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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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阳光斜射进车库场内,外面的欢呼声一波接过一波。

而仓库里面,空气中却弥漫着紧张而忙碌的氛围。

每个人都在专注的核对着备用装备的头盔。

而江眠的目光直直盯在我身上。

发现少了一个头盔后,仿佛早已认定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你就是故意的。”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愤怒。

“所有人都在场,为什么偏偏就少了他的?”

我抬起头,看着她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只觉得荒谬。

我冷笑一声。

“就算我是故意的又能怎样?”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江眠的表情瞬间阴暗下来。

她跨向前一步,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

“你承认了,好,那我告诉大家。”

“你不仅现在搞小动作,之前那辆违规改造的机车肯定也是你搞的鬼。”

她的指控来的突然,却显然早有准备。

我抱着双臂倚在一边,看着她涨红脸争辩。

她转向其他人,声音带着煽动性的愤怒。

“当初林阳比赛的那辆车,违规改造的零件就是从他那买的。”

“他嫉妒林阳的技术,故意让车出问题,害得林阳被取消资格。”

我气笑了,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江眠见我不反驳,更加得意,继续添油加醋。

“后来林阳实在没办法,只能重新买车,结果还是从他那儿买的,这说明什么?”

“他就是故意让林阳用违规车好,彻底毁了他的赛车生涯。”

我摇摇头懒得解释,直接走到一旁继续调试新设备。

这种毫无根据的指控,根本不值得我浪费口舌。

见没人理她,江眠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猛地冲出仓库,直奔教练的方向。

没过多久,教练阴沉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林阳。

他眼眶微红,嘴唇颤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随意抹了抹脸,指着我声音哽咽。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哥哥刚走,赛车是他留给我唯一的寄托,你毁了我的比赛就是毁了我对他的念想。”

说到最后,他甚至决绝道,“我干脆死了算了。”

作势要用头去撞墙,被教练一把拦住。

整个仓库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有人面露同情,有人窃窃私语,仿佛我真的成了那个恶人。

我静静的看着他们表演,直到林阳的悲情戏达到高潮。

才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份文件。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演戏,那我就陪你们演到底。”

我冷笑一声,将屏幕转向教练。

“这是我们世家赛车零件供应记录,以及所有进口零件的清单。”

我又指向另一份违规改造数据。

“林阳那辆违规改造的机车用的零件,根本不在我们的采购范围内。”

“这又从何说是我栽赃的呢?”

“要么是他自己偷偷改装,要么......”

我看向江眠,挑了挑眉。

“就是有人贼喊捉贼吧。”

教练接过手机仔细查看后,脸色逐渐变得严肃。

他侧头看向林阳和江眠,“你们解释一下。”

林阳的表情瞬间僵住,而江眠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赛场上已经叫到了我们的名字,再没时间和他们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我扣上头盔,带着组员们掠过他们身边。

在江眠要抓住我的那一刻,我回头轻轻说了几句。

“你既然这么喜欢包庇他,我们的订婚宴怕是也办不成了。”

“还有,不知道你回家后,你那个所谓的该退位的老爷子,这次会怎么找你算账呢?”

她看我的眼神包含着泪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教练的严厉警告止住。

最后,他们两个默默的留在这里。

看着大屏幕上我们走向起起点的身影,萎靡不振。

赛场的竞争从来不只是速度的较量,更是人心的博弈。

有人靠实力,有人靠手段,而今天这场戏不过是冰山一角。

我走在最前端,整理好身上的赛车服。

人群的欢呼声将我们淹没。

这次,我一定会拿下一场更漂亮的比赛。

6

解决完江眠和林阳的闹剧后,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赛道的绿灯即将亮起,而我们的赛车还在最后的调试阶段。

“快没时间了。”

我挨个拍了拍每个人的背,队员们也迅速跟上。

我们几乎是飞奔着冲向发车点,裁判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不耐烦。

但就在最后一秒,我们的赛车稳稳的停在了起跑线上。

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开,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啸。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但我头盔下的视线却异常清晰。

