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把“磐石”停在一栋半倒塌的修理厂卷帘门前，熄了火。发动机盖冒着淡淡的白烟，混合在清晨灰紫色的雾霭里。副驾驶座上，那个叫小凯的男生立刻瘫软下去，脸色惨白地干呕。后座的两个女孩——李雨和那个在车展救下的陌生女孩（她只说叫她阿雅）——紧紧抱在一起，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暂时安全。”林澈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推开车门，双脚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左肩的伤口火烧火燎地疼，那是三个小时前，一只像猫那么大的变异老鼠跳上车顶时，用尾巴上骨刺般的尖刺划开的。他当时正全神贯注躲避路中间燃烧的公交车，只来得及侧身，没能完全躲开。
他绕到车头，掀开发动机盖。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冷却液泄露的甜腻气味和一股焦糊味。一根皮带断了，缠在风扇上，水泵可能也出了问题。更麻烦的是左前轮的悬挂，在撞开一堆废弃共享单车时发出了不祥的呻吟。
“磐石”很强，但并非无敌。一夜的亡命奔逃，穿越燃烧的街道、绕过塌陷的路面、碾过那些动作僵硬却力大无比的“行人”，已经让它伤痕累累。
他们原本的目标是北郊。收音机里最后的消息指向那里。但通往北郊的主干道在高架桥汇合处被彻底堵死——不是车祸，更像是人为设置的障碍：翻倒的公交车、缠绕着带刺铁丝的路障、还有几具穿着某种制服、死状凄惨的尸体挂在上面。远处桥面上，隐约可见晃动的身影和零星的枪声。
林澈果断调头，拐进了这片老工业区。低矮的厂房、仓库、修理铺连绵成片，大多破败，但也意味着可能找到零件、工具，甚至另一辆车。
他需要让“磐石”恢复行动力，至少能跑。
“林哥，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小凯喘匀了气，爬下车，声音发颤。他是个大学生，打扮时髦，但现在满身污垢，眼镜碎了一片，眼神里满是惊魂未定。
“修好车，或者找到新车。”林澈简短回答，从后备箱拿出工具箱。他的目光扫过周围。修理厂的门半开着，里面黑黢黢的。相邻的几家店铺也寂静无声。远处，老城区方向依然有浓烟升起，偶尔传来爆炸声。天空还是那种令人不安的七彩光晕，只是白昼下显得淡了一些。
李雨和阿雅也下了车，两个女孩互相搀扶着。李雨相对镇定些，她是一家户外用品店的店员，有些野外知识。“我们需要水，还有吃的。车里剩的不多了。”
林澈点头。“先检查这里是否安全。小凯，李雨，你们检查左边那两间屋子。阿雅，你跟我进修理厂。动作轻，有不对劲立刻喊。”
他抓起一根从路上捡来的、一头磨尖的钢筋，走向修理厂黑洞洞的门口。阿雅咬了咬嘴唇，捡起地上半块砖头，跟在他身后。
苏凉觉得自己的腿像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沉重无比。左手牵着的小男孩乐乐，已经走不动了，全靠她半拖半抱。乐乐的妈妈，那个叫周姐的女人，脸色蜡黄，左臂用撕碎的床单吊着，走路一瘸一拐——昨晚从医院逃出来时摔的。
她们离开医院已经快十个小时。最初的计划是去城西的姨妈家，但通往那里的街道变成了地狱。她们目睹了暴徒洗劫超市，看到了那些动作扭曲、见人就扑的“疯子”，还差点被一群眼睛发红的流浪狗围住。最后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朝着人少、看起来破损不那么严重的老城区方向挪动。
“苏、苏医生……我实在……走不动了……”周姐靠着墙滑坐下去，喘得厉害。乐乐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声啜泣起来。
苏凉自己也到了极限。背上那个从医院带出来的急救包越来越沉，里面除了所剩无几的药品和纱布，还有两瓶水、几包饼干。她摸了摸周姐的额头，有点烫。伤口可能发炎了。
“休息十分钟。”她哑声说，拧开一瓶水，先给乐乐喝了一小口，又递给周姐。“省着点。”
她环顾四周。这是一条狭窄的后巷，堆满垃圾和杂物。两边是低矮的旧厂房。空气里弥漫着腐烂和焦臭的味道。偶尔有奇怪的声响从远处或头顶传来，让她神经紧绷。
她需要药品，尤其是抗生素。还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让周姐休息，处理伤口。老城区这边房子旧，结构复杂，或许能找到暂时藏身之处。
巷子口传来脚步声，还有男人低低的说话声。
苏凉立刻示意周姐和乐乐噤声，三人缩进一堆废弃轮胎后面。
两个男人出现在巷子口，穿着脏污的工装，一人手里提着根钢管，另一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他们警惕地张望了一下，然后快步穿过巷子，消失在另一头。
不是那些“疯子”。但苏凉不敢放松。末日里，正常人不一定意味着安全。
等他们走远，苏凉决定沿着他们来的方向去看看。也许那边有聚集点，或者……资源。
