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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梦华是半年前搬到江州的。
那时我和钟淮安都忙着佟儿的学业,给他请先生。
奈何佟儿太顽皮了些,请来的老先生一个接一个的被气走。
“这孩子十窍通了九窍,我是教不得了!”
白胡子被墨水染黑的老先生颤颤巍巍瞪了一眼角落里罚跪的佟儿,便扶也不要我扶就走了。
正在我为佟儿的学业担忧之际,钟淮安提出他有一同门来到了江州,惊才绝艳,与他不相上下。
只是无大施拳脚之机,有怀才不遇之闷。
如今正是让他为师的好时机。
“再晚些怕是她就要化龙飞走了。”
钟淮安说这话时满脸骄傲,一副荣焉与共的模样,脸上也浮现回忆的神色。
我想了想,若是能让骄傲自矜的相公也推荐的人必是极好的。
于是我让钟淮安带着佟儿去拜师了。
第一日佟儿对新夫子破口大骂。
“什么夫子,就会罚我,坏人!”
“阿娘,我不要去学堂了!”
泪眼汪汪的佟儿伸出被戒尺打得红肿的手向我撒娇。
我虽有些心疼,却也明白严师出高徒,这才不过第一日,不能轻易放弃。
“钟佟,不可对夫子无礼。”
一向对佟儿的学业不管不问,信奉自由教育的钟淮安难得沉了脸色,训斥起了他。
佟儿一看平时向着他的爹爹黑了脸,也不敢再哭了,吸溜着鼻子回房去了。
第二日佟儿回来脸色十分别扭。
手里还不断绞着什么东西。
他躲躲藏藏的,我还以为他又被夫子打了,便上前询问。
他支支吾吾的把手心摊开给我看。
上面静静躺了一颗被捂化了的糖。
“夫子说我今日课文念的好,奖励给我的!”
佟儿显然十分开心。
从来没有夫子夸过他,只会骂他顽劣不堪,烂泥扶不上墙。
如今竟有人夸他了,显得弥足珍贵。
我见他没受欺负,便也松了口气。
钟淮安推门进来,轻笑一声:
“今天不是坏夫子了?”
这声调侃让佟儿闹了个大红脸,跺跺脚跑开了。
第三日钟淮安接佟儿放学回家。
父子俩都兴高采烈的。
“夫子今日夸我了,还摸我的头,她的手好香!”
佟儿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说个不停。
而钟淮安也一脸宠溺得看着,时不时附和几句,并嘱咐他要听夫子教导,不要惹她生气。
佟儿听了不住的点头。
我看着这父慈子孝的画面感到一阵欣慰,便走上前去,也要摸了摸佟儿的头。
却不料被他躲开了。
“阿娘,你身上一股子油烟味,太呛人了,别碰我!”
我的手一时顿在了半空。
半晌过后我迟疑的收回手,嗅了嗅。
却什么都没闻出来。
钟淮安见气氛不对,训了佟儿一声,随即过来柔声安抚我。
“佟儿还小,或许是对气味敏感了些,你莫往心里去。”
我看着他澄澈的眼,不禁怀疑起来。
我身上真有油烟味吗?
佟儿的课业一日比一日完成的更好,在家中夸赞那位魏夫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钟淮安也总是殷切的提出要去接佟儿下学。
父子俩一聊起那位魏夫子便没完没了,言语间都是对她的赞许。
“要是阿娘也能像魏夫子那样博学多才就好了,而不是整天围着灶台打转,一身呛人的油烟味让我在魏夫子面前抬不起头!”
钟淮安觑了在灶台做饭的我一眼,随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低声些,小心这些真话气跑了你小心眼的阿娘,以后谁来给我们做饭?”
佟儿不屑的撇撇嘴。
“切,我想吃魏夫子做的香香的蒸糕,才不要吃臭烘烘阿娘做的饭呢!”
“那你明日表显好些,爹爹为你求一求梦华,让她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好耶,爹爹和魏夫子最好了!”
父子俩说说笑笑的,显然都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
而那晚的菜却格外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