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周父跟周听白提起了沈凝小时候被绑架的事。
“这是当年那个绑匪的资料。”
周父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周听白:“那个司机,三代都在给沈家打工。”
周听白伸手接过。
文件里详细写着司机的作案动机、手法,以及最终判决为无期徒刑。
这是重判。
按常理,绑架未造成实质性损伤,最多也就判十年左右。
判决理由写得明确:因针对雇主家未成年子女实施绑架,性质恶劣,予以重判。
现在那个司机还在狱中服刑。
继续往下翻,是查到的外部信息。
那个司机的父母、孩子等全家都已经移民去了国外。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周听白抬眼看向周父,沉声问:“是自家人做的?”
周父点点头:“大概率是。”
沈凝被绑架时才十二岁。
那时沈家还维持着和睦,沈父也还没被抓到出轨养女。
这场绑架,像是一场铺垫。
目的是为了毁掉沈凝,让她彻底被豪门圈子除名。
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把私生女推到台前。
虽然绑架没有给沈凝留下实质性的身体伤害,可舆论的阴影至今未散,还有人在背地里议论她,往后她做任何事,都可能再次被这件事牵连。
难以想象,事情刚发生时,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要顶着多大的压力。
她当时会不会就已经猜到是她家里人害她?
周听白陷入沉思。
心里又生出另一种猜测。
或许事发时,沈凝懵懂无知,什么都不知道。
可后来,她亲眼撞见父亲出轨小姑,知道了那个从小被她叫小姑的女人其实只是沈家的养女,而小姑的女儿,那个从小被她爸叮嘱要她多让着的表妹,其实是她爸的私生女。
以沈凝的聪明,未必猜不透真相。
沈家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曝光小三和私生女的事。
毕竟这个事情说出来是真的龌龊至极。
只要沈凝被毁了,家里没有其他小辈,唐欣作为沈家的养女,她的女儿就是家里唯一的后代,自然能顺理成章地接手家里的一切。
明面上,唐欣是妹妹,沈念欣是外甥女;背地里,他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会不会是沈凝发现了真相,所以才下这么大的决心,宁可牺牲自己的未来,也要留在沈家,跟他们死磕到底。
以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的了解,周听白觉得沈凝的性格是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婚前,沈凝对周听白提的两个要求,一是让他保护自己不被家里随意安排;二是要他把自己捧到比私生女更高的地位。
这意图太明显了。
她就是要报复。
用自己的人生作为筹码,让他们的日子不得安生。
说真的,其实在父母离婚的时候,沈凝就大可以彻底脱离沈家。
她可以自由。
可她没有。
人们总说,复仇会蒙蔽心智、禁锢人生,这话在沈凝身上得到了具象化的体现。
不过周听白不打算劝说沈凝。
放下仇恨,过好自己,这都是风凉话。
不是复仇会毁掉一个人。
真正毁掉一个人的是背叛和伤害。
她愿意放下就放下,不愿意放下硬拉着她放下,只会让她一辈子都不甘心。
翌日。
上午八点,沈凝就揪着周听白的胳膊催起床。
说要早点去挑戒指。
赖床是周听白的生活习惯,只有在吃饱喝足的时候,他才会早起献殷勤送她去公司。
送完还得回来补觉。
但昨晚他都没吃上。
从周家回来后,两人促膝长谈了关于合作上的细节,累了就直接睡了。
周听白死赖着不肯起床。
沈凝下楼吃了个早饭再上楼,周听白还整个人藏在被窝里睡觉。
“妈说你在藏拙,是这么藏的吗?”
周听白没反应。
“周听白!”
还是没反应。
沈凝上去对着周听白的屁股揍了一顿才老实。
等两人出门,已经十点多了。
周听白开着沈凝的车,还没开出小区,他的手机就跟催命似的响个不停。
沈凝听得心烦,又想起周听白没吃早饭,干脆说:“停车,我来开。”
周日上午路况良好,约莫半个小时就抵达了城西最大的综合体。
Lumiria品牌连锁店在一楼。
店面宽敞,前半部分是开放式展示区,后半部分设立了专属VIP区。
白丹若提前打过招呼,两人刚进门,店里的陈经理亲自过来接待。
上百种款式的婚戒陈列在柜台里。
陈经理先为两人测量了指围,又详细询问了佩戴喜好。
可周听白时不时就低头看手机。
沈凝没忍住吐槽:“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忙。”
周听白解释道:“下个月有个国际商业交流会,我在问我爸能不能带我们一起去。”
闻言,沈凝一秒变脸。
她亲自请他坐到VIP区的沙发上慢慢看手机。
“您请。”
“其实我也能一边试戒指一边跟我爸聊。”
“这怎么能让你这么辛苦。”
“……”
“我一个人试,等我从一百个里面精选出十个,你再来挑。”
“你直接定就行。”
“那可不行,你的意见也很重要。”
“……”周听白还挺不习惯沈凝这么殷勤的。
假得要死。
不过他确实有点事。
沈凝一个人留在外面试戒指。
期间,陈经理说,白丹若送她的那套传家珠宝送到了,想让她先试戴一下,方便现场安排人调整大小和长度。
沈凝点头应下。
整套珠宝包括头饰、项链、耳环、胸针、手链和戒指,清一色是鸽血红宝石搭配钻石打造,色泽浓郁,工艺精湛。
白丹若说过,这是当年她妈妈送给她的新婚礼物,本来是打算留给她大女儿当嫁妆的,但她大女儿是不婚主义,每次一提相亲就要跳楼,实在没法,就送给儿媳当添妆。
她用的是“添妆”一词,而不是“彩礼”。
添妆是婚俗中亲友为新娘添置的贺礼。
不掺杂任何利益捆绑,只有纯粹的祝福与心意,是以娘家人的身份在给沈凝底气。
当时沈凝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心里特别复杂。
一方面是对久违的善意感到无措,另一方面是对自己一开始对他们抱有不好的刻板印象而感到愧疚。
思绪纷乱间。
陈经理已经帮她佩戴好了项链、耳环、手链和戒指。
她今天头发是松散的披肩发,头饰戴不上,胸针不用调整就也没戴。
陈经理正询问沈凝的意见。
店门口忽然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你老公不是说好会陪你一起来选婚戒吗?”
“他说他今天临时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