我们终于冲上了赛道。

轮胎抓地,加速过弯,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

观众席上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

我的注意力只集中在眼前的赛道上。

有对手出言挑衅,我也充耳不闻。

“保持节奏,别被干扰。”教练在通讯器里喊道。

队员们默契的配合着超车防守,寻找最佳路线。

赛程过半时,我们已经从末尾追到了中游。

最后一圈,我看到了领奖台的希望。

“拼了。”

我踩猛踩油门,在最后一个弯道完成了惊险的超车。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整个车队都沸腾了。

我们互相打着气,站上领奖台。

迎着其他选手艳羡的目光与观众的欢呼声。

大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

同一时刻,江眠和林阳躲在仓库小小的角落,仰头看着大屏幕上我们的风姿。

江眠突然有些恍惚,看了看屏幕上的我,又转头看了看身边萎靡不振的林阳。

一股后悔的浪潮才弥漫至心头。

当她起身想冲过人群,为我递水时,却怎么也挤不进人潮。

队员们团团围在我的身边。

他们摘下了头盔,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

但很快他们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多亏了你。”有人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愧疚。

他们想起了之前因为江眠和林阳的煽动,也曾对我投来怀疑的目光。

现在真相大白,胜利的喜悦反而让他们无地自容。

我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接过身后教练传来的水,和他们短暂的干杯庆祝后。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所有人。

“下周的重新测试规则,你们都清楚,成绩不达标的人,会被淘汰。”

有人默默问一句,“那林阳他们?”

“品德不行的人,不用参加考核,也要被踢出这个队伍。”

人潮背后,江眠的脸色更加苍白。

欢乐的气氛凝滞一瞬。

有人低下头,有人握紧了拳头。

赛车队的竞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今天的胜利并不能保证明天的席位。

就像今天这场突发闹剧,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重演。

人心难辨,只能从自身过硬的能力上,去面对所有棘手的问题。

“回去训练吧。”我转身离开,没有再看他们的表情。

路过江眠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却没多说什么。

她手里的那瓶水最终也没有递出去。

回到仓库收拾一番,夜幕已经降临。

赛场上只剩下零星的工作人员。

我站在空荡荡的赛道边,抬头看向星空。

今天的胜利只是一场战斗的结束,未来还会有数不尽的战斗。

江眠和林阳的阴谋被揭穿,但赛车队内部的裂痕依然存在。

下周的测试会有人离开,也会有人离下。

而我必须确保留下来的人值得这份荣耀。

7

训练场的清晨,总是带着机油和晨露混合的气息。

我带着队员们做热身,远处却走来熟悉的身影。

江眠来了,她手上还拿着一份文件,身后跟着低头局促的林阳。

他们站在赛道边缘,脸上带着刻意的微笑,眼神飘忽不定。

“林阳被其他车队退回来了,你们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队友们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我。

江眠见状急忙补充。

“之前那些威胁都是气话,他哥哥刚走,情绪失控也正常......”

说着说着竟还掏出一张烫金请柬。

“姜堰,下个月我们就订婚了,大家毕竟这么多年交情,你看在我的份儿上,再给他一次机会成吗?”

阳光照在那张请柬上,反光的金边刺的人眼睛发疼。

我抬眼看到她恳求的眼神,却骤然回想起很多年前。

也是这样的清晨,我在山谷里发现哭泣的少女。

那年江眠16岁,穿着被荆棘划破的校服。

她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哭泣。

见到我时,一股脑儿的开始诉苦。

说家人骂她不像个女孩儿,只因她偷偷拆了父亲的摩托车零件,想去玩儿赛车。

“带我玩赛车,好不好?”

