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给皇后请安的日子？”
“是，今日十五号，正是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
“凤仪宫今日有什么动静？”
虽说作为御前主管，一切与皇上有关的消息他都应该了如指掌，皇宫作为皇上居住的地方也不例外。
但因着皇上对后宫向来是不管不顾、任其发展的姿态，他也有些年没刻意关注后宫的动静了。
依着这些日子来皇上的动作，李应知道皇上虽迟迟没宠幸菡婕妤，但心里应当是一直挂念着的，便重新关注起了各宫的动静。
此刻听到皇上的提问，李应便知道自己的安排没错。
听完李应活灵活现地讲述早上请安时的场面，君澜宴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微微有些感叹，原以为是朵毫无攻击力的花，但没想到，这花有刺，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刺伤别人。
“是我的疏忽，李应你从库里送些布料、头饰，还有……银稞子也得备些，方便她打赏……”
“总之你看着办。”
“是。”
“等等挑着不打眼的，悄悄送去。”
“是。”
李应得了令，满怀一颗感叹的心退下，皇上可越来越不像原先那个不近女色的皇上了，哪怕他是无根之人，哪怕皇上总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但也能看出这妥妥的就是情窦初开的样子啊！
还得多久才能见到她呢。
君澜宴反复琢磨着李应刚才的话，依照今天请安的情景，后宫女人的视线还在阿梨身上，他不能在这时候和她亲近……
他丢开桌案上摊着的奏折，走向窗边的长榻榻，窗台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愈发想见心中那个人了。
在感觉到身后轻微的拉扯感时，梨枝只以为是自己的裙摆被树枝拉扯到了。
却没想到一回头会看见一个板着脸的小男孩。
这小男孩长得极为可爱，白嫩的脸上嵌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干净，清澈得似乎能一眼望到底，却给人一种呆呆的感觉。
“这是哪位皇子吗？怎么会在这？”红荔大惊，她与小主一道在这御花园散步，她四下打量一番，他后面并没有宫人跟着，但这里和后宫几位皇子的住所可有些距离，一个皇子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三皇子？”
梨枝蹲下身，离得近了她便也认出了这个小家伙，她握住他的小手，“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呀？”
男孩并不言语，只将视线从她的脸上落在了她的手上，还捏了捏。
好软。
还香香的。
“瑞儿？你是叫瑞儿是吗？”梨枝回忆着皇上皇后对他的称呼，放开他的手，扶握着他小小的肩膀，与他对视，“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呀？”
“牵！”
瑞儿发出一声细而尖的声音，转而抓住她的衣袖。
“三皇子怎么这副声……？”红荔脱口而出。
“闭嘴！”梨枝迅速捂住眼前这个孩子的耳朵，“小孩子面前别胡乱说话！”
红荔吓了一大跳，赶忙跪下认错，这还是小主第一次发脾气：“是！奴婢知错！”
“行了，起来吧，下次话出口前多想想。”梨枝并不想在孩子面前教训人，她想起之前皇后在大殿说的话，又闪过宫女太监们的议论，知道这或许是因为这孩子太久没开口了。
但她不知道在前朝后宫的眼中，三皇子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三皇子开口了，定会惊到一片人，可以说这是三皇子第一次开口说话。
“瑞儿是从哪里来的呢？”
“父父！”君承瑞皱了皱眉，嘴巴微撅，似乎是为了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而苦恼，又或是不情愿开口说话。
“紫宸宫？”御前的人怎么会让一个小孩跑出来？
梨枝正想让红荔把这孩子送到紫宸宫，刚想开口吩咐，却突然停了口，获封的这半个月来，皇上似乎把自己忘了。
如果他真的把自己忘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婕妤怎么与皇后对抗，怎么找出那个凶手？
“瑞儿，我们一起去找父父好吗？”
君承瑞点点头，他想抓着她的手走路。
“皇上，菡婕妤来了。”李应附在皇上耳边，悄声说到。