“你们在这里等我，绝对不要出声，我很快回来。”她低声嘱咐，把剩下的半瓶水和一包饼干塞给周姐。
“苏医生，你小心……”周姐眼里满是担忧。
苏凉点点头，握紧从医院带出来的那把手术刀——它被缠上布条，成了简陋的匕首。她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朝巷子另一端摸去。
穿过巷子，是一片小空地，对面是一排修理铺。其中一个铺子的门开着，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头冒着烟，引擎盖开着。一个穿着深色工装、肩膀染血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埋头在发动机前忙碌。
修理铺里似乎还有人影晃动。
苏凉的心跳加快了。有车！如果能搭上车……
但她立刻压下了这个念头。素不相识，对方会不会帮忙？会不会更危险？
她的目光被修理铺旁边一个小药店的招牌吸引了。药店的门被砸开了，里面一片狼藉，但或许还有残留的药品。
药品的诱惑压倒了对陌生人的警惕。她观察了一会儿，确认那修车的男人没有注意到这边，便猫着腰，快速穿过空地，溜进了药店。
里面果然被翻得乱七八糟。货架倒了一地，玻璃碎片和踩烂的药品混在一起。苏凉快速扫视，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半开的药柜。她冲过去，跪在地上翻找。
阿莫西林……没有。头孢……空的。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在药柜最底层摸到了一个硬质的塑料盒子。
家庭急救箱！
她把它拖出来，打开。里面东西还算齐全：纱布、胶带、消毒酒精、止痛药、甚至还有一小瓶云南白药和几片抗生素！虽然是普通的阿奇霉素，但总比没有好。
她如获至宝，将急救箱里的东西快速塞进自己的背包。正要起身离开，门口的光线忽然一暗。
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
不是那个修车的男人。是刚才巷子里那两个男人中的一个，提着钢管的那个。他脸上有道新鲜的抓痕，眼神凶狠而贪婪地盯着苏凉，尤其是她鼓起来的背包。
“女人，找到什么好东西了？交出来。”他晃了晃钢管，迈步进来。
苏凉后退，背抵住了墙壁。手里紧紧攥着手术刀。“只有一点药品，我朋友受伤了，需要它。”
“关我屁事。”男人啐了一口，“这世道，药比金子还贵。拿来！”
他猛地向前一步，伸手就抓苏凉的背包。
苏凉尖叫一声，手术刀胡乱向前划去。男人没想到她敢反抗，手臂被划出一道口子，虽然不深，但激怒了他。
“找死！”他挥起钢管砸下！
苏凉闭上眼睛，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去挡——不是格挡，那只是一种无助的防御姿势。
然而，在钢管即将砸中她手臂的瞬间，那种奇异的“感知”再次涌现。她“看到”了自己手臂皮肤下毛细血管的分布，肌肉纤维的走向，甚至骨骼承受冲击的薄弱点。同时，一股微弱的、清凉的“冲动”从指尖溢出，不是治愈，更像是在即将被击中的区域，形成一层极其微薄的“缓冲”？
“砰！”
一声闷响。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手臂只是被震得发麻。那钢管像是砸在裹了厚橡胶的木棍上，力道被分散了。
男人也愣了一下。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门外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林澈冲进了药店。
他刚才在修理厂听到了女人的尖叫。阿雅留在门口放哨，他提着钢筋就冲了过来。正好看到钢管砸下的那一幕。
他的喝止让行凶者动作一滞。林澈没有任何废话，趁着对方转头看向自己的瞬间，一个箭步上前，钢筋带着风声狠狠戳向对方肋下！
不是杀人，是逼退，是制服。
那男人也算反应快，仓促间用钢管格挡。“铛！”金属碰撞，火星四溅。林澈的力量更大，加上冲势，将男人撞得踉跄后退。
“滚！”林澈横起钢筋，挡在苏凉身前，眼神冰冷地盯着对方。
男人看了看林澈染血的肩膀和手里磨尖的钢筋，又瞥了一眼他身后那个虽然狼狈但眼神凶狠的女人，衡量了一下。外面的世界已经够危险了，没必要在这里跟两个硬茬子死磕。
“呸！算你们狠！”他骂了一句，捂着被苏凉划伤的手臂，转身飞快地跑了。
林澈没有追，迅速退到门口确认对方离开，然后才回头看向苏凉。“你没事吧？”
苏凉背靠着墙，还在微微颤抖，左手下意识地按着右臂被击中的地方。那里有些淤青，但确实没有骨折。她抬起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救了自己的男人。他个子很高，身材结实，脸上有油污和汗渍，眼神锐利但带着一丝疲惫。肩膀上的伤口看起来很新，还在渗血。
“我……我没事。谢谢你。”苏凉的声音有些干涩。她注意到对方手里的钢筋尖端也有暗红色的痕迹。
“这里不安全，跟我来。”林澈没有多问，朝她招招手，警惕地扫视着外面。