她当时仰着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就算摔断腿我也不后悔。”

我侧隐之心发作,真的瞒了所有的人,带她进了我当时稚嫩的赛车队。

后来她也真的摔断过手,却在病床上用没受伤的手画赛车改造图。

我们曾在车库通宵调校引擎。

她的手指沾满黑乎乎的机油,却笑的比星空还亮。

而现在,她却用订婚宴当筹码,替一个完全没有竞技精神的男人求情。

“你不用拿订婚来道德绑架我。”

这些天,我忙着帮赛场训练,忙着重新给队内洗牌。

差点忘记了还有订婚宴这一回事。

“取消订婚吧。”

我摘下工作手套,金属扣在桌上撞出清脆的响声。

“从你帮林阳栽赃我那刻起,我们的情分就尽了。”

她的瞳孔猛的收缩,请柬啪的掉在地上。

远处有队员倒吸冷气,他悄悄溜到我身边。

说自从上次比赛结束,江眠真的让他们家给我们队拉了一笔好大的赞助。

听到我们的窃窃私语,江眠似乎又镇定起来。

“没错,没有赞助商,你们赛车研发也会更艰难一些,你就当看在我们这人情份儿上......”

“比起失去赞助更可怕的......”

我打断她,指向身后仓库里墙上斑驳的老照片。

那里有我们第一次夺冠时,她举着奖杯青涩微笑的照片。

“是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风卷起沙粒滑过赛道,她突然沉默下来。

弯腰捡请柬的动作,像被放慢的镜头。

当她再抬头时,眼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熄灭了。

林阳跟在她身后,全程一句话没说,沉默的来,沉默的走。

江眠轻轻放下一句,“你会后悔的。”便落荒而逃。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赛场转角,沙地上留下一堆脚印。

那样虚浮,早已没了初见时的踏实。

林阳或许只是江眠的挡箭牌,到底是谁想再进入我的车队,不言而喻。

“继续训练。”我吹响哨子,引擎声瞬间吞没了所有杂音。

身后有队员唉声叹息,但没人在说话。

有些离别不需要仪式,就算之前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也会有发生变化的那一刻。

人在成长,就要接受所有自己的行为带来的后果。

没有人会无条件为你的错误买单,就算凭一腔情义也没有用。

8

那天训练结束,我推开家门时,父亲正在书房研究新的赛车图纸。

我直截了当的开口,“订婚宴取消吧。”

父亲的手一顿,抬头时眉头有些紧锁,“赞助商那边......”

“用明年新型引擎的专利抵。”

我抽出文件夹拍在桌上。

“技术入股远比联姻可靠吧。”

父亲盯着专利书看了半晌,突然笑出声。

“你妈当年退婚时也是这么摔的账本。”

“但她最后还是嫁给我了。”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却带了一丝更沉的情绪。

“但你们不同。”我镇定的说,“父亲,你不会做出这种违背初心的决定。”

“我会为我的行为买单。”

他将赛车图纸收起。

“谁说不同意啦?你想做就去做吧,我知道你一向有主见。”

订婚宴取消后几天,暴雨如注。

赛车场上一片泥泞,众人唉声叹气,都没法练习了。

我坐在办公室里画着最新的设计图。

一个队员突然悄咪咪凑到我耳边说。

“那个江眠好像最近被关在家里了。”

“据说她父亲砸了所有赛车模型,书房窗口也装了铁栅栏。”

“真是把她当日本人整了。”

我回家偶尔路过那栋别墅时,抬头也能看见窗帘缝隙一闪而过的影子。

不知她是否也曾想起当年。

我们偷溜出来,她踩着我的肩翻墙时说过。

“铁栅栏关不住会飞的鸟。”

当时我被她的豪言壮志打动。

可如今,鸟儿自己折断了翅膀,也怨不得任何人。

那之后,天空终于放晴。

又完成了一场优秀的国际比赛后,我得了风寒。

咳嗽声不断,队员们都担心的看着我。

他们纷纷劝说。

“队长,你最近操劳太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下吧,这次我们绝对不会落下基本功。”

