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雁姬,久闻陈老先生医术精湛,尤擅解毒辨药之术,晚辈心向往之,特来登门求教,恳请老先生能收晚辈为徒。”雁姬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目光坦诚地迎上老者的视线。
陈老中医冷哼一声,上下打量她半晌,见她虽穿着布衣,却气度不凡,眼神清亮,不似寻常乡野妇人,也不似那些趋炎附势之辈,眉头微蹙:“求教?我这穷乡僻壤的,能教你什么?再说,我从不收徒,更不收女子为徒,你还是回去吧。”
说罢,就要关门。雁姬连忙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按住门板:“老先生,晚辈并非一时兴起。晚辈深知医术毒理关乎性命,绝非儿戏。晚辈愿潜心学习,不求扬名立万,只求能掌握一门自保救人的本事。老先生若是担心晚辈心性不定,晚辈可以留在村里打杂,侍奉左右,以表诚意,您再慢慢考察便是。”
张嬷嬷也连忙上前帮腔:“老先生,我家夫人是真心想学,您就给她一个机会吧!我家夫人为人和善,手脚也麻利,绝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陈老中医盯着雁姬的眼睛,见她眼中满是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之意,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你一个妇人,为何要学毒理?解毒之术尚可救人,制毒之术却是害人的东西,你不怕惹祸上身?”
“老先生,毒者,本无善恶之分,全看用之人。”雁姬沉声道,“善用之,可以救人于危难,惩治恶人;滥用之,才会害人害己。晚辈学毒理,一是为了自保,这世上人心险恶,多一门本事便多一分安稳;二是为了救人,若遇到被毒物所害之人,也能略尽绵薄之力。晚辈向您保证,所学之术,绝不用于害人之事。”
陈老中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依旧嘴硬:“说得倒好听。但学医术毒理,枯燥乏味,还要忍受毒虫草药的苦楚,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夫人,能坚持下来,你的夫君能同意你来穷乡僻壤学岐黄之术?”
“晚辈能。”雁姬毫不犹豫地回答,“晚辈虽曾身处富贵之地,却并非娇生惯养之人,而且我已经和离,现在只身一人,对岐黄心生向往,也是因为家中有许多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只是有许多地方都看不明白。而且只要能学到本事,再多的苦,晚辈都能忍受。”
陈老中医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终究是松了口:“也罢,我看你心性尚可,便给你一个机会。但我有三个条件,你若是能做到,我便教你;若是做不到,立刻走人,日后不许再来纠缠。”
雁姬心中一喜,连忙道:“老先生请讲,晚辈一定照做!”
“第一,你在我这里学习,必须恪守本分,不得随意打探我的私事,也不得将我教你的东西外传;第二,学习期间,所有杂活累活,你都要自己动手,包括采药、制药、打扫院子,不得有丝毫怨言;第三,若日后你违背初心,用所学之术作恶,我必将收回所有传授,且会亲自清理门户。”陈老中医的语气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晚辈谨记老先生的教诲,绝不违背!”雁姬郑重地应道,深深鞠了一躬。
陈老中医这才侧身让开:“进来吧。”
雁姬和张嬷嬷连忙道谢,跟着陈老中医走进了茅草屋。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书桌和几个木柜,书桌上摆满了医书和草药,墙角放着几个陶罐,里面装着各种不知名的虫子和植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腥气,常人或许会觉得不适,但雁姬却只觉得新奇。
“那边有间空房,你们暂且住下吧。”陈老中医指了指里间的一个小房间,“从明天起,你每日辰时来前院报到,我教你辨识草药;下午跟着我采药制药;晚上自己研读医书,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但我只讲一遍,能不能记住,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多谢师父!”雁姬再次道谢,起身让张嬷嬷去准备拜师用的东西,在接下来的日子,雁姬便在青山村住了下来。她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先帮陈老中医打扫院子、挑水劈柴,然后辰时准时在前院等候,跟着陈老中医辨识草药。陈老中医识药极准,对每一种草药的性味、功效、用法都了如指掌,讲解起来条理清晰,虽然语气严厉,却毫无保留。
雁姬学得格外认真,每一种草药她都仔细观察、牢记于心,还专门找了个本子,将草药的形状、颜色、气味、功效一一记录下来,闲暇时便拿出来反复翻看。遇到不认识的草药,她也会主动请教,直到完全弄懂为止。
下午,她便跟着陈老中医上山采药。青山村周围的大山连绵起伏,草药种类繁多,但也暗藏危险。有时要攀爬陡峭的悬崖,有时要穿越茂密的丛林,蚊虫叮咬更是家常便饭。雁姬从不叫苦叫累,跟着陈老中医的脚步,仔细寻找草药,小心翼翼地挖掘、晾晒、储存。
张嬷嬷看着她每日一身尘土、手脚被蚊虫咬得满是红包,心疼不已,劝她歇一歇,她却只是笑笑:“嬷嬷,这点苦不算什么。想要学到真本事,哪有不付出的道理?”
