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渝的三堂构想,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在黑风寨这片土地上缓缓运转。
民生堂在张伯的带领下,虽然磕磕绊绊,但也算有条不紊。
登记造册,分配住所。
施粥放饭,整个山寨的日常生活。
总算从混乱走向了秩序。
百工堂则展现出了惊人的活力。
温若渝这个大管家几乎是以聚义厅为家,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
温若渝将所有登记在册的工匠和有特长的人才都召集起来。
成立了木工队、石匠队、采药队、狩猎队、开荒队…
一时间,整个黑风寨从前山到后山。
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热火朝天的号子声。
而江辰,则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林破的战堂上。
军队是乱世之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一点,江辰比谁都清楚。
战堂的训练场就设在山寨大门内那片最开阔的广场上。
林破从两千多新附流民中。
又挑选出了三百名年纪在十六到三十岁之间,身体相对结实的青壮。
加上原有的四十名黑风卫,组成了战堂的第一批士卒。
清晨,天还蒙蒙亮。
尖锐的哨子声就响彻了整个山寨,三百多个睡眼惺忪的汉子,骂骂咧咧地从各自的屋子里跑出来。
在广场上集合。
他们很多人昨天才刚刚喝上一碗热粥,身体还虚着。
站都站不稳。
“都他娘的快点!没吃饭吗!”
柱子这个新上任的副堂主,拿着一根皮鞭。
在队伍旁边来回巡视,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
林破像一尊铁塔,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一言不发。
但仅仅是站在那里,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煞气。
就压得所有人不敢大声喘气。
江辰抱着双臂,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
饶有兴致地看着。
江辰很好奇,这位【统帅SSS】的绝世猛将。
要如何把这群连队都站不齐的乌合之众,变成一支军队。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流民。”
林破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
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们是兵!是守卫我们黑风寨,守卫你们身后妻儿老小的兵!”
“当兵,就要有当兵的样子!”
“第一个要学不是杀人,是站!”
林破猛地一跺脚,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挺胸!收腹!抬头!双手并拢,紧贴裤缝!两脚分开,与肩同宽!”
“就像我这样!”
林破做了一个标准的军姿示范,整个人如同一杆标枪。
笔直地刺向天空。
三百多号人手忙脚乱地模仿着,队伍歪歪扭扭。
东倒西歪,看上去滑稽可笑。
“那个谁!手放哪呢!没长耳朵吗?”
“还有你!腿给我站直了!是罗圈腿吗?”
柱子和王五带着几个老队员,在队伍里来回穿梭。
不断地纠正着新兵的动作。
遇到动作实在不标准直接就是一脚踹过去。
“哎哟!”
“干嘛打人啊!”
一个瘦弱的青年被踹得一个趔趄,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林破的目光扫了过去。
“出列。”
那青年吓了一跳,畏畏缩缩地走了出来。
“不服?”
林破看着他。
“我…我没…”
青年不敢看他的眼睛。
“军中,只有服从,没有不服!”
林破的声音陡然拔高。
“军令如山!让你站,你就得站!”
“让你死,你就得死!”
“有任何怨言,就是动摇军心!”
林破转向所有人,厉声喝道。
“柱子!”
“在!”
“此人动摇军心,按军法该当如何?”
柱子愣了一下,他哪知道什么军法。
但看着林将军那要吃人的眼神,硬着头皮喊道。
“该…该打!”
“打!”
“是!”
柱子走到那青年面前,看着对方惊恐的眼神。
有些下不去手。
“愣着干什么!”
林破的吼声传来。
“用鞭子给我抽!二十鞭!一鞭都不能少!”
“谁敢求情,同罪!”
柱子一咬牙,扬起了手中的皮鞭。
啪!
清脆的响声在广场上回荡。
“啊!”
青年发出一声惨叫,背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
啪!啪!啪!
一鞭又一鞭,抽在那青年的身上。
所有新兵都吓得脸色煞白,身体绷得更紧了。
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铁塔一样的将军是来真的!
