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寒风瞬间穿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冷得刺骨。
叶清栀裹紧了身上那件不合身的旧警服,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记忆中火车站的位置走去。
她要去部队找贺少衍。
叶曼丽说得对,那个男人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
她身份敏感,曾经是大学教授。母亲的失踪与不告而别,更是在她的档案上留下了浓重且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笔。一旦失去了姐姐的庇护,以她如今的成分,若是继续留在京都,唯一的下场便是被下放到某个偏远贫瘠的地区进行劳动改造。
她不想落得那样的结局。
所以她必须去找贺少衍,那个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那个背靠着庞大红色家族,手握军权的男人。
她要去求他,求他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收留自己。
哪怕摇尾乞怜,哪怕卑微到尘埃里。
只要能活下去。
*
绿皮火车轰鸣着,铁轨撞击的单调声响持续了一天一夜。
叶清栀靠在坚硬的椅背上,周围是汗味、烟味和各种食物混杂在一起的浑浊气息。她从拥挤的人潮中换到摇晃的渡轮上,咸腥的海风吹了整整大半天,将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吹得凌乱不堪。
第三天清晨,当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海岛上的薄雾尚未散尽时,叶清栀终于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站在了那座戒备森严的部队大门前。
她风尘仆仆,一张清丽绝美的脸蛋上沾着些许灰尘,显得有些狼狈。连续两天的奔波让她看起来憔悴不堪。
大门前,一个身姿笔挺的小战士荷枪实弹地站着岗,门口不远处静静地停着一辆墨绿色的军用吉普车,车身上印着醒目的白色编号。
叶清栀停下脚步,远远地望着。
她提着一口气,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
等下该怎么跟那个小战士开口?是直接说自己是贺少衍的家属,还是让他先帮忙打个电话?他会信吗?她身上除了那张被撕下来的户口页和身份证,再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万一……万一贺少衍还是不肯见她怎么办?
她已经走了这么远,退路早已被亲姐姐亲手斩断。若是贺少衍再将她拒之门外,她真的就无处可去了。
巨大的不安和恐慌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嘎吱——”一声,部队那扇厚重的铁门从里面被缓缓推开。
几道身影逆着晨光从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男人身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上扛着熠熠生辉的将星。他身形高大挺拔,宽肩窄腰,一双长腿包裹在军裤之下,显得格外有力。晨曦微光勾勒出他冷硬分明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如山峦,薄唇紧抿成一道凌厉的线条。
那张脸,不是贺少衍又是谁?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女人。那女人身姿窈窕,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干练的马尾。她正侧着头,仰脸对着贺少衍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明媚而自信的笑容。
郎才女貌,军装衬着军装,说不出的般配。
两人并肩而行,径直走向那辆军用吉普车。
“贺少衍!”
她几乎是出于本能,下意识地张口喊出了那个名字,同时迈开双腿,不顾一切地朝着吉普车的方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