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戒备森严的南镇抚司衙门,在月光下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散发着肃杀与血腥的气息。
“什么人!”
门口守卫的锦衣卫校尉厉声喝道,手中的绣春刀已然出鞘半寸。
一道踉跄的人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他浑身浴血,衣衫褴褛,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淡淡的血印。
“是我……”
虚弱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两名校尉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是秦千户!”
“快!快去禀报同知大人!秦千户遇袭,身受重伤回来了!”
整个南镇抚司瞬间被惊动。
秦莽,南镇抚司最年轻的千户,出了名的拼命三郎,是镇抚使大人眼前的红人。
他遇袭重伤,这绝对是件大事!
很快,秦莽被几名心腹手下搀扶着,送回了他位于衙门后院的独立小院。
一路上,他“艰难”地睁着眼,将所有看到他惨状的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有震惊,有关切,有幸灾乐祸,也有隐藏在深处的冷漠与审视。
鱼饵,已经撒下。
现在,就看哪条鱼会第一个忍不住咬钩了。
“大人,您怎么样?我马上去请衙门里的医师!”一名百户急切地说道。
秦莽虚弱地摆了摆手,沙哑道:“不用……都是些皮外伤,死不了……扶我进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大人……”
“出去!”
秦莽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名手下不敢违抗,只能躬身退下,并体贴地为他关上了房门。
房间内,秦莽靠在椅背上,看似在闭目调息,实则精神高度集中,仔细聆听着外界的任何一丝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门外。
“咚咚咚。”
“莽哥,是我,刘成。”
一个温和而充满关切的声音响起。
秦莽的眼皮微微一跳。
刘成,南镇抚司总旗,也是原主在锦衣卫中,唯一一个可以称之为“兄弟”的人。
两人同期加入锦衣卫,从底层力士开始,就互相扶持,一同出生入死,情谊深厚。
原主能爬到千户之位,刘成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而原主也投桃报李,将刘成提拔为自己的心腹总旗,对他信任有加,甚至连自己是宗门卧底的事情,都曾隐晦地向他透露过。
只是原主不知道,他掏心掏肺的对象,从一开始就心怀鬼胎。
“进来吧。”
秦莽的声音依旧虚弱。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材挺拔,面容儒雅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看到秦莽的惨状,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担忧。
“莽哥!你这是怎么了?究竟是何人将你伤成这样?”
刘成快步上前,语气中充满了急切和愤怒,仿佛受伤的是他自己一般。
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
秦莽心中冷笑,脸上却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一点小麻烦……刘儿,让你见笑了。”
“这还叫小麻烦?”刘成皱着眉头,伸手就要去探查秦莽的脉搏,“我略通医理,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不必了。”秦莽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老毛病,调息一阵便好。”
刘成的动作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但很快又恢复了关切的模样。
“莽哥,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告诉我,是谁干的!兄弟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你讨个公道!”他捶着胸口,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公道?”秦莽自嘲地笑了笑,缓缓摇头,“这世上,哪有什么公道。刘儿,此事你不要再问,也别插手,对方……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他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既像是认栽,又像是在暗示敌人背景滔天。
刘成听后,眼神闪烁,沉默了片刻,才试探性地问道:“莽哥……难道是……‘那边’的人?”
他口中的“那边”,自然指的是太上忘情宗。
秦莽“虚弱”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脸上露出了无尽的痛苦与不甘。
看到这副表情,刘成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成了!
圣女果然已经动手了!
秦莽这个废物,竟然没死,还让他给逃了回来。
不过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估计也是苟延残喘。
刘成的眼中,一抹贪婪与杀机悄然划过。
他也是太上忘情宗的卧底,甚至比秦莽更早潜伏进来。
他同样疯狂地爱慕着圣女洛冰璃。
在他看来,秦莽这种靠着杀戮上位的莽夫,根本配不上冰清玉洁的圣女,甚至连给圣女当狗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圣女亲自出手清理门户,这正是他表忠心、献功劳的绝佳机会!
只要他在这里,彻底解决掉秦莽这个“后患”,圣女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一个重伤垂死的秦莽,杀他,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刘成心中的杀意再也无法抑制。
他脸上的关切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莽哥,你说的对。”刘成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诡异,“这世上,的确没什么公道。败了,就该死。”
秦莽缓缓抬起头,眼中适时地流露出震惊与难以置信。
“刘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刘成笑了,笑得无比得意和残忍,“我的意思是,圣女没能完成的事,就由我来代劳吧!”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剑身如毒蛇吐信,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秦莽的咽喉!
他没有选择直接去通报。
因为他要独吞这份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