苏凉犹豫了一秒。但想到周姐和乐乐还在巷子里等着，想到这个男人刚才救了自己，而且他看起来……不像坏人。至少比刚才那个抢药的好多了。
她点点头，抓紧背包，跟着林澈快速回到了修理厂。
修理厂里，小凯和李雨已经回来了，带着几瓶捡到的瓶装水和一些饼干。阿雅守在门口。看到林澈带回一个陌生女人，三人都有些惊讶和戒备。
“她是医生，刚才在药店被人抢。”林澈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看向苏凉，“你会处理伤口吗？”
苏凉这才看清他肩膀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有些发黑，像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需要清创缝合。我有药。”她立刻进入专业状态，尽管手还在抖。
林澈也不矫情，找了张相对干净的桌子坐下，脱下上半身工装。苏凉从背包里拿出刚找到的急救用品，用酒精清洗伤口时，林澈肌肉绷紧，但一声没吭。
“伤口有污染，可能感染了。我给你用点抗生素。”苏凉说着，动作熟练地清创、上药、用纱布包扎。她的手指触碰到林澈皮肤时，那种“细胞感知”的能力自然发动，让她能更清晰地判断伤口下的组织状况。她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异常活跃的因子在伤口边缘，像是外来的污染，她尝试用那种“引导”的冲动去压制、驱散它。
林澈忽然感觉伤口处火烧火燎的疼痛减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凉的舒缓感。他有些诧异地看了苏凉一眼。
就在这时，守在门口的阿雅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林哥！外面……好多老鼠！”
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
林澈一把抓起钢筋冲到门口。透过卷帘门的缝隙往外看，他的头皮瞬间发麻。
空地上，巷子里，墙根下……灰黑色、体型比普通老鼠大上一圈、眼睛泛着红光的鼠群，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行动迅速，彼此间似乎有某种协调，呈包围态势向修理厂汇聚。数量之多，让人望而生畏。
“它们是被血腥味引来的！”苏凉脸色发白，想起了医院里那些恐怖的老鼠。
“堵门！找东西堵住所有缝隙！”林澈吼道。
小凯和李雨慌忙去推修理厂里废弃的轮胎、工具箱、铁架，堆向卷帘门下方和侧面的缝隙。阿雅吓得缩在角落。
但老鼠太多了。它们开始啃咬卷帘门底部的铁皮，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侧面的窗户玻璃早已破碎，只有几根生锈的铁栏杆，老鼠正试图从栏杆缝隙挤进来！
一只老鼠率先从窗户栏杆缝隙钻了进来，直扑离窗户最近的小凯！
小凯吓得尖叫，胡乱挥舞手里的扳手，却打空了。老鼠跳起来，咬向他的小腿！
“锵！”
一根钢筋后发先至，精准地将那只老鼠凌空抽飞，砸在墙上，抽搐两下不动了。是林澈。他挡在窗户前，沉声道：“苏医生，带他们去里面！找坚固的房间！”
苏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到修理厂最里面有个小办公室，门是厚实的木门。“这边！快！”
她拉起吓傻的阿雅，又招呼小凯和李雨往办公室跑。周姐和乐乐！她们还在外面的巷子里！
“等等！我还有人躲在那边巷子！”苏凉急道。
林澈一边用钢筋将又一只试图钻进窗户的老鼠戳死，一边快速判断。“我去接应！你们先守住办公室！”他对已经拿起一根铁管的小凯喊道：“堵门！别让老鼠进来！”
说完，他一脚踹开修理厂侧面一扇小门，冲了出去。
苏凉心急如焚，但也知道现在出去是添乱。她和小凯、李雨、阿雅退进办公室，紧紧关上门，用桌子顶住。门外传来老鼠抓挠木门的声音和密集的“吱吱”声。
林澈冲出修理厂，绕到旁边的巷子。鼠群已经蔓延到了这里！他看到周姐抱着乐乐，蜷缩在轮胎后面，几只老鼠正在逼近她们！
“过来！”林澈大吼，挥舞钢筋冲了过去，几下扫开靠近的老鼠。周姐看到救星，拼尽力气抱着乐乐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林澈。
三人汇合，林澈断后，且战且退。老鼠从四面八方涌来，越来越多。他感觉自己的动作开始迟缓，肩膀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又开始渗血。血腥味似乎更刺激了鼠群。
退回修理厂的小门时，几只老鼠已经攀上了周姐的裤腿！乐乐吓得大哭。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从修理厂里冲了出来，是苏凉！她手里拿着一个从修理厂找到的喷灯，拧开了阀门，用打火机点燃。
“呼——！”
炽热的火焰喷涌而出，扫向追来的鼠群。老鼠怕火，吱吱乱叫着暂时退开一段距离。
“快进去！”苏凉喊道。
林澈掩护着周姐和乐乐冲进小门，苏凉用喷灯断后，也退了进来，反手关上小门，用铁棍别住。
