎捏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指尖能感觉到卡片边缘的锐利。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这个场面……好像两人之间完成了一项交易。
他给她钱,她给他婚姻,各取所需,清清楚楚。
可眼下,父亲的医药费、豪车的赔偿款,还有后续的康复费用,每一笔都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真的很需要钱。
安黎握紧银行卡,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
她低下头,下意识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一路上,车厢里出奇地安静。
阿峰专注地开着车,邵炎闭目养神,安黎则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银行卡。
心里乱糟糟的: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奇怪的闪婚,奇怪的银行卡,奇怪的邵炎。
车子并没有往公司的方向开。
等安黎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停在了市立医院门口。
她推开车门准备下车,邵炎却没有动,依旧坐在车里。
“假已经帮你请好了,”邵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下午还要去参加一个商业活动,不在公司。你处理完医院的事情,直接回家。到时候我让阿峰来接你。”
安黎转过身,看着他:“回家?回……哪个家?”
邵炎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些多余:“我们的家。家里的密码也是今天的日期,六位数。”
说完,他抬手示意阿峰开车。
车门“砰”地一声合上,车子很快驶离了医院门口,汇入车流,消失在街角。
安黎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银行卡,包里还揣着那本烫金的结婚证。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她身上,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我们的家。
这四个字在她脑海里回荡,陌生得让她心惊。
她就这样,结婚了。
有了一个丈夫,有了一张银行卡,有了一个……家。
可为什么,她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安黎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父亲还在医院里,赔偿款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实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容不得她伤春悲秋。
——
病房里弥漫着午餐时间的嘈杂。
护士推着药车在走廊里穿梭,家属们围在病床前说笑。
安黎推开门时,安世康正在吃饭,看到女儿进来,愣了一下:“你咋来了?今天不是上班吗?”
“今天外出见客户,路过这儿,顺道过来看看你。”
安黎走到床边拿起热水瓶,“水都快没了,我去打点热水。”
“不用不用,”安世康叹了口气,“其实我这腿现在能下地了,要不你跟医生说说,咱们早点出院吧。”
“爸,你可别瞎想。”安黎连忙阻止,语气坚决,“这才几天啊?康复必须得彻底,万一落下病根,那才麻烦。钱的事你别操心,我有办法。”
她扫视了一圈病房,发现只有父亲一个人:“阿姨呢?”
“在外面洗衣房洗衣服呢。”安世康指了指门外。
洗衣房里水汽氤氲,陈碧芳正弯腰搓着一件衬衫,看到她进来,直起身,用围裙擦了擦手,眼神里带着探究。
“昨天病床预存的两万块,是你存的?”
安黎心里一紧。
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陈碧芳脸上满是惊讶和怀疑。
以往安黎每次预存都是两三千,这次一下存了两万,实在反常。
“你不是说工资还没发吗?”
“阿姨,你把女车主的电话给我吧。”安黎没正面回答,转而切入正题。
陈碧芳愣了愣,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你要干嘛?”
“赔偿的事我来协商,今天专门请假就是为了这个。”
“你真有十万?”陈碧芳还是不相信,上下打量着安黎。
“我自己凑了点,又跟朋友借了点。”安黎打断她,“我想着赶紧把这事了结,大家都安心。”
陈碧芳虽然满心疑惑,但这正是她想看到的结果——有人出来承担这个烂摊子。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安黎存下了陈碧芳发来的号码:“这件事别跟我爸说实情。就说我找了中间人协商,对方把赔偿款压低了。”
走出病房门,安黎靠在墙上,看着屏幕上那串陌生的号码,安黎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您好,我是安世康的女儿,关于那笔赔偿款,我想跟您协商一下,今天就可以处理。”
对方一听是来还钱的,立刻约了在附近的银行见面。
银行里人不多,安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拿出邵炎给的那张银行卡,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密码是今天的日期,六位数。
安黎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年月日。
不一会,一个穿着时尚、妆容精致的女人站在面前,正是那天去医院闹事的女车主。
“走吧。”
安黎跟在她身后,心跳莫名加快。
她还不知道,这张卡里到底有多少钱?
轮到她们时,安黎将银行卡塞进了ATM,输入密码。
几秒后,屏幕上显示了一串数字。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五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