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凶】特性的警示,在第五人倒下时终于消散。
此刻,再无人敢对他起杀心。
"我说过,别存侥幸。”
"你们的名字与样貌,我都记得。”
陈玄缓步穿过人群,逐一念出在场者姓名。
四五十人,无一错漏。
众人皆惊。
先前陈玄警告"其他俘虏可活,你们必死",尚有人心存幻想。
想着若能回到汜水关,大可阳奉阴违。
毕竟乱军之中,谁记得清他们样貌?
待酸枣诸侯真至时再投降也不迟。
寻常不会斩杀他们这些杂役。
甚至有人报了假名。
但当陈玄准确点出每个人姓名时,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再加一条。”
"我知道仍有人想通风报信。”
"但记住,李儒能给的好处,远不及我给的——何况你们有命拿没命花。”
"也知有人想浑水摸鱼。”
"所以再立规矩:"
"凡发现通风报信者,"
"凡发现未 ** 者,"
"取其首级来见。”
"不必担心认错人——我都认得。”
"一颗人头,赏十万金,良田十亩。”
"能得多少,全凭本事。”
传声力士将陈玄之言复述完毕。
全场哗然。
企图蒙混过关者面如土色。
更多人则目露贪婪,扫视身旁同伴。
** 威逼已毕。
恐惧深入人心。
猜疑之链已然成形。
陈玄的布局,至此完备。
现在,应当无人敢向李儒报信,也不敢不去放火了。
他心知肚明:这五百人中,必有枉死者。
无他,赏格实在太过丰厚。
即便真有人冒险报信也无妨——六千降卒混杂,李儒岂能尽诛?
只要鼓声响起,必有人 ** 。
他需要的,不过是一场大火罢了。
先前对众将所言"徐荣若拒收降卒,可得西凉精兵"云云,
不过是安抚之辞。
他明白,诸将都不愚钝。
没人会因他一句"断定徐荣会纳降,断定汜水关将起火",
就甘愿放弃战果,冒险攻关。
故而他早算好最坏结果,给诸将留好退路。
让他们知道,依计而行,至少不会惨败。
而【神机】特性赋予的直觉,已预示此战胜负:
徐荣必违李儒之命,纳降卒入城。
这把火,必定会燃起。
李儒曾用埋伏与烈火重创孙坚,
如今也将因同样的计策功亏一篑。
这或许就是天意轮回。
开挂的人生,真是既乏味又无趣啊。
——陈玄如是想。
汜水关。
徐荣端着饭食走来,见城垛边的李儒身形愈发消瘦。
近看更觉其面容憔悴,油光满面,全无往日谋士风采。
李儒彻夜未眠,却毫无困意。
他隐隐感到烦躁不安。
虽看破曹军利用徐荣之计,却想不透后续手段。
初春夜长,距天明尚有一个时辰。
按说曹操该趁夜袭城。
可至今未见动静。
莫非高估了曹操?军中并无智谋之士?
不,绝无可能。
李儒心绪渐乱。
他清楚:以现有兵力,汜水关撑不了几日。
但弃关是死路一条——
守关尚有一线生机,弃关则万劫不复。
他早研判过:酸枣诸侯各怀鬼胎,不会轻易出兵。
可若汜水关破,他们必会闻风而至。
酸枣诸侯一旦行动,雒阳八关恐怕撑不过半月。
为防万一,他已派人送信雒阳,建议董卓立即护送天子前往长安。
谁敢再反对迁都,格杀勿论,即便是袁隗也不例外。
只要掌控天子,西凉军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来了!"徐荣突然喊道。
远处地平线上亮起无数火把。
李儒也精神一振。
但随着那支队伍越来越近,李儒发现情况完全出乎预料。
火光下,这些人穿的根本不是西凉军装束。
"怎么回事?"李儒一时懵了,思绪混乱。
按照他的推测,曹军若要攻关,应该会驱赶俘虏假扮西凉军才对。
可眼前情形恰恰相反——城下黑压压的人群中,竟看不到一件西凉军甲。
这支队伍慢慢挪到关下羊马墙前。
李儒看得更清楚了:这些人不仅没穿西凉军装,甚至都没带兵器。
"放箭!别让他们再靠近!"李儒来不及细想。
那些人已开始挪开鹿角,翻越羊马墙。
徐荣更不迟疑,听到命令立即下令放箭。
百余具 ** 带着不甘倒下,城下一片哗然。
"干什么!"
"徐将军,是我们啊!"
"自己人,别放箭!"
城下士兵又惊又怒。
徐荣这才听清,这些穿曹军衣甲的人竟自称是西凉军。
他正想请示李儒,却在火光中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军师,真是自己人!"徐荣转向李儒,"有好些是我的部下!"