或许是因为靠得近，或许是因为这个消息着实够惊喜，于是李应能够清晰地看到面前这个帝王脸上仍然毫无波动，但眼里却似乎炸开了烟花，一时间炫目夺人。
她是不是也想自己了？
真是个傻姑娘，现在来见他，后宫女人要是知道了得把她吃了！
果然是因为太想他了吧？
君澜宴心思几度反转，在开心与忧愁中反反复复，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情绪会被另一个人消息来回左右。
作为天子，他应该很忌讳这种牵绊，但是奇怪的是，君澜宴起身，他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要绷不住了。
或许这就是甜蜜的烦恼？
“咳，让她进来吧。”
“妾见过皇上。”
梨枝牵着瑞儿的手，屈身行礼。
“瑞儿？”君澜宴神色微惊，这两人怎么会一起进来？尤其是……他的眼神落在两人紧握着的手上。
“妾在御花园见三皇子一人在那，知道他是从紫宸宫出来的，便将他送回来。”
“李应！”君澜宴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在自己的宫殿，瑞儿是怎么跑出去的？御前的人已经松懈到这种地步了吗？
“奴才、奴才这就去查！”李应脸色不好，心中却浮现了一个名字，在审遍了所有宫人后，这个名字却愈发清晰了起来。
福满！
他没查就知道这是他那个好徒弟干的好事！
“想把我踩下去？咱们走着瞧！”
大殿中的气氛有些安静。
“既然人已经送到，那妾就告退了。”梨枝自觉已经在皇上面前晃了一圈，皇上一直不开口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么走了？
只是来将瑞儿送回来？
君澜宴心里涌上些失望，难道一直是自己一厢情愿？
还未等君澜宴出声，一道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君承瑞死死捏着梨枝的手，不肯松开，他知道刚才她的话是要离开的意思，他不想她离开。
君澜宴闻声看向他的小儿子，走下主位，眼神中微有讶意，“瑞儿？你能开口了？”
君承瑞似没听见男人的话，眼神不曾挪动半分，只专注地看着与女人相牵的手。
太医们来的很快，一众太医到达紫宸宫时，三皇子正吃着糕点，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女人，皇上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却并不言语，似乎在出神。
太医们轮番上去检查，又拜托这个新封的菡婕妤引着三皇子开了口。
“三皇子开口倒是让臣几个更加坚持了原先的判断，”几人相互对视，一众太医中年级最大的那个总结了几人的诊断结果，“三皇子嗓子并没有缺陷，他是能开口的，只是不愿意开口。”
太医斟酌着开口，听了菡婕妤讲述自己是怎么救下三皇子的，心里有了些许推测。
“落水后，在菡婕妤在水中抓着三皇子失去意识后，三皇子可能有这么一瞬间清醒过来了，看清楚了救自己的人长什么样。”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三皇子对菡婕妤极为信任和依赖，愿意在菡婕妤面前开口。”
“若是可以，让菡婕妤多陪陪三皇子，引导他说话，可能会对三皇子的开口说话有很大益处。”
*
“阿宝，过来！这里有好吃的！”安昭仪招呼着躲在树后只露出些许雪白毛色的小狗。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那小狗听见她的声音非但不靠近，反而更往后缩了几步。
“碰！”
“汪！汪汪！”
她脸色一变，漂亮的五官开始扭曲起来，将手中的都瓷碗狠狠砸了出去，“不是说狗会比猫更亲人吗！为什么它不过来！”
“许是……许是被吓到了……”身后的宫女声音打着抖。
“啪！”
“依你这贱婢的意思，”安昭仪不再管树后的小狗，而是转过身，朝着那出声的宫女挥掌，“是本小主吓到它了？”
“奴婢知错！请小主原谅！”
“你去，引它过来。”
“奴婢去？”
“难道你耳朵聋了吗？还要本小主重复一遍吗？”
“阿宝，来！来这边！”
“哈！这叫什么？”安昭仪看着这幕怒火烧上心。
宫女颤颤巍巍地跪下，不停地磕头，头与地砖相撞发出砰砰的声响，“许是因为奴婢天天照料阿宝，这才……”
安昭仪没有在意脚下的宫女到底在说些什么，她的视线落在脚下跪着的宫女打着抖的脊背上，情绪突地平静了下来，话里却暗藏狠厉：“看来又得换个什么听话的养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