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5

她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跌跌撞撞的朝着外面跑去。

“不会的,你放屁,怎么可能会出车祸!”

秘书在电话对面都吓傻了,他结巴着,哆嗦说出车祸地点。

等到姜韵赶到时,我的脸都已经烧成了灰,根本无法辨认。

“姜总,车上不止顾先生一个人......”

她摇晃着身子,不可置信的望去,烧焦的身子还抱着个小小的身躯,右胳膊上,清清楚楚的还有着针眼。

“洋洋!言蹊!”

汽车随时都有爆炸的风险,情急之下秘书紧忙拉着姜韵离开,下一秒就听见轰的一声,火焰腾空而起,染红了天际。

手机叮咚响起,是我最后发的定时消息。

“祝你和陆离幸福。”

姜韵赤红着眼睛,目眦欲裂,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转头盯着姗姗来迟的楚璃月。

所有人都傻眼了,她半跪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难道,他也是要去抓奸的吗?”

楚璃月喃喃的嘀咕着,瞳孔止不住的扩散。

姜韵一听,人承受不住打击,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家里。

她眼泪朦胧,四处想要搜寻我的影子,可留给她的,为由空荡荡的房间。

“言蹊和洋洋呢,我要去见他们!”

她质问着秘书,可得到的,只有两个冰冷的骨灰盒。

“谁允许你们火化的,谁允许的!不想要命了吗!”

秘书哆嗦着解释,说大火烧的太旺,人已经化成灰了,这还是美化后的样子。

那些森森白骨,已然彻底消失。

姜韵愣怔,人摇摇欲坠,差点没摔下楼梯。

赶走了所有人,独自在房间里买醉。

她靠在床边,抬手的瞬间日记本和情书全部掉了出来。

“我明明藏的很好,怎么会掉出来......”

她不明所以的整理着,却发现了其中的检查报告。

颤抖着嘴唇,终于落下泪来。

拨通了朋友的电话。

“顾言蹊?他前段时间还来我这检查了呢,说是视力恢复了,人很开心,还要我帮助他布置场地,给你个惊喜呢!”

姜韵沉默的低下头,没有再解释,只是默默挂断了电话。

她突然想起来,那日我躺在床上,看着她们亲热的样子。

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我真不是人,言蹊,我对不起你!”

她痛苦的跪在地上哀嚎,整日也不出门,双眼肿胀的像个核桃,抱着我们两个人的遗照痛哭流涕。

终于,在第三日,她接到医院电话,来到了病房。

我的检查预约,联系人填写的姜韵。

她失魂落魄的往家走时,路过病房,脑海中闪过丝记忆,调取了那日的监控。

监控里,陆离的声音清清楚楚。

“我儿子身体里的血,都是洋洋的,她一点都不心疼,哪怕我说要了她孩子的命,她都会心甘情愿的奉上来。”

“顾言蹊,你就是个loser,你活该!当初怎么就没一棒子打死你。”

姜韵彻底崩溃,扬起旁边的铁嵌甩了过去。

她根本没有想到,那日我得知了所有的真相。

而她呢,她在忙着替陆离说话。

“我真蠢,我太蠢了!”

姜韵又哭又笑,像是个疯子,那满眼泪水的瞳孔终于聚焦,拨通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我们见一面吧。”

6

与此同时,我已经带着洋洋来到了国内的边缘小镇上,这里山清水秀,对我的后脑恢复有很大帮助。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洋洋显然胖了不少,他围在我腿边,那张小脸蛋圆滚滚的。

“爸爸,妈妈真的不爱我吗?”

