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线电话响起。
晏明丞接起:
“晏总,陈景珩先生来了,说约了您谈南城地块的事。”
“让他进来。”
三分钟后,陈景珩推门而入,一身骚包的浅粉西装,手里转着车钥匙。
他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
“我说晏大总裁,您这层楼也太他妈压抑了,我刚才上来,电梯里那俩小姑娘大气不敢喘,脸都憋青了。”
晏明丞没接话,继续翻文件。
陈景珩也不在意,自顾自说:“晚上琥珀开业,去捧个场?听说老板弄来几个东欧模特,腿长一米二,绝了。”
他挤眉弄眼。
“你也该放松放松了,别整天跟个苦行僧似的。外面都传你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这么多年,连个绯闻都没有。”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轻微的破音。
晏明丞抬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陈景珩的笑容僵在脸上,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得,当我没说。”
他换了个话题,“对了,昨天谢京年生日,那个打麻将的美女医生,林砚,你后来有联系吗?我看她跟你妈挺投缘。”
空气静了两秒。
晏明丞合上文件,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对她很感兴趣?”
“哪能啊!”
陈景珩立刻举手投降,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不过说真的,那姑娘挺特别。昨天苏筱胃疼成那样,她两针下去就缓过来了。谢京年那眼高于顶的,对她都客客气气。”
晏明丞没接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竟然没反驳。
看来有戏。
陈景珩立刻闭嘴,起身:“那什么,地块的资料我放这儿了,您慢慢看。我先撤,晚上琥珀你真不去?”
“不。”
门关上。
晏明丞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脚下蝼蚁般的车流。
——
午饭时间,秋意已浓得化不开。
林氏药圃。
“林总!”
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助理许嘉宁踏着碎步跑来,浅灰色的西装套裙也压不住那股子伶俐活泼的劲儿。
她二十出头,扎着高马尾,眼睛亮晶晶的,将手里的平板递过来:“晏氏集团的陈秘书来电话,想约您下午的时间。”
“晏氏?”林砚转过身。
她今日穿了件浅杏色的丝质衬衫。
袖口随意挽至小臂,露出一截白皙手腕。
接过平板时,指尖在屏幕映照下显得修长干净。
秋阳恰好掠过她侧脸,给细腻的肌肤镀了层柔光。
预约信息简洁:下午三点,晏家老宅。
林砚眸光静了静,随即递回平板:“回过去,我会准时到。”
“好嘞!”许嘉宁应得干脆,转身时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轻快的弧线。
待那活泼的身影消失在药圃竹门后,林砚才缓步走向办公室。
推开木门,室内弥漫着淡淡药香,与她身上清冽的气息悄然交融。
林砚打开电脑,鼠标轻点,进入名为“老年调理”的子目录。
进度越来越快了。
他已经主动联系她了。
这算是有点认可她了。
林砚眼中含笑,露出可爱的小梨涡。
——
下午三点,林砚提前半小时抵达晏家老宅。
老宅位于三七市最繁华的腹地。
保安核验身份后,位穿中式衫的阿姨领她进去。
正厅敞亮,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枯山水庭院。
厅内两人。
主位上的老人白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着藏青绸面唐装,手中一柄紫檀拐杖握得沉稳。
是晏崇山,晏明丞的爷爷。
侧边那位,晏明丞。
他今日只一件质感极佳的深灰色羊绒衫,衬得肩线愈发平直利落。
他没系领带,领口松了一颗扣子。
比往日少了些商务场合的紧绷。
正低头倒茶,听见动静抬眼,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
她穿的是件浅砂色的羊绒连衣裙,V领设计,露出精致的锁骨,腰间一根同色系细带松松勾勒出腰线。
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耳侧,随着她细微的呼吸轻轻拂动。
“晏老先生,晏总。”林砚点头,声音平稳。
“坐。”老爷子指指对面。
林砚坐下。
晏明丞推了杯茶过来,茶汤清亮。
“沈家小子说你家药材不错,”晏老爷子开门见山,“但药膳是另一码事。药好,还得会用。”
“是,”林砚点头。
“得看人,看时节,一样的药,不同人吃,配法就不一样。”
晏老爷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推过来:“这几个老先生这些年给我开的方子,你看看。”
林砚接过。
一共七张,时间跨度十年,出自六位老中医。
她低头细看,眉头微蹙。
晏明丞靠在椅背上看她。
她读方子时神情专注,睫毛在阳光下投出一小片影子。
今天没戴那串木珠子,但身上仍有淡药香。
五分钟后,林砚抬头。
“看出什么了?”晏老爷子问。
林砚把方子按时间排开,指尖点在第一张上:
“这位重补气,黄芪党参下得猛,适合气虚重的时候。看时间,是您七十五岁术后,对症。”
又指第二张:
“这位转养阴,用了麦冬沙参。时间在第二年,您那时夜里盗汗,阴虚渐显,调子也对。”
晏老爷子没吭声。
林砚一张张说下去,每张的思路和对应体质都讲得明白。
到第六张,她停了。
“这张是去年冬天的。”
她手指在纸面上划了划,“这位开始主攻活血化瘀,用了丹参三七。但——”
“但什么?”
林砚抬眼:
“但这路子现在可能不太对您的情况。”
晏明丞抿了口茶,看见爷爷眼神变了。
从审视变成探究。
他看到她说话时,颈侧动脉有细微的跳动,看到她搁在膝上的另一只手,手指微微蜷起,又松开。
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已微凉的茶,抿了一口,喉结滑动了一下。
“怎么说?”老爷子问。
林砚重新看方子:
“川芎、红花,都是行气的猛药。去年冬天您是不是头晕、乏力加重了?”
晏老爷子沉默几秒,点头:“有。”
“那就对了,”林砚声音轻而清,“活血太过,伤了根本。这方子您吃了两个月就停了吧?越吃越虚。”
晏老爷子看着她,眼神充满了赞赏:
“那依你看,我现在该怎么调?”
林砚没立刻答。
她想了想,开口:“您现在不是单纯的瘀,也不是单纯的虚,是虚中夹瘀,气血不和。”
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边说边写:
“年纪大了肾气弱,这是根。但早年劳累,肝气郁,加上手术伤血,气血走不顺,成了虚瘀夹杂的局面。”
笔下流出一串药名:
【黄芪、当归、熟地、山药、丹参、陈皮……】
“得补气血固本,少加点活血通络。不能像年轻人那样猛攻,要温和,持久。”
“初步想法。具体用量,得诊脉后再定。”
“你会诊脉?”
“家里学过一点。”
晏老爷子把手腕搁在脉枕上。
林砚起身过去,三指搭上。
闭眼,凝神。
光线淌过她的脸。
片刻,她睁眼,收回手。
“肝血不足,气滞明显。跟我判断一致。”
晏老爷子缓缓收手,忽然笑了:
“沈家小子没乱推荐。”
“明丞,你觉得呢?”
晏明丞抬眼,目光掠过林砚:
“专业的事,听专业的。”
林砚迎上他视线,唇角弯了弯:“晏总放心,我很专业。”
晏明丞眉梢微动。
晏老爷子哈哈一笑:
“好,那就试试。林小姐,方子你定,每周来一次,调整进度。”
林砚应下。
“行。”晏老爷子摆手,“林小姐,稍等一会儿,一起吃个晚饭吧。”
林砚心头一动,露出甜甜的梨涡。
“好。”
又攻略一个。
进度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