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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老房子拆迁赔了我三百万,老公特意在市中心酒店摆了三桌庆祝。
酒过三巡,老公站起来宣布要重新分配这笔巨款的用途。
他先拿出一张卡给公婆,说是二老的养老金,这一百万谁也不能动。
接着又拿出一张卡,说是给儿子存的留学基金,这一百万雷打不动。
我急切地等着剩下的下落,毕竟钱款都在我名下。
老公却冷冷地盯着我,从怀里掏出一份打印好的净身出户协议。
他指着桌上的残羹冷炙说:“剩下的这一百万是你的精神损失费,签了字这就滚,这顿饭钱你自己付。”
......
包厢里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睛生疼。
澳洲龙虾、极品鲍鱼、茅台酒,这一桌子菜少说也得两三万。
我的丈夫赵刚满面红光,端着酒杯的手指头上还沾着刚剥完虾的油渍。他另一只手在空中挥斥方遒,唾沫星子喷得满桌都是。
“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老赵家,算是彻底翻身了!”
公公婆婆笑得只见牙不见眼,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就连平日里对我爱答不理的儿子赵子轩,此刻也乖巧地拿着饮料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爸。
我也看着赵刚。
我也在等。
三天前,我娘家那套唯一的祖宅拆迁款到账了。
三百万。
整整三百万。
这是我爸妈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也是我们在这个三线小城市彻底改变命运的一笔巨款。
赵刚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从西装内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张银行卡,那是前天他死皮赖脸非要从我这儿拿走去“激活”的卡。
我当时没多想,毕竟十几年夫妻,钱在谁兜里都是花。
赵刚把第一张卡拍在公公婆婆面前。
“爸,妈,这里面是一百万!密码是咱们家座机后六位。以后你们二老想吃啥吃啥,想去哪玩去哪玩!谁要是敢给你们甩脸子,这钱就是你们的腰杆子!”
婆婆抓起那张卡,狠狠亲了一口,斜眼瞟着我,阴阳怪气地笑:
“还得是我儿子孝顺!不像某些人,丧门星一个,带了财也守不住,还得靠男人管着。”
我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没吭声。
赵刚又拿起第二张卡,递给正埋头啃排骨的儿子。
“轩轩,拿着!这里面也是一百万!以后出国留学、买车买房,全指望它了!爸给你存的死期,雷打不动,谁也别想动你这笔钱!”
赵子轩把卡往兜里一揣,甚至没说声谢谢,只顾着问:“爸,那我那双两万的球鞋能不能现在就下单?”
“买!今晚就买!”赵刚豪气干云。
两百万。
眨眼功夫,三百万就去掉了三分之二。
我深吸一口气,盯着赵刚手里剩下的那张薄薄的纸。
那是拆迁款剩下的最后一百万的去向吗?
我也想改善一下生活,想换掉那辆开了八年的破车,想给脸上长满的黄褐斑做个医美。
赵刚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就像是路边一条野狗般的嫌弃和冰冷。
他没有掏出第三张卡。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折得四四方方的 A4 纸,甩在了我面前的骨碟上,沾上了剩菜的汤汁。
“姜雨,这份协议,你签一下。”
我低头看去。
最上面一行黑体加粗的大字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离婚协议书】。
下面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女方姜雨,自愿放弃婚内所有共同财产,领取人民币壹佰万元整作为精神补偿费,即刻起与男方赵刚解除婚姻关系,净身出户。
耳边嗡的一声响。
我抬头,死死盯着这个同床共枕了十二年的男人。
“赵刚,你什么意思?”
赵刚拉开椅子坐下,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格外狰狞可笑。
“字面意思。姜雨,咱们缘分尽了。这一百万,算是我仁至义尽给你的遣散费。拿着钱,赶紧滚。”
这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那是我的拆迁款。
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房子换来的钱。
现在,他拿着我的钱,装了一圈大尾巴狼,反过头来用剩下的一百万打发我,还要跟我离婚?
“凭什么?”
我嗓子干涩,指甲掐进了掌心肉里。
“这三百万是我的婚前财产转化,是我父母的遗产!你凭什么分配?你又凭什么让我净身出户?”
赵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嗤笑一声,指着周围这一圈人:
“你的?姜雨,你嫁到我们老赵家十二年,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你那老房子要是没有我这几年跑前跑后去谈拆迁,能赔这么多?这钱理应就是夫妻共同财产!”
“再说了。”
他弹了弹烟灰,眼神轻蔑地扫视着我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优衣库 T 恤。
“看看你现在这副黄脸婆的德行,带出去我都嫌丢人。给你一百万已经是看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份上了。别给脸不要脸。”
婆婆在一旁帮腔,嘴里的残渣喷了一桌子:
“就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生个儿子还是剖腹产,身子骨早就废了。拿了一百万你就偷着乐吧!也就是我儿子心善,换了别人,一分钱都不给你!”
就连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赵子轩,此刻也停下了玩手机的手。
他嫌恶地看着我,说出来的话比刀子还锋利:
“妈,你就签了吧。小丽阿姨比你漂亮多了,还能辅导我英语。你除了做饭拖地还会干什么?拿了一百万去养老院也能过得挺好,别在这碍眼了。”
小丽阿姨?
原来如此。
原来早就找好了下家,就等着这笔钱到账,好把我踢出门去腾位置。
我看着这狼狈为奸的一家三代。
突然就不气了。
甚至有点想笑。
赵刚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被震住了。
他把那份沾了油汤的协议往我面前推了推,又指了指满桌子的残羹冷炙。
“行了,别磨叽。签了字,这顿饭钱你去前台结一下。就当是你最后一次孝敬爸妈,也算是给咱们这段婚姻画个句号。”
“你也知道,刚才那两百万我都发出去了,手里没现钱。”
这顿饭,吃了三万多。
他拿走了我的两百万,还要把最后一百万施舍给我,最后,还要我掏这三万块的饭钱?
这就是我的枕边人。
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最后还要敲骨吸髓,把渣都不剩。
我缓缓站起身。
赵刚以为我要去结账,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重新端起了酒杯。
“这就对了嘛,好聚好散......”
我抓起面前那杯醒了半天的红酒。
手腕一抖。
哗啦!
一杯酒红色的液体,精准无误地泼在了赵刚那张油腻的胖脸上,顺着他的名牌衬衫,流得满身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