除了辨识草药、采药,林麦还要学习制药和解毒。陈老中医会教她如何将草药研磨成粉、熬制成膏、炼制成丸,还会教她如何辨别毒物、配置解药。一开始,雁姬对那些毒虫、毒草有些畏惧,但想到自己的初衷,便咬牙克服了恐惧。
有一次,陈老中医让她用一种名为“断肠草”的毒草配制解药。断肠草毒性极强,稍有不慎便会中毒身亡。雁姬按照陈老中医的教导,小心翼翼地处理草药,控制剂量,反复试验,终于成功配制出了解药。陈老中医检查后,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不错,悟性尚可。记住,制毒解毒,最忌心浮气躁,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可能酿成大祸。”
雁姬将这话牢记在心,日后学习更是谨慎细致。
日子一天天过去,雁姬的医术和毒理知识日益精进。她不仅能准确辨识数百种草药,还能配置出多种解药,甚至能根据不同的病症,开出简单的药方。陈老中医对她的进步十分满意,也渐渐放下了戒备,开始教她一些更为高深的毒理知识,包括如何用常见的草药配置出不易察觉的毒药,如何破解各种奇特的毒术。
雁姬深知这些知识的危险性,学习时更加谨慎。她始终记得自己的承诺,只将这些知识用于自保和救人。闲暇时,她还会给青山村的村民看病。村里的村民大多家境贫寒,生病了也没钱看医生,雁姬便用自己所学的医术,免费为他们诊治,开一些廉价有效的草药。
村民们都十分感激她,经常送些自家种的蔬菜、水果给她,还会在她上山采药时,给她指引方向,提醒她哪里有危险。雁姬在青山村的日子,过得充实而满足。
与此同时,庄子里的产业也在稳步发展。李管事按照雁姬的建议,将低洼田地改造成了鱼塘,养鱼种藕,第一年就有了不错的收成;果园的果子经过分类售卖和加工成果脯、果酱,收入比往年翻了一倍;庄户们使用了雁姬教他们制作的农具,耕作效率大大提高,粮食产量也有所增加。
庄子里的收入越来越多,李管事按时将账本和银两送到青山村给雁姬。雁姬将大部分银两存入地窖,只留下一部分作为学习和生活的开支,还有一部分用来购买药材和制药的工具。
她偶尔也会回庄子看看,了解产业的发展情况,安抚庄户们的情绪。每次回去,她都会给庄户们带去一些常用的药品,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急救知识。庄户们对她愈发敬重,都愿意听她的吩咐,庄子里的秩序井然,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而京城的将军府,林麦却从未打探过。她知道,没有了她的约束,新月必定会在府里大肆挥霍,努达海每日沉迷于儿女情长,又不通庶务,府里的风气只会越来越差。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她现在的生活,平静而自由,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追求,这才是她想要的人生。
这天,雁姬跟着陈老中医上山采药,在一处悬崖边发现了一种罕见的草药——“雪上一枝蒿”。这种草药毒性极强,但用得好,却是治疗风湿痹痛、跌打损伤的良药,雁姬麦小心翼翼地将草药挖出来,用布包好,心中满是欢喜。
下山的路上,陈老中医看着她,忽然说道:“你学了这么久,医术毒理都已有小成。往后,我能教你的也不多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钻研和实践了。”
雁姬心中一怔,随即明白,陈老中医这是要让她出师了。她连忙停下脚步,对着陈老中医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师父悉心教导,徒儿永世不忘您的恩情!”
陈老中医摆摆手:“不必谢我。你天资聪颖,又肯吃苦,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记住我当初对你说的话,坚守初心,善用所学。日后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还可以来青山村找我。”
“是,徒儿谨记!”雁姬含泪应道。
回到青山村后,雁姬又在陈老中医身边侍奉了半个月,将自己不懂的问题一一请教清楚,才带着张嬷嬷离开了青山村,返回了庄子。
回到庄子的那天,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庭院里,给整个宅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雁姬站在庭院里,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感慨。从将军府脱身来到这里,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却仿佛经历了一生。
如今的她,不再是那个困于深宅大院、任人摆布的将军夫人,而是一个拥有自己产业、掌握一身高超医术和毒理知识的独立女性。她有能力保护自己,有能力帮助他人,更有能力掌控自己的人生。
张嬷嬷看着她脸上从容自信的笑容,由衷地为她高兴:“夫人,您现在真好。”
雁姬回头看向张嬷嬷,微微一笑:“是啊,现在这样,很好。”
往后的日子,林麦依旧在庄子里过着平静的生活。她每日除了打理庄子的产业,便是潜心钻研医书毒理,不断提升自己的能力。她还在庄子里开设了一个小小的药铺,免费为附近的庄户和村民看病抓药,深受大家的爱戴。同时每逢年过节,都会亲自带上年节去陈老中医那里,“师父,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愿意和我去庄子上,那就不要拒绝我带来的年礼,还有我这边给你安排一个小厮,那些体力活就不要自己去做了”
陈老中医欣慰的摸了摸胡子,“你有心了,”
偶尔,她会想起京城的将军府,想起骥远和珞琳,但也只是淡淡一笑,不再牵挂。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走,好与坏,都是自己的选择。而她的人生,早已翻开了崭新的篇章,充满了无限可能。
至于努达海和新月,她偶尔会从进城采买的庄户口中听到一些零星的消息。据说,新月接掌雁府中馈后,挥霍无度,大肆笼络人心,排挤异己,府里的下人怨声载道;努达海沉迷美色,疏于军务,几次被皇上斥责,名声一落千丈;骥远终日郁郁寡欢,一蹶不振;珞琳看清了新月的真面目后,心灰意冷,远嫁他乡。
雁姬听到这些信息,心中没有丝毫波澜。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后果自然要由他们自己承担。她只专注于自己的生活,闲暇时种种花草,看看医书,偶尔上山采药,日子过得悠然自得,惬意舒心。
她知道,这才是真正为自己而活。没有背叛,没有算计,没有束缚,只有自由、平静和内心的丰盈。而那些曾经的伤痛与纠葛,早已在岁月的流逝中,化作了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