这是他问的最多的问题。

那日,我和朋友谈话的内容被他听到了,洋洋哇的一下哭出声。

他的世界里,妈妈每次领他出门时,都会破天荒的给他一瓶饮料,喝下去之后就没有了直觉。

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家里了。

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心疼的抚摸着他的额头,心里五味杂陈的说不出来话。

“她爱你,只是更爱自己。”

三个月前,我故意买通了司机,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制造了一起车祸。

所谓被烧焦的人,也只是找了年龄相仿的死者,给了笔钱作为丧葬费用。

我要让姜韵始终活在内疚和痛苦自责之中。

是她的出轨,导致了这场车祸的发生。

“洋洋,乖,你回房间吧,我和你叔叔多说会话。”

朋友走到我面前,表情犹豫,拿出手机。

我才知道,楚璃月气不过,曝光了姜韵勾引自己老公,两人为了陆离大打出手,闹进了公安局。

等到再出来时,公司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韵联系了之前举办设计大赛的评委们,曝光了设计稿抄袭的事情。

她站在媒体前,声泪俱下。

“陆离利用我对他的感情,威逼利诱让我偷出设计稿,其实所有的创意,全是他亲弟弟,顾言蹊的。”

“不仅如此,他还利用我儿子为他的孩子换血输液。”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登上了头条。

所有人都指责陆离不是人,还说让他滚出设计界。

我嘴角泛起丝微笑,关上了手机。

他们如何,和我都没关系了。

目光流转,撞见个消瘦单薄的身影,她站在我面前,泪水已然决堤。

“言蹊,你......还好吗?”

姜韵怎么找到我了?

我下意识后退两步,想要带着洋洋离开,却被她伸出胳膊拦住,目光哀戚。

“言蹊,我就知道,你没死,你还活着。”

她泪凝于睫,被我甩开手。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我扭头望向朋友,眼神示意他看好洋洋,没想到他却冲了出来,张嘴对着姜韵咬了下去。

“啊——!”

姜韵后退两步,捂住鲜血淋漓的伤口,心痛的看着他。

“洋洋,我是你妈啊,怎么能咬我?”

洋洋张开双臂站在我面前,短小的胳膊却给了我莫大的力量。

“不,你不是我妈妈!”

7

她眼中划过一丝受伤,声音微微发颤,“洋洋,我真的是你妈妈啊,你难道忘了吗,我经常带你出去......”

说着说着,她声音逐渐放低,也想起来了过去做出来的那些事。

洋洋依旧是满脸戒备,躲在我身后。

姜韵抬眸望向我,眼神里欲言又止,似乎在怪罪我,教坏了洋洋。

“你做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了。”

她彻底受伤,跌坐在地。

我冷漠的盯着他,眼神里再无半分爱意,那些事情反复在敲打着我,像是一记重拳,落在我头顶。

“对不起,之前是我看走眼了,陆离他一直在骗我,孩子也根本没有白血病,他无非就是想要利用我的同情心,去掌控我,现在我已经发现了,彻底和他断绝关系了!”

她声泪俱下,眼底泛出阵阵血丝,像是个破碎的布娃娃。

我懒得和她继续纠缠,带着孩子回到家里。

没想到清晨她就端着辣子鸡和米饭站在我面前。

“言蹊,我买下了你对面的房子,从今往后咱们就是邻居了,你再给我一次追你的机会,好不好?”

我戒备的退后,冷冷的盯着她。

“过去的事情是我不好,现在我醒悟了,自己真正爱的人是你,你就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那辣子鸡还冒着热气。

结婚的四年来,她最经常做的,就是这道菜。

她天真的以为我喜欢这个口味,却不知道我当时寄人篱下,人瞎眼盲,不得不吃。

想到这里,我胃隐隐作痛。

“陆离喜欢吃辣的,我有胃病。”

她怔住,那盘辣子鸡就像是烫手山芋,被她立刻扔进了身后的垃圾堆里。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苦笑,她大概是忘记了,我说过不止一次。

可当时的她沉浸在给陆离做菜的喜悦之中,从来不记得我真正的喜好和口味。

我的喜好,穿衣风格,习惯等等,她全都一概不知。

姜韵惭愧的低下头,还想要和我道歉。

被我躲开。

“如果你还念过去的旧情,就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说完摸了摸脑后,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被你砸过的后脑,现在还能感觉到疼痛呢。”

她脸色惨白,紧咬着下唇,泪花在眼眶里面打转。

我冷冰冰的关上门,没再多看一眼。

那些记忆在脑海中闪回,脑海里传来一阵刺痛感,眼前有些发黑。

我跌跌撞撞的来到床上,打开抽屉拿药,囫囵的咽下。

洋洋这两日流感,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他,自己也累的病倒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转醒。

姜韵端着碗姜水走到我面前,小心的扶我起身服下。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还是这样照顾不好自己。”

她拿起毛巾放在我头顶,双眼含情脉脉的表白。

“刚才是洋洋找我来的,我知道自己曾经做了很多错事,可人无完人,你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可以吗?”