但鼠群已经涌入了修理厂大厅！它们聚集在办公室门外，也开始啃咬小门的门板。
“去屋顶！”林澈观察了一下修理厂结构，指着头顶一个检修用的爬梯，上面有个可以推开的天窗。
他们别无选择。林澈先爬上去，推开天窗，确认安全后，将乐乐拉上去，然后是周姐、阿雅、李雨、小凯。苏凉最后，她刚爬上梯子，小门就被老鼠撞开了一条缝！
几只老鼠钻了进来，扑向梯子！
苏凉惊叫一声，差点松手。下方的林澈一把抓住她的脚踝，用力向上一托，同时另一只手里的钢筋狠狠向下戳刺，将最前面的两只老鼠钉在地上。
苏凉被推上了屋顶，林澈也紧随其后爬了上来，迅速将天窗盖板拉回，用找到的一根铁条别住。
暂时安全了。
屋顶是平坦的水泥板，周围有低矮的护栏。所有人都瘫坐下来，大口喘气，心有余悸。下面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和抓挠声，鼠群还在试图突破。
林澈检查了一下天窗盖板，还算结实。他走到屋顶边缘，观察四周。鼠群似乎被吸引到了修理厂这边，但远处的街道和废墟间，依然能看到它们窜动的身影。更麻烦的是，他看到几个摇摇晃晃的人影，正朝着这边移动——是那些“疯子”。
修理厂不能待了。必须尽快离开。
“你的车怎么样了？”苏凉走了过来，她已经稍微平复了呼吸。
“坏了，需要零件和时间。”林澈皱眉，“你们呢？有什么打算？”
苏凉看了看下面依偎在一起的周姐和乐乐，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三个年轻人，摇了摇头。“我们……没有具体打算。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
林澈沉默了片刻。他原本打算独自行动，或者只带着三个学生。但现在，多了一个医生，一个受伤的女人，一个孩子。负担更重了。
但刚才的合作，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勇气和判断力（还有她处理伤口时那种奇特的效果），让他觉得，或许团队里有个医生不是坏事。
“我知道一个地方。”林澈开口，声音不高，但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北郊去不了，桥断了。但我之前听说，南边‘钢铁坟场’那边，有大型车辆展览，可能会有我们能用的车，还有物资。”
“钢铁坟场？”小凯问。
“就是以前的国际重工机械展区，地方大，建筑坚固，而且……”林澈顿了顿，“那里地势相对独立，易守难攻。如果我们能弄到一辆足够好的车，囤积一些物资，或许能撑一段时间。”
“那里安全吗？”李雨担忧地问。
“不确定。但留在这里，等鼠群散开，或者等那些‘疯子’摸过来，肯定不安全。”林澈实话实说。
苏凉看着林澈的眼睛。这个男人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和果断。尽管他看起来也很疲惫，带着伤，但他的眼神里没有迷茫，只有对生存的清晰考量。
“我们跟你去。”苏凉做出了决定。周姐和乐乐没有异议，三个学生互相看了看，也点了点头。他们见识了林澈的能力，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跟随一个强者是本能。
“好。”林澈没有废话。“但我们不能直接穿过去。鼠群和那些‘疯子’到处都是。我们需要规划路线，避开主要街道和尸群……嗯？”
他忽然停下话头，目光锐利地投向远处一栋更高的厂房楼顶。
“怎么了？”苏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对面楼顶的边缘，站着一个人影。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样貌，但能看出那人似乎也正在观察他们这边。那人影一动不动，像个雕塑。
是敌是友？还是仅仅是个幸存者？
就在这时，那人影忽然抬起手，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用力挥动了几下，然后指了一个方向——南边，也就是“钢铁坟场”的大致方位。随后，那人影便迅速退后，消失在了楼顶。
“他在……给我们指路？”阿雅不确定地说。
林澈眉头紧锁。是善意提醒，还是陷阱？
但眼下，他们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修理厂下面的抓挠声越来越密集，天窗盖板开始微微震动。
“准备一下，我们得走了。”林澈收回目光，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和所剩无几的弹药（他从路上捡到的一把射钉枪，只剩几枚钉子）。“沿着屋顶走，尽量不从地面过。医生，你照顾好伤员和孩子。”
苏凉点点头，开始帮周姐重新固定吊臂，又检查了乐乐的状况。
林澈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神秘人影消失的方向。不管那是谁，对方显然也在关注着“钢铁坟场”。
那里，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