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萧家吃饭一向不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给这个夹下菜,给那个盛碗汤,好不热闹。
周既明看着饭桌上洋溢着幸福的一大家子,心里暖烘烘的。
他16岁父母双亡,此后跟着叔婶生活,跟家里人也不太亲近。
在家里吃饭时,都不怎么说话,更别提夹菜什么的。
想起以前父母还健在的时候,他也是会跟父母撒娇、会大声笑的男孩。
自父母离去后,他的心也跟着一起封闭起开,除去私底下相熟的人,没人知道他其实也是个活泼的少年。
他原以为如今的他是个喜静的人,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
没想到其实他还是喜欢这热热闹闹的样子。
想到父母,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颈间的玉佩,手指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在此刻竟变得温暖起来。
吃过饭后,周既明打算跟萧家父母告别,萧璘见状赶紧道:“小四,你周老师要走了,还不赶紧送送。”
萧琼也没有推脱,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出门送送。
送到大院门口,周既明跟她点点头便骑上自行车打算离去。
萧琼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周同志,明天早上晨跑几点起床啊,在哪会面?”
闻言周既明差点没扶住车倒了下来,他从早上起就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孔有些了裂痕,“晨跑?我和你?”
见萧琼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周既明纵使心底再多的想法,也只能面上假装冷静地应下,“五点半,中心公园。”
也不等萧琼回答,便长腿一迈骑上二八大杠扬长而去。
见周既明这样,萧琼有些感慨,“不愧是军人啊,还真是冷酷无情、简单粗暴。”
晚上行人渐少,周既明一路通畅地骑回了家,刚到自家大院门口,就有不少在院子里扯闲聊的大婶们跟他打招呼。
“这不是既明吗,难得回来一次啊,今个咋没在家吃饭呢。”
“既明啊,你处对象没有,婶子家外甥女长得可俊了,哪天见个面啊。”
周既明一一打过招呼后,回到自家院子。
意料之中的叔叔婶婶都在院子里等着他,“既明回来了,过来坐,你婶婶有话和你说。”
听到叔叔周震东的话,周既明也在院里空余的板凳下坐着。
看周既明听话的样子,周震东心里有些得意,旁边的婶婶张秀兰开口道:“既明啊,你看你都老大不小了,还一整天呆在部队里,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找着媳妇啊。”
见周既明跟个闷葫芦似的不开口,又道:“你什么时候结婚生子了,我和你叔叔才算没辜负你爸妈的托付啊。”
周既明听到自己爸妈被提起,只得回答,“我现在暂时没这方面的想法,部队忙也没时间考虑。”
“哎呦,既明啊,你不能死脑筋啊,工作再重要也不能陪你一辈子啊,要我说你还是得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
“我娘侄女今年20岁,跟你差不多大,是在纺织厂当工人的呢。虽然是个临时工,但她这人勤奋好学,晋升成正式工是迟早的事。”
“听婶婶的见一面,合适的话早点定下来,以后我和你叔叔也好放心啊。”
听到周既明又是拿工作忙当借口,张秀兰有点着急,她娘家侄女可是私底下跟她说过好几回了,她就喜欢周既明,非周既明不嫁呢。
况且这周既明遗传他爹的身高,长得是人高马大,足足有188呢。
跟那一站跟座小山似的,看着就得劲。
要是只是个傻大个也没什么好喜欢的。
谁叫他还长得像他娘,俊俏的很。
小时候不少人都以为是个小姑娘呢,让人见一面就稀罕得不得了。
不仅如此,人还聪明上进,22岁就是部队里的连长了,前途那是一片大好光明。
谁见了他不感慨一句“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好的条件,她当然要紧着自家人了。
到时候周既明娶了她侄女,跟她只会亲上加亲,好处当然都是她们家得了。
想到自家侄女以后就是军官太太了,张秀兰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了。
一旁的周震东赞同地点点头:“美玲是个好孩子,你不在家的时候她隔三差五就跑过来帮着你婶婶做饭、料理菜园子。”
“还陪着你奶奶解闷,这样孝顺还痴情的闺女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这混小子还不好好珍惜人家。”
周既明心中冷笑,他从来没说过要张美玲做这一切,在叔婶第一次有意拉郎配的时候他就说过他只娶他喜欢的人,如果没有宁愿终生不娶。
不要拿孝道世俗来压迫他,他不会妥协。
虽说父母离世后叔婶确实接济了他,可那时他已经年满16岁,后来不过两年他就去了部队。
从军后每月的津贴都寄回一半,要还的恩情早就够了。
即便钱财不够,那他也绝不拿自己的终生大事来报恩。
周震东看周既明不说话,还当他是默认了,心中不免得意。
想当年他大哥周震北在的时候,他永远都是“周震北的弟弟”,所有人眼里只有他大哥,没人看得到他。
他17岁那年出事故坡了脚,高中没毕业就退学在家,只能靠着大哥的关系在食品厂从事包装的工作,一个月35块。
然而据他所致,大哥那时候的工资可是有足足400块。
一母同胞,凭什么大哥处处压他一头,不仅事业上比他强,连娶个媳妇都比他厉害。
大嫂是军医,长得漂亮还温柔,跟大哥两人伉俪情深。
他呢,坡脚之后倒是也有女人因着大哥的缘故愿意嫁给他,毕竟家里有个大伯这么有出息,以后帮衬起来多方便。
大哥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而他只能娶个会照顾人的女人,就这样凑合过一生。
他不甘心,凭什么命运处处眷顾大哥。
凭什么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大哥才能得到。
幸好,后来大哥在出任务时牺牲,而大嫂也因为悲伤过度跟着一起去了,只留下独子周既明。
自大哥走后,父母只剩他一个孩子,要依靠他。
旁人提起他也再不会带上大哥,连大哥的儿子都要仰仗他,他也终于是独立的个体了。
再也不是用来和大哥作比较的工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