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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程一洲对面,有些局促不安。
生怕他看见我洗的发白的外套下沾满油点子的卫衣领口。
这是我能找到最好的衣服了。
和对面西装革履的他坐在一起,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脸色复杂,眼中裹杂着心疼。
“这么些年不见,你受委屈了。”
他一开口险些让我眼泪决堤。
他看见的是我简陋的服饰,粗糙的双手和从未保养的皮肤,便知道我这些年的辛苦。
但若是贺易坐在这,他会说什么?
给他丢脸?
不如陶雪儿?
我咽下心头的苦涩,只是摇了摇头。
他似乎想说什么,又找不到话题。
两个人半天不说话,直到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我慌忙摁下接听键。
贺易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白思思,你不在家又跑哪去了?,家里也不知道收拾,我说了多少次你别出去给我丢人!”
贺易的声音尖利又不耐烦,透过听筒刺得人耳膜发疼。
“雪儿马上要过来喝茶,家里乱成猪窝,你要是半小时内赶不回来收拾干净,下个月生活费自己想办法!”
他丝毫没察觉到我这边的异样,更没听见程一洲骤然沉下去的呼吸声,还在喋喋不休地指责。
“一天到晚待在家里,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知道了。”
我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急忙挂断了电话。
程一洲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思思,你就嫁了这么个东西?”
“没事,我先回去了,”我扯出一抹难看的笑。
离开时格外狼狈,就像十几年前一样。
回家时,贺易和一双儿女都坐着等我。
沙发上的脏衣服占了地方便被他们推到地上,没有一个人想起来是有脏衣篓可以放的。
我刚换好鞋,女儿就率先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抱胸,语气里满是鄙夷。
“妈,你跑哪去了?大半天不见人影,雪儿马上就要来了,你就不能安分点在家收拾屋子吗?”
她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我洗得发白的外套,眉头皱得更紧:
“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灰头土脸的,我真是搞不懂,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爸养着你,不用你上班,不用你风吹日晒,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儿子头也没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戳着,嘴里不耐烦地嚷嚷:
“妈你赶紧去收拾啊,雪姨最讨厌脏了。”
他顿了顿,抬眼瞥了我一下,眼神里带着嫌弃:
“还有我房间的外卖盒,你顺便也清了,臭死了。”
贺易坐在沙发正中央,手里摩挲着那本装着陶雪儿照片的相册,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冷硬:
“白思思,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地工作,赚钱养家,娶你回来不是让你当祖宗的。”
他终于抬眼看向我,目光里满是审视和不耐:
“家里这点事都做不好,还整天往外跑,你是雪儿那样的名校高材生需要跑业务吗?”
我站在玄关,看着眼前这三个理直气壮指责我的人,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彻底凉透了。
“是啊,陶雪儿是名校高材生,可我高中就辍学,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看着贺易骤然绷紧的神色,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当然要不是你逼着我爸妈把我嫁给你,上大学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