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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市局大楼时,一群记者围了上来。
“姜法医,对于举报内容您有什么回应?”
“您母亲真的是第三者吗?”
“您殴打江云清女士是否属实?”
闪光灯刺得眼睛生疼。
姜离低着头快步走,却被一个记者拽住了胳膊:
“说两句啊!心虚了?”
她甩开那只手,箱子掉在地上,书籍散落。
有人踩了上去。
那一瞬间,姜离看着自己被践踏的专业书籍,看着封面上自己曾引以为傲的名字,忽然觉得,这十年的一切,都像一场荒唐的笑话。
她弯腰,一张一张捡起那些书,抱在怀里。
然后抬起头,对最近的镜头轻声说:
“我以我母亲的性命起誓,她是清白的。”
“我以我十年的职业生涯起誓,我从未渎职。”
“至于信不信......”
她笑了笑,眼泪终于掉下来。
“随你们吧。”
那天晚上,她的公寓门被泼了红漆。
“小三去死!”
“杀人犯法医!!”
“滚出北城!!!”
不堪入目的涂鸦,覆盖了整个门板。
对门的邻居探头看了一眼,迅速关上门。
姜离站在门前,看了很久。
然后她拿出手机,拍下照片,上传,配文:
“清者自清。”
但很快,这条动态下涌来上千条辱骂。
有人扒出她公寓地址,有人P了她的遗照,有人甚至寄来匿名快递——里面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玩具熊,内脏处塞满了写满咒骂的纸条。
深夜,她抱着膝盖坐在黑暗的客厅里。
手机亮了,是沈晏书发来的消息:
“公开道歉,承认一切都是你编造的,我可以让这一切停止。阿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姜离没有回复。
她删除了所有社交账号,拉黑了沈晏书和江云清的电话。
然后打开购票软件,订了一张明日一早飞往中东的机票。
几乎同时,朋友圈刷新提示跳了出来。
江云清发了新动态。
照片里,两只手十指相扣,无名指上同款钻戒光芒夺目。
配文洋溢着毫不掩饰的胜利:
【明天就要订婚啦!终于要嫁给十六岁就梦想着的人了。谢谢你,晏书,给了我一个家。】
姜离平静地点中头像,按下“拉黑”键。
动作干脆,没有犹豫。
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三小时,她已收拾好唯一一个行李箱。
母亲的遗物被她小心翼翼放进贴身口袋。
这时,手机震动,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姜女士,您加急委托的亲子鉴定报告已出具。电子版已发送至您预留邮箱。”
挂了电话,她点开邮箱。
姜离静静看着报告最后那行字,她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
随后以定时邮件的方式转发到沈晏书私人邮箱。
做完这一切,她拖起行李箱,打车前往机场。
夜色深处,另一端的沈家书房。
沈晏书站在窗前,他烦躁地松开领带,叫来助手。
沉默在书房里弥漫了足足半小时,他才像下定决心般开口,声音沙哑:
“明天......想办法让姜离进医院。弄个车祸,别太严重,但得让她躺几天。”
他揉了揉眉心,疲惫不堪。
“订婚宴,她不能出现。”
助手眼底掠过一丝震惊,但迅速低头:
“......是。”
书房重归寂静。
沈晏书重新拿起手机,在对话框里输入又删除,反复数次,最终发出一条:
“阿离,别再闹了。道歉的事到此为止。以后你搬去南城,我会照顾你,就像照顾云清和童童一样。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就在这时,天际尽头,一架飞机的航行灯闪烁着微弱却执拗的光,正缓缓爬升,穿透云层,义无反顾地投向遥远而未知的黑暗。
那光点明明那么小,却莫名刺得他眼眶生涩。
第二天,沈家老宅,订婚宴。
江云清一袭白纱,笑容甜蜜地偎在沈晏书身边。
他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频频瞥向静默的手机。
上台前最后一分钟,手机终于震动,他几乎秒接。
“是姜离要来吗!”
来电的助手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
“沈法官,我们......没找到姜小姐。她公寓是空的,邻居说昨天深夜她就拖着箱子走了。手机联系不上,所有常用账号都注销了。她、她好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