“对呀,赛车也会好好维护的,新来的那个后勤队长很是负责,每次都把我们的设备摆放的整整齐齐。”

我挑了挑眉,他们对之前的事还心怀不满,时不时就语言阴阳一下前后勤队长。

最后没法儿,我还是听他们的话,回家休息几天。

9

在医院前台拿完最后一次药时,我路过一间病房,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空荡的走廊里,林阳的咆哮声格外刺耳。

“你们就是想看我死。”

透过虚掩的门缝,我看见他正把输液架往地上砸。

病床旁站着个穿警服的高挑女子。

她单手接住飞出来的玻璃瓶,动作利落。

“用自杀威胁别人的都是懦夫。”

女警把药瓶放回床头柜,金属警徽擦过林阳的脸。

“你哥哥若在天有灵,会为这样的弟弟骄傲吗?”

林阳突然僵住,动作像被按暂停键。

女警摇摇头,转身时,我们的视线猝不及防相撞。

她的眼睛亮的惊人,让我想起车库顶棚漏下的星光。

那年我和江眠熬夜修车,油污满手却相视而笑。

但此时我只是点头致意。

有些人天生是追风的鹰,不需要谁带她起飞,只需并肩翱翔时的一个信号。

走廊透明玻璃映出林阳蜷缩的背影,像条被抽走骨头的蛇。

而我正要离开时,发现那个女警快步向我走来。

我们坐在医院外的榕树下。

她和我说林阳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在山道上极速飙车。

但运气很好的是,他开着开着突然被一个歪脖子树卡住了。

她执勤时刚好看到林阳昏迷的样子。

她手舞足蹈告诉我。

“当时看到林阳那萎靡不振的样子,差点以为我职业生涯要留下大污点了。”

“等到医院做了检查后,才发现原来啥事儿没有,只是他自己吓晕过去了。”

我轻轻笑了笑,上辈子林阳酒醉飙车,闹得车毁人亡。

这辈子行动上好像表示要去死,却只会嘴上逞强。

女警说完这个故事后,又转头崇拜的看向我。

“我知道你。你上次国际赛中拿了头名,站在领奖台上的风姿真潇洒。”

我怔了一下,面对这样直白的夸奖,只能腼腆笑笑。

“该说不说,其实我也有一个赛车梦。”

她拖着下巴。

“但是在学赛车的路上,我看见了好多不公平的事情,我又想当警察。”

“唉,我想一出是一出,没想到真当了警察之后,就是当了这么多年。”

“我还没体验过在赛场上奔驰是什么感觉呢,一定很自由吧。”

耳边呼啸的风声,仿佛又将我带到那激动刺激的赛场。

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又话锋一转。

“其实你之前的那个女朋友江眠,她的风姿也挺出众的。”

“我之前看过她在赛场练车的样子,在我出警的隔壁。”

“没想到......”

我轻轻笑了笑,“确实,每个人的未来都是不可预知的。”

她凑近一些看我。

“看到他们这样,你心里会高兴吗?毕竟他们之前那么冤枉你。”

“那当然,善恶有报,这样的报应谁看了不高兴。”

我边说边点着她的额头,将她推远一些,靠的太近了。

近到我好像要被她那褐色的瞳孔吸进去。

那天我们在榕树下畅谈了很久。

回家路上,我收到队员的短信。

“新赞助商代表明天来访,据说是交通系统的。”

配图是新闻截图,表彰会上英姿飒爽的女警正在敬礼。

我熄灭屏幕,任风灌进衬衫。

后视镜里,医院的轮廓渐渐模糊,而前方道路的旗帜正烈烈作响。

有些离别像腐烂的果实必须坠落。

有些相遇却像齿轮转动,意外的严丝合缝。

我回想起和女警告别后,最后一句话。

我们都要以崭新的姿态去迎接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