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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摄了一天。
回到营地,天已经黑了。
帐篷里点着蜡烛。
江千瓷在给蒋行上药。
蒋行的脚踝扭伤了。
“都怪我,太笨了。”他声音带着哭腔。
“不怪你,是路不好走。”江千瓷的声音很柔。
她抬头看到我,眼神又冷了下来:“你去哪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
“工作。”
我放下相机,坐到角落里。
她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的工作比命还重要?”
“是。”
她气笑了:“苏羡,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我没在玩游戏。”
我打开电脑,开始整理今天的素材。
每一帧画面,都是血和泪。
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抱着母亲的尸体哭。
一个失去腿的男人在废墟里爬行。
这就是江千瓷口中的幼稚游戏。
她站在我身后,看着屏幕。
沉默了很久。
“把这些删掉。”她说。
“为什么?”
“太残忍了,会引起恐慌。”
“真相就是残忍的。”
“你是记者,不是刽子手。”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她。
“在你眼里,记录真相就是刽子手?”
“我是在保护你。”
“你保护不了我。”
我说的是实话。
上一世,她眼睁睁看着我被带走。
没有一点阻拦。
蒋行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师姐,别说了,羡哥拍这些也很辛苦。”
他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递给我。
“羡哥,擦擦脸吧,都是灰。”
我没有接。
“不用了。”
我站起身,拿起我的压缩饼干:“我出去吃。”
“外面不安全。”江千瓷说。
“死不了。”
我走出帐篷。
夜风很冷。
我找到一个避风的角落,坐下来,一口一口地啃着饼干。
我知道,江千瓷和蒋行在帐篷里吃着热乎乎的罐头。
那是最后的存粮了。
江千瓷说,要留给最需要的人。
显然,我不是那个最需要的人。
我吃完饼干,拿出卫星电话。
这是我用所有的积蓄换来的。
拨通秦岚的号码。
“是我。”
“情况怎么样?”秦岚沉稳的声音传出。
“还活着。”
“坚持住,后天是最后一次撤离行动。”
“我知道。”
“我会去接你。”
“谢谢。”
挂了电话,我感觉心里踏实了一些。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回到帐篷。
江千瓷和蒋行已经睡了。
蒋行睡在行军床上。
江千瓷睡在旁边的地上。
她把自己的毯子盖在了蒋行身上。
我看着她熟睡的侧脸。
曾经,我以为这张脸是我的全世界。
现在只觉得陌生。
我走到自己的角落躺下。
地板很硬,很冷。
我闭上眼睛。
脑海里不断出现前世地牢里的黑暗和血腥。
我猛地睁开眼。
不能睡。
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