虽然我发烧了,但是脑袋还没烧糊涂。

那些日子,我是真的爱她。

可回头看,没有任何地方值得我留恋的。

她对我的爱,是附加在陆离之上,有条件的。

“不了,谢谢你。”

姜韵满脸执拗,根本不肯松开手,目光落在我右手的无名指上,将婚戒套了上去。

两枚戒指闪闪发光,相互呼应。

“自从你离开后,我就一直带着。”

我望着戒指,欲言又止,心里酸涩一片。

没过半晌,她手机嗡嗡作响。

姜韵烦躁的挂断,可对方锲而不舍的持续打过来。

直到她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脸色大变。

通话声很大,是有关陆离的事情。

她望向我,站起身时,语气关切。

“言蹊,我......我有事......”

“回去吧。”

我望向她,扯了扯嘴角。

姜韵眉宇中闪过一抹喜色,临走前还嘱咐洋洋,告诉我自己一定会回来。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扯下戒指,顺着窗外扔进了花坛里。

同样一本书,翻两次可能会有不同的感悟。

可总归是相同的结局。

我不要了。

8

这次烧了整整三天三夜。

我像是坠入梦境之中,始终也回不过神来,反复回想着过去的那些事情。

爱恨交织,回忆像是走马灯,迅速闪过。

直到第四天退烧,我才恢复了不少力气。

翻动着手机,里面满满都是楚璃月的未接电话,和六十秒时长的语音。

她控诉陆离谁都不爱,在外面劈腿了两三个女人。

想要回来和我重新复合。

被我果断拒绝了。

和陆离有关系的人,我一个都不要。

紧接着就是有关于他们公司报道的消息。

陆离设计的东西具有抄袭争议,大部分都被退回,并且再跑路之前,还卷走了公司几百万的账目款。

据说姜韵和楚璃月两个人都在找他,还说要给大家个交代。

我只是觉得好笑,暗中感叹一句世事无常之后,和往日一样,送洋洋去委托班。

自从离开那里之后,我就来到了朋友所在的公司上班。

午饭时,经理欲言又止,将业务合同放在我面前。

我只不过是初来乍到,怎么能负责这样的工作?

甲方的名字映入眼帘,一切都已经了然。

又是姜韵。

经理满脸的器重,叫我好好把握机会,我却反手拒绝了他。

从今往后,我才不要和她有任何交集。

回到家就收到我爸打来的电话,他也被舆论和亲戚们折磨的寝食难安,想要问陆离有没有去找我。

他又不知道我的地址,怎么会来。

谁知我爸支支吾吾,声音有些不真切。

“我......我以为他要去投奔你,就告诉他你在哪里了......”

我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抓住洋洋的手。

从小我们的关系就并不好,为了能碾压我,他处处都要比我努力,导致已经产生了变态心理。

就连结婚,也要抢我的未婚妻。

他来找我,不可能会有好事。

心惊胆战的过了两日,我依旧不敢有任何的松懈,才下班就马不停蹄的赶到幼儿园。

可那老师满脸疑问的盯着我看。

紧接着下一秒说出来的话让我头晕目眩:

“洋洋已经被他的伯伯走了啊?”

9

我嗓子骤然变得发紧,眼睛酸涩的疼痛,双手颤抖的拨打那串拉入黑名单的电话号码。

直到第五次,终于打通。

“顾言蹊?我可终于等到你了。”

我按照他说的地址一路狂奔,见到的便是被绑在椅背的洋洋。

连同的,竟然还有姜韵和楚璃月。

她们两个被绑在一起,嘴被用胶带绑住,眼中蓄满了泪水。

“哼,想要和我作对,门都没有!”

