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福疼的龇牙咧嘴:“大哥,你说话!”
赵有才早吓得哆哆嗦嗦,但一想到童生、读书人的身份,还是硬着头皮张嘴。
“你们深夜行凶,翻墙窃鸡、打孕妇,实乃丧尽天良之举呼,呜呼哀哉~世道日下,人心不古呼,逞暴凌弱,人竟不如兽呼……”
他越说到后面,越朗朗上口,还摇头晃脑起来。
三人的眼神越来越凶狠。
“闭嘴,老子最烦读书人装腔作势!”
他们都快饿死,成流民了,凭什么这男人还能读书识字?
心中怨气更深,一人举着菜刀就朝他来了:“我让你呜呼,我把你脑袋砍了,看你还呼不呼!”
赵有才吓坏了,一闪身就躲在了娘身后。
泛着寒光的刀直接朝秋老太太身上招呼,老太太忙抵挡。
“叮当!”
这是菜刀相撞在一起的声音。
秋老太太到底岁数大了,力气哪有流民的大,连着挡了两下,身形直往边上踉跄。
赵有才紧跟着往她身后躲,再看赵有福,依旧是那个护着媳妇的姿势,看着这边不为所动。
秋老太太心里一股怒气直往上顶。
这就是她养的好儿子,老大推她挡刀,老二只顾媳妇不顾自个,老三老四压根没出屋。
“你们两个咋这么没种,一共就来仨人,你们兄弟也有两个,加上儿媳妇,咱们人多,怕什么?都给我上!”
院子里的儿子儿媳没动,但流民动了,发疯似的朝老太太身上砍。
秋老太太咬牙挡了好几下。
却没看到身后又多出一人,高高举起木棍,恶狠狠朝着秋老太太的脑袋上砸去!
木棍带着破风声落下,眼睁睁看着的赵有才吓得发不出一点声。
眼看棍子要砸在老太太身上,下一秒,一柄砍刀出现。
“咔擦!”
棍子断成两截。
秋十六手持大砍刀,干脆利落转身,一刀砍在了那流民的胸口,“呲!”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他被喷溅了一脸,却眼都没眨一下,犹如杀神般,直奔还在和秋老太太对峙的男人。
“动我干娘,找死!”
那男人来不及反应,就见一只大脚飞来,正踹中他小腹。
男人吃痛下,武器脱落。
秋十六挥舞着砍刀,双目猩红,趁着他没反应过来,直取头颅。
头颅落地,咕噜噜的滚了一段距离,在地上留下深红的血痕。
全场的人一时都看傻了。
秋十六、杀人了?还杀了两个?
唯一还活着的那人怕了,立马撒丫子往外跑!
秋十六没追,他已经听到了,村里各处都有哀嚎声、惨叫声、厮杀声。
“救命啊!娘!娘,您怎么了?”
“啊!我要杀了你,敢打我男人!”
“爹!爹!救我!”有稚童被抓住,差点被强行带走。
一家子老少都出动了,才把那人打死,抢回孩子。
秋十六没再乱跑,就待着赵家,守着闺女和干娘。
赵有才兄弟俩跟鹌鹑似的,一点意见都不敢有。
一个时辰后,村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里正院里,聚集了不少人,秋十六也来了。
院子中间扔着被绑起来的流民,有六个,还有五具尸体。
“里正叔,起码跑了十来个人,他们太快了,没追上!”有人红着眼睛道。
里正老头点点头,沉着老脸看向被绑着的六个:“说,你们什么人?”
有人瑟瑟发抖:“我,我是昌平县的,大雨冲了粮食不说,还把我们房子冲塌了,只能出来讨生活。”
“我们听说,大河村是附近最富,就想来抢点粮食啥。”
“放了我们吧,我们都是老实人,为了活命没办法……”
一群人都是流民,自然没什么宁死不屈的节操。
“活命?你们为了活着,就能随便杀人?”姚大高红着眼睛咬牙质问,恨不得把人给打死。
他媳妇为了护着孩子,被这些人捅了一刀。
“反正要么饿死,要么被杀死,总归死路一条,你来啊,你把我杀了呀!哈哈哈哈!”也有流民惨笑。
他已经三天没吃饭,老婆孩子都饿死了,他还怕啥?
他这话,顿时激起了大伙的愤怒。
“让开,老子这就去杀了他!”
“我要把你胳膊腿儿卸了,天天给你喂大粪…….”
众人吵吵嚷嚷的,还是里正发了话。
“大家冷静冷静,咱明天带他们去报官!咋样,自有官府处置,别脏了自个的手!”
“来个人,把这几个流民的嘴都堵上。”
秋十六这时站了出来:“里正叔,报官怕是行不通了,我今早去县城,官道上有不少流民,城门口流民更多,城门紧闭,根本不放人进去。”
只怕县城的衙役们,自顾不暇啊,哪能抽出人手管他们?
在场的老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不是很好。
这怕要出大乱子。
人群沉寂下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里正老爷子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他摆摆手,让儿子带人,先把尸体处理了。
都堆在院子里,也够晦气。
两个汉子搬一具尸体,准备扔后山去。
“咦?“有人惊讶:”这不是王地主家的小厮吗?怎么也在这儿?”
这话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怎么和王地主扯上关系了?”
只见姚大高凑过去,扒拉开那尸体脸上的头发,看清后,脸色黑如锅底:“我家今年租地,就是找他办的的,确实是王家的小厮!”
村里不少都是王地主家佃户,闻言,纷纷凑过去看。
“确实眼熟。”
“我也见过他!”
秋十六看了一眼,认出来了,这人,正是去自家偷他闺女那个!
再看他一身夜行衣,和那几个衣不蔽体的流民全然不同。
火光电石间,他就明白过来。
这人和流民不是一伙的,应该是被王地主派来,专门偷他闺女的!
秋十六顿时气血翻涌,眼珠子转了转,立刻道:“是不是王地主勾结流民,要对咱大河村下手?”
管他是不是一伙,这顶帽子得给他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