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窗帘缝隙漏进的夕阳将床单染成血色,陈雪颤抖的手指在衬衫纽扣间穿梭,指甲缝里还嵌着床单的棉絮。镜中锁骨处的红痕蜿蜒如蛇,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像朵正在枯萎的玫瑰,刺得她眼眶发烫。身后是沈星河绵长的呼吸声。

她跌跌撞撞跑下楼时,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凌乱的节奏。她满心担忧地找到楚悦棠,焦急地问:“棠棠,刚刚我给你的饮料呢?”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楚悦棠一脸疑惑,“我刚才去了下卫生间,回来那杯饮料就不见了。”

“你没喝是吧,太好了!”陈雪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颤抖。

“我没来得及喝,怎么了?”楚悦棠察觉到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啊,没事,就是听说那个饮料不好喝,想着来给你换一杯。”陈雪别开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掩盖内心的慌乱。小腹传来的钝痛让她想起沈星河失控时压在身上的重量,想起他在耳畔呢喃的情话,强装镇定的撒谎。

楚悦棠的目光扫过她发红的耳尖和凌乱的衣领,突然伸手要帮她整理头发。陈雪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撞得身后的服务车叮当作响。玻璃杯摇晃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像极了沈星河扯掉她发卡时的声响。“我......我先去忙了!”她转身时险些摔倒,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穿过长廊时,陈雪在立柱的镜面倒影里看见自己惨白的脸。口红晕染开来,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活像个被撕碎的玩偶。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泛着幽绿的光。陈雪蹲在台阶上大口喘气,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顶楼天台的铁门虚掩着,夜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涌来。陈雪扶着锈迹斑斑的栏杆向下望去,霓虹灯牌的光影在瞳孔里碎成齑粉。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恍惚间竟与沈星河失控时急促的喘息重叠。

“原来你在这儿。”熟悉的声音惊得她浑身一颤。陈雪猛地回头,正对上李泽铭阴沉的目光。男人西装革履,金丝眼镜下的眉眼却像淬了冰,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保镖,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李叔叔。”陈雪的声音发颤,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腿早已麻木。

“你没按我的要求做。”李泽铭双手插兜,皮鞋在地面上敲出令人窒息的节奏。

“他不放我走。”陈雪攥紧衣角,膝盖处还留着在床边蹭破的淤青。想起沈星河失控的模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他不放你走,还是你不想走?”李泽铭突然逼近,薄荷混着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说过,你要做的是听话。”

陈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不是和我说,那是帮助他长高,身体变强壮的东西吗,怎么会......”话音未落就被冷笑打断。

“怎么?难道他强不强你没有感受到吗?”不过那都是强弩之末,那药本就是要透支他的生命的。还好在察觉到陈雪没有按时出来后,停掉了房间里的水源,让她把重要的东西留在了体内。不然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没什么用了。

李泽铭突然露出温和的笑容,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傻孩子,是叔叔没把话说清楚。那种药确实有副作用,不过都是暂时的。”他的语气变得无比温柔,“叔叔怎么会害了星河呢?”

陈雪愣住了,这个突然转变让她不知所措。方才还冰冷如霜的人,此刻却像慈祥的长辈。

“叔叔知道你受到惊吓了。“李泽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先和小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之后在医院养一段时间。可别落下病根。”

“可是,我还要回家。”陈雪小声说道。

“放心,我会和你妈妈说,你去参加数学竞赛的集训了。”李泽铭的眼神充满关切,“你就安心养身体,其他的都不用操心。”他转头对保镖小张吩咐:“路上小心点,别吓到孩子。”

看着陈雪被带走的背影,李泽铭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对着蓝牙耳机低声说:“告诉医院,务必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李泽铭站在雨中,望着陈雪离去的方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阴冷如蛇:“沈映澜,这盘棋,该我赢了。”而此时的陈雪,还在为李泽铭突然的温柔而困惑,全然不知自己早已陷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轻柔地洒在沈星河的脸上。他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每一处肌肉都泛着酸涩。脑海中不断闪过昨天疯狂的画面,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嘴角,自嘲地笑了笑,只当是昨晚太过用力,才会如此疲惫。

他挣扎着坐起身,看着散落在地上凌乱的衣物,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快速穿好衣服,简单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头发,沈星河走出房间。清晨的空气里带着一丝凉意,却丝毫没有影响他雀跃的心情。一路上,他的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与楚悦棠度过的每一个瞬间,那些甜蜜的画面如同电影片段般在他的脑海中循环播放。

他回想着昨天的一切,心中满是对楚悦棠的怜惜与疼爱。想着楚悦棠可能也和自己一样疲惫,他暗暗决定,今天一定要给她一个惊喜,好好照顾她。

他精心为楚悦棠泡了一杯温热的红糖水。捧着那杯还带着热气的红糖水,沈星河快步向学校走去。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的杯子,生怕洒出一滴。

来到学校,教室里还没有多少人。沈星河走到楚悦棠的座位旁,轻轻将红糖水放在桌上,又仔细整理了一下杯子的位置,确保楚悦棠一坐下就能看到。然后,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满心期待地等着楚悦棠的到来。