江辰在台阶上看着,眉头微皱。
但没有出声阻止。
这是必要的立威。
一支没有纪律的军队和流寇没有任何区别。
林破必须用最残酷的手段将服从这两个字刻进这些人的骨子里。
二十鞭抽完,那青年已经瘫在地上。
只剩下微弱的呻吟。
“拖下去,给他治伤。”
“今天没饭吃。”
林破面无表情地说道。
然后,他转向剩下的三百多人。
“还有谁不服?”
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恐惧。
“很好。”
林破很满意这个效果。
“现在继续站!”
“站一个时辰!谁敢动一下,就是他这个下场!”
一个时辰。
对于这些食不果腹、身体虚弱的流民来说。
简直是一种酷刑。
太阳慢慢升起,阳光照在身上。
广场上开始弥漫起一股汗臭味。
一开始,大家还能勉强坚持。
但半个时辰后,就有人开始撑不住了。
身体摇摇欲坠,双腿像灌了铅一样。
“报告!”
一个汉子脸色煞白,举起了手。
林破看着他。
“说。”
“将军…我…我快不行了,能不能…歇会儿?”
“不行。”
林破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可是我…”
“闭嘴!”
林破打断他。
“想歇可以,两个选择。”
“第一,像他一样。”
“挨二十鞭子,然后滚出战堂。”
“以后跟着女人孩子一起喝清汤。”
“第二,给我站住了!站到时间为止!”
那汉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咬着牙。
把话咽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断有人倒下。
噗通。
又一个青年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拖走!没饭吃!”
柱子立刻带人,像拖死狗一样。
将那人拖到一边。
残酷的规则让剩下的人心中生出了一股狠劲。
他们不想挨鞭子,更不想被赶出战堂。
失去吃干饭的资格。
对于他们来说,一顿饱饭。
比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死死地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
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江辰在台阶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江辰看到,那些原本松垮的眼神慢慢地开始变得凝聚。
那些原本懒散的身体,在极度的痛苦中。
反而透出了一丝坚韧。
这就是林破的练兵之法。
用最残酷的淘汰筛选出意志最坚定的人。
用最严苛的纪律磨掉他们身上属于流民的劣根性。
用最直接的奖惩激发他们最原始的求生欲。
一个时辰后,当林破喊出解散的时候。
广场上还能站着的人,只剩下不到两百个。
所有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直接瘫倒在地。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开饭!”
随着一声令下,伙房的人抬着几个大木桶走了过来。
桶盖揭开,一股浓郁的肉香飘散开来。
是加了肉块的麦饭!
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凡是站到最后的人,今天人人有肉吃!顿顿有肉吃!”
林破的声音响彻广场。
“晕倒滚出战堂今天只有清汤!”
咕咚。
瘫在地上的汉子们,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肉饭。
咽了口唾沫。
他们挣扎着爬起来,排着队。
从伙夫手里接过那满满一碗的肉饭,然后就地坐下。
狼吞虎咽起来。
一个汉子一边吃,一边流泪。
他不是被打哭不是被累哭而是被这碗肉饭给香哭的。
他已经记不清,上次这样大口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他看着不远处,那些被淘汰的人只能端着一碗清可见底的米汤。
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悔恨。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想要过上好日子,想要顿顿吃肉。
就必须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苦。
他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坚定。
江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点头。
林破这一手胡萝卜加大棒玩得是真溜。
用最残酷的训练来筛选,再用最丰厚的奖励来激励。
江辰可以预见,用不了多久。
一支真正的精兵,就会在这座山寨里诞生。
江辰走到林破身边,递过去一个水囊。
“辛苦了,林将军。”
林破接过水囊,灌了一大口,才说道。
“主公,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我会教他们队列、刺杀。”
“不出一个月,他们就能上战场。”
“我不急。”
江辰笑了笑。
“慢慢来,先把底子打好。”
看着那些狼吞虎咽的士兵,又看了看后山热火朝天的开荒队伍。
江辰心中涌起一股满足感。
军队,有了。
人才,有了。
马上粮食也会有的。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或许,在这个乱世里。
安安稳稳地当一个山大王,种种田。
练练兵,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