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更新时间:2025-12-30 22:58:05

顾寒州抱着林啾啾,在一片诡异的寂静和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中,快步离开操场。他的背影挺拔,步伐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仓皇。

苏清音紧随其后,一家三口的身影刚拐过角落,身后那压抑到极点的议论声便如洪水般决堤。

“那砖头是真的吧?我没看错吧?”

“比真的还真!我下午还搬过那堆砖,死沉死沉的!”

“顾团长那闺女……到底是个啥啊?”

“完了完了,顾团长这下肯定要被首长骂惨了,联欢会出这么大乱子!”

赵雪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引以为傲的舞姿,在那一记朴实无华的“掌劈红砖”面前,显得那么可笑和无力。那不是才艺,那是妖术!

回到家,顾寒州“砰”地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

他把林啾啾放在地上,然后蹲下身,又一次抓起女儿那只白嫩的小手,仔仔细细地检查。

“真不疼?”他的声音很沉,带着后怕。

“不疼呀!”林啾啾晃悠着小手,满脸都写着“快夸我”,“爸爸,啾啾是不是最厉害的?比王小虎背诗厉害!”

顾寒州看着女儿天真邀功的小脸,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他能说什么?说你把军区操场当成了杂技团后台吗?

苏清音走过来,也蹲下身,她没有先看女儿的手,而是看向顾寒州:“刚才,首长的警卫员让你过去。”

顾寒州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被林啾啾弄皱的军装领子,动作有些僵硬。“我过去一趟。你们在家,哪儿也别去。”

说完,他开门走了出去,步履沉重。

门再次关上,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妈妈,爸爸是不是生气了?”林啾啾拽了拽苏清音的衣角,小声问。她虽然不懂大人世界的复杂,但能感觉到气氛不对。

苏清音把女儿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爸爸只是要去跟爷爷谈事情。”

她嘴上安慰着女儿,心里却悬着一块大石。她比谁都清楚,啾啾今天这一手,捅出的篓子有多大。

顾寒州一路走向办公楼,路上遇到的所有官兵,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和敬畏。他面无表情,心里却在盘算着各种措辞。

检讨书,他是肯定要写的。

办公室里,气氛严肃。

那位被啾啾捏碎过假牙的军区首长正坐在桌后,手里摩挲着那半块断口平整的红砖。

“来了?”首长抬起头,看不出喜怒。

“首长,我……”

“检讨的话就不用说了。”首长打断他,将那半块砖头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顾寒州,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女儿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寒州立正站好,沉默了。

这让他怎么说?说女儿是穿越来的,身体里住着个末世战神的灵魂?

“报告首长,我也不清楚。她……天生力气就比别的孩子大很多。”他只能给出这个最模糊也最真实的答案。

首长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顾寒州额头都渗出了细汗。

“天生力气大?”首长重复了一遍,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操场上还没散去的人群。“能一掌劈开砖头的‘力气大’,寒州啊,这不是小事。”

顾寒州的心沉了下去。

“组织上相信你。但这个孩子的能力,太惊世骇俗了。”首长转过身,表情变得无比凝重,“从今天起,将林啾啾的‘特殊体能情况’,列为三级保密档案。除了你、苏清音同志和我,以及政委,不允许再有第五个人知道真相。对外,就宣称那块砖头是道具,是文工团为了节目效果准备的,被孩子误拿了。”

顾寒州猛地抬头,他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处分,而是这样一道命令。

“首长,这……”

“这是命令!”首长加重了语气,“她是你顾寒州的孩子,更是我们国家的孩子。这样特殊的人才,我们不能让她暴露在任何未知的危险之下。但同时,你和苏清音同志也要负起责任来,正确引导!让她明白,这种力量不能随意显露,它不是用来表演的玩具,而是……关键时刻保家卫国的武器!”

最后那句话,掷地有声。

顾寒州只觉得一股热血从心底直冲头顶,他挺直胸膛,大声回答:“是!保证完成任务!”

从办公室出来,顾寒州觉得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天还是那片天,但心里却豁然开朗。

他回到家,苏清音立刻迎了上来,眼里全是问询。

顾寒州反手关上门,把首长的命令原原本本地转述了一遍。

苏清音听完,久久没有说话。她走到床边,看着正在跟布娃娃玩过家家的林啾啾,眼神复杂。她早就知道女儿不凡,却没想到,这“不凡”已经被提升到了国家保密的高度。

“看来,我们得跟她好好谈谈了。”苏清音轻声说。

晚上,一家三口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家庭会议”。

顾寒州和苏清音坐在小板凳上,林啾啾坐在他们对面更高的小床上,两条小短腿晃荡着,一脸懵懂。

“啾啾,今天在台上表演胸口碎大石,好不好玩?”苏清音先开口,语气温柔。

“好玩!”林啾啾重重点头。

“但是,以后不能再玩了。”顾寒州接话,表情严肃,“尤其不能在很多人面前玩。”

“为什么呀?”林啾啾不解地歪着头,“他们都给啾啾鼓掌了。”

“因为……因为这是我们家的秘密。”苏清音努力寻找着三岁孩子能听懂的词汇,“就像爸爸的枪不能随便给人看,妈妈的图纸不能给别人画一样。啾啾的力气,也是我们的秘密,是我们的宝贝。宝贝,是不能随便拿出来给别人看的,对不对?”

林啾啾似懂非懂地想了想,然后指了指顾寒州:“爸爸是妈妈的宝贝吗?妈妈可以看。”

苏清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顾寒州的耳根也有些发烫,他清了清嗓子,强行把话题拉回来:“对!爸爸是妈妈的宝贝,啾啾也是爸爸妈妈的宝贝。我们的力气要用在打坏人身上,而不是打砖头,记住了吗?”

“哦……”林啾啾拖长了声音,点了点头,“打坏人,不打砖头。记住了!”

看着女儿乖巧的样子,夫妻俩对视一眼,总算松了口气。

“胸口碎大石”的风波,在军区高层“道具失误”的官方解释下,渐渐平息。大院里的人们虽然私下里还是议论纷纷,但明面上谁也不敢再提。林啾啾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只维持了不到一个星期。

这天深夜,顾寒州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叫醒。他接完电话,回来时脸色异常凝重。

苏清音也醒了,她坐起身,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他:“有任务?”

“嗯。”顾寒州点点头,开始默默地穿衣服,检查自己的装备。一把匕首,一支配枪,还有几枚备用弹夹。

他的动作不快,却有条不紊,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这次……很危险?”苏清音问。她不是第一次看他出任务,但从没见过他这样。

顾寒州检查匕首刀刃的手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说:“上级的绝密任务,去边境清剿一批新入境的武装分子,手段很毒辣。我可能要去几天。”

“几天”这个词,他说得很轻。

苏清 isang 的心,却猛地一沉。她什么都没说,起身下床,从柜子里拿出针线盒,就着灯光,把他军装外套上一个有些松动的纽扣重新缝了一遍,一针一线,缝得格外仔细。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和针线穿过布料的微响。

睡在中间的林啾啾忽然翻了个身,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爸爸?你要去哪里?”她奶声奶气地问。

顾寒州走过去,坐在床边,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爸爸去上班,抓坏蛋。”

“要去很久吗?”

“……嗯,要去几天。”

林啾啾的小嘴立刻瘪了起来,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她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块被她捂得温热的光滑鹅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