李儒捋须沉默片刻:"让管事的到前面来。”
"军司马出列!"徐荣高喊。
无人应答——军司马都被陈玄扣押了。
"曲军候出列!"依然没人。
"都伯出列!"还是没人。
直到喊到十夫长,才有人上前。
徐荣愣住了。
李儒自嘲一笑:十夫长根本组织不了这么多人。
自己真是糊涂了,曹操怎会放回能组织俘虏的 ** ?
城下士兵又开始翻越羊马墙。
单薄的衣甲让他们瑟瑟发抖。
"放箭!不许再靠近!"李儒再次下令。
这次徐荣犹豫了。
"放箭!"李儒怒吼着夺过弓箭射向城下。
但兵卒只听徐荣号令。
"开门!"
"为啥射自己人!"
"快冻死了,开门啊!"
"徐督护,弟兄们要冻死了!"
城下西凉军吵嚷不休。
他们不明白曹军为何放人——据说是粮草不足。
至于衣甲,自然是曹军看上了西凉的精良铠甲。
临行前曹军还让他们饱餐一顿粟米饭。
比起现在射箭不开门的徐荣和李儒,曹操简直是活菩萨。
"怎么办?就让他们冻死?那里面可有我的人!"徐荣急道。
"不能放!"李儒沉着脸,"怎么保证没被策反?"
"他们手无寸铁,怎么反?"徐荣冷哼,"我的人我清楚!"
"你刚才还说绝不开城!"
"我只答应不开城门,不能看着自己人冻死!"
二人争执间,城下士兵已拆光防御工事,烧火取暖。
徐荣命人放下数十个箩筐,城下人群立刻蜂拥至墙根。
三十人争抢一个垂落的吊筐。
更有甚者,几处地方竟将城墙上拉筐的士兵拽了下去。
但很快他们发现这样谁都上不去。
徐荣向城下射箭,命令众人排队,违者格杀勿论。
城下很快排起长队。
人们都有从众心理,见有人排队便不再争执。
"住手!"
"不准放!"
李儒此时束手无策,只能无能狂怒。
徐荣置若罔闻,亲自拉起吊筐。
筐中正是徐荣曾为其吸吮疮伤之人。
李儒突然拔剑,架在徐荣颈上。
"让你的人全部停下!"
徐荣冷笑一声,继续拉绳。
李儒敢杀他?
杀了他,汜水关谁说了算?
见威胁无效,李儒暴怒:"我定要在主公面前参你一本,你这是背叛!"
徐荣充耳不闻。
若在两军交战时,他绝不会放人入城!
但此刻并非战时,曹军并未出现!
任由同袍冻死城外,守城将士会怎么想?!
日后谁还敢信任他?!
他们会不会担心也被抛弃?!
以后还怎么打仗?!
至于细作,他自有对策。
突然,一道剑光闪过,
徐荣仰面倒下,盔甲撞击声震得他头晕目眩。
"李儒你干什么?!"徐荣怒目圆睁,嘶声吼道。
他慌忙爬起,向城下望去。
只见他为之吸疮的十夫长,他的外甥,已气绝身亡。
徐荣面色阴沉如水。
"拖出去。”他沉声下令,两名亲卫架走了李儒。
"徐荣你干什么?!"
"你敢如此对我?!"
徐荣头也不回,继续命人放下吊筐。
"哪里人?"
"破羌。”
"司马是谁?"
"董平。”
"曲军候?"
"段永。”
口音确是凉州金城郡无误。
徐荣点头,命人搜查兵器,发现携带武器者先行关押。
"哪里人?"
"姑藏。”
"司马?"
"邓昌。”
"曲军候。”
"张大眼。”
城墙上,这样的问答不断重复。
......
两个时辰后,天已大亮。
徐荣隐约感到事情过于顺利。
除了冻死的数十人,城下士兵全部获救。
无一曹军细作混入。
所有人身上都没有武器。
这两个时辰里,曹军也未曾来袭。
"曹操到底想干什么?"李儒又回到徐荣身旁。
他毕竟是董卓女婿,徐荣不敢真拿他怎样。
在李儒坚持下,徐荣将所有回城士兵集中在城墙下。
并派千人持械看守,不许任何人离开,以防叛变。
"什么都没发生。”
徐荣望着空旷的地平线,恍惚道。
"我以为会有曹军细作混入。
"看来你判断错了。”
李儒气极反笑:"难道曹操是宋襄公,要与我们公平决战?"
徐荣不理他的嘲讽:
"若听你的,六千同袍早已冻死。
"对了,你砍断的绳子上,挂的是我外甥。”
李儒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