终于,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楚悦棠梳着高高的马尾,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她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红糖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呀,你还挺细心的。”楚悦棠拿起杯子,感受着手中的温度,抬头看向沈星河,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沈星河看着楚悦棠,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神中满是温柔:“毕竟,昨天…”他的声音有些低,带着一丝羞涩。

“对,你发现了吧,昨天可累死我了,还肚子疼。”楚悦棠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昨天恰好是她生理期的第一天,但是姥姥的生日又不能缺席,所以整个人忙得晕头转向的。

沈星河听到楚悦棠的话,心中猛地一震。他下意识地将头埋得更低,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火烧一般,只觉得更加愧疚和不好意思。他咬了咬嘴唇,心中暗自懊恼,都怪自己,太失控了,才会让楚悦棠这么辛苦。

“对不起啊。”沈星河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歉意,“以后我会更注意的。”

楚悦棠被沈星河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一头雾水,她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沈星河:“啊?你这是怎么了?道什么歉呀?”

沈星河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让你这么累,有点过意不去。”

楚悦棠看着沈星河涨红的脸,只当他是关心自己,她轻轻摇了摇头,“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别放在心上。”说着,她端起红糖水,轻轻抿了一口,温暖的感觉从喉咙蔓延到全身,“不过,还是谢谢你的红糖水,喝完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沈星河看着楚悦棠脸上绽放的笑容,心中的愧疚和尴尬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楚悦棠。而此刻,两人都没有发现,平时总是早早来到教室的陈雪,座位上还是空的 。

夕阳将操场染成暖金色,沈星河独自坐在操场的角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大腿前侧紧绷的肌肉。酸痛从每个关节渗出,像无数细小的银针在皮肉下游走。他仰头望着渐暗的天空,云层缝隙里漏出几缕霞光,恍惚间又回到了昨天——楚悦棠躺在他的身下,发梢沾着的玫瑰花香混着汽水甜腻的气息,在两人相触的瞬间漫开。

“沈星河!”林希的喊声穿透回忆,“该练引体向上了。”

他机械地起身,手掌刚握住单杠就传来钻心的疼。往日轻松完成二十个的项目,此刻连拉到一半都异常艰难。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塑胶跑道上晕开深色痕迹。

沈星河咬着牙将下巴过杠,喉结滚动咽下咸涩的汗水。余光里,几个同学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交头接耳的样子像极了上周体检时,自己站在身高测量仪前,看着电子屏上178cm的数字时,周围投来的惋惜目光。

“就差两厘米......”沈星河在心里默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半年后的市体育特招考试迫在眉睫,而他的身高却成了横亘在梦想前的巨石。教练说过,篮球项目对身高要求严苛,每差一厘米,起跳的角度和力度都要成倍调整。

次日清晨,沈星河对着镜子整理校服。镜中人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苍白的脸庞,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抽筋的小腿,那些在黑暗里无声蔓延的酸痛,此刻又顺着膝盖爬上脊椎。

他强打精神抱起作业本往教室走,路过教师办公室时,班主任的话混着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随风飘来:“陈雪要请假一个月,继父说她病了......”

“之前没听她提起过她有继父啊。”数学老师的疑问让沈星河猛地停住脚步。

窗外忽然落下豆大的雨点,沈星河望着雨幕中模糊的人影,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前天他是见过陈雪的,她还给了自己一杯饮料,怎么今天就生病了呢?

沈星河扶住冰凉的桌沿缓缓坐下,沉重的书包顺着肩膀滑落,砸在地面上发出闷响,惊飞了窗台小憩的麻雀。粉笔灰在光柱里悬浮、旋转。

"喂!"林希踩着篮球鞋从后排冲过来,橡胶底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最近魂都丢哪儿去了?市级篮球赛就剩三天,你这状态..."话音未落,他突然噤声——沈星河仰起脸的瞬间,窗外的光正好勾勒出少年眼下青黑的阴影,苍白的脸色几乎要与背后的白墙融为一体。

沈星河张了张嘴,喉结艰难地滚动。昨夜的剧痛再度袭来:小腿肌肉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痉挛从脚踝一路窜向膝盖。他蜷缩在床角吞下三颗止痛药,药片卡在喉咙里泛着苦涩,却压不住如潮水般涌来的疼痛。蝉鸣突然变得尖锐,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下意识按住额头,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

"我没事。"沙哑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林希的目光扫过他颤抖的指尖,正要追问,上课铃突然炸响。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粉笔灰簌簌落在黑板上,在阳光里划出细小的抛物线。

黑板上的数学公式密密麻麻,像无数纠缠的绳索。他低头记笔记,钢笔尖却在纸上洇出墨团。后颈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林希将一罐运动饮料推过来:“课间买的,冰镇的。”拉环开启的声响清脆,气泡在阳光下升腾、破裂。

下课后,沈星河强撑着胳膊肘支起上半身,喉结滚动着挤出沙哑的问询:“棠棠呢?”

“和馨馨去小卖铺买冰激凌了。”林希把篮球往地上重重一砸,橡胶与地面碰撞的声响震得沈星河太阳穴突突直跳。少年弯腰捡球时,阳光穿过他微卷的发梢,在地面投下晃动的阴影,“还要买零食,说囤着看比赛的时候吃,你不知道?她俩都念叨一周了。”

“她身体没事了?”沈星河的声音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