陆离对准楚璃月左右开弓,扇的她连连喊着疼痛。

“你这个死娘们,老子辛苦的骗钱,你竟然都举报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对待姜韵,他也是丝毫不客气。

一脚踹在小腹,她额头流下细密的汗水。

“你算个什么,老子玩你就像玩狗一样!”

眼看着他还要继续转身打洋洋,吓得我连忙抬起手。

“陆离!你疯了吗!你说想要什么东西,我全都给你!”

他笑容阴鹭,眼底的寒意深不见底。

“给我钱!要五百万!”

姜韵的胶布被撕开,她顾不得疼痛,声泪俱下的同意,喊来秘书立刻准备五百万送到楼下,并且不允许报警。

趁着他清点钱的时候,我想要趁其不备救下洋洋,却被人在身后敲头,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汽油味道灌入耳鼻之中,呛的我全身蜷缩在一起。

双手被捆在身后,陆离几欲疯癫,拿起打火机扔到汽油桶旁。

火焰升腾而起,模糊了视线。

“你们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死吧!”

那些警察和消防埋伏在楼梯两侧,一拥而上,瞬间将陆离牢牢扣下,熄灭了火势。

我和姜韵还算幸运,只是衣角着火,并没有受到严重伤害。

可楚璃月就没那么幸运了。

汽油飞溅到了她的脚边和眼睛里,小腿被烤的模糊不清,彻底变成炭黑色,面临截肢风险。

那双杏仁眼受到刺激,已经接近半失明的状态。

我飞扑跑到洋洋身边,确定他没有受伤后,心里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姜韵起身查看他的伤势,却被洋洋躲开。

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她受伤的垂头。

洋洋对她已经有了抵触心理,那是她怎么也都无法挽回的。

我拉着他的手离开,没想到身后人却扯住我的双腿,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

“言蹊,我是担心洋洋,才心甘情愿被他绑起来的......你就给我次机会,让我陪着孩子,好吗?”

洋洋过度惊吓,已经在怀里睡着,需要去医院再做二次检查。

毕竟是她生出来的孩子,我还是犹豫了。

医院里,在听见洋洋长期营养不良时,姜韵终究没有控制住,流下心痛的泪水。

“是我对不起他......”

奇怪,看见她的泪水,我只觉得烦。

检查结束,我抱着洋洋离开。

她灰头土脸,泪凝于睫。

“顾言蹊,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我一言不发,只是装作听不见。

没有机会了。

10

自从上次创伤后,洋洋时常惊醒。

大夫说是应激障碍,需要时间才能疗伤。

我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专心的陪在他身边。

谁知姜韵却急匆匆的来到我家,献媚似的把那份合同递到我面前。

“言蹊,这是我专门争取来的,你签字同意好不好?”

“净利润三十万,就当做我给你和洋洋的补偿费用。”

我冷哼,面无表情的推了回去。

“你听不懂话吗?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

她依旧不妥协,直到我把合同撕了扔在她面前。

“够了吗?能不能清醒点?”

姜韵满脸受伤,含着泪珠抽泣,梨花带雨的样子很是可怜。

“我只是真的想要补偿你们,为什么反复的拒绝我呢?”

我冷着脸,每一步都极其坚定。

“那些受过的伤害,失去的血液,漆黑的夜晚,都不是你一句简单弥补就能复原的。”

“如果我让你承受那些苦痛,你只会记恨我一辈子。”

她还想要解释,要去反驳,可四目相对的那刻,终归是闭上了眼睛。

无话可说。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我才知道那场火灾之后,楚璃月的眼睛处理不当,彻底失明了,并且没有再恢复的可能。

陆离则是因为纵火,被警方通报批评,作为反面例子宣传,金融犯罪等等罪名加一起,判了三年。

姜韵重新接管那个破烂公司,没多久就关门大吉了。

听说她像是转了性子,开始投身公益行业。

两个月后,我收来条消息。

是她在雪山上发给我的照片。

【顾言蹊,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我会愧疚的活下去。】

点开后,我并没有再回复。

人和人的缘分,山水一程。

我和她,至此就到这里,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