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冰裂峡谷深处,寒风被高耸的冰壁阻挡,只留下呜咽般的回响。这里比外面更加幽暗,紫月的光芒被扭曲的冰棱折射,投下光怪陆离的斑驳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冰晶的冷冽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峡谷深处某种矿脉的微弱能量波动。

尉迟锐背靠着冰冷的岩壁,覆盖着暗银与幽蓝纹路的凤凰战甲失去了大部分光泽,胸甲上的凤凰纹章中心,那颗幽蓝宝石如同风中残烛,光芒微弱得几乎熄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沉重的疲惫,晶化右臂与铠甲融合处传来阵阵酸麻和空虚感,仿佛被彻底掏空。焚心炎的一击,代价远超他的预估。

阿力瘫坐在不远处,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冰晶。他那只紫晶复眼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瞳孔深处残留着过度使用后的刺痛和眩晕。他撕下内衬相对干净的布条,笨拙地包扎着后背被撕裂者利爪划开的伤口,每一次动作都牵扯得他龇牙咧嘴。

“殿下……您感觉怎么样?”阿力包扎完毕,喘着粗气问道,声音嘶哑。

尉迟锐缓缓抬起头,面甲下的幽蓝视窗扫过阿力,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虚弱:“死不了……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他尝试着调动一丝力量,胸甲纹章的光芒只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这铠甲……消耗太大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覆盖着臂甲的右手,晶化部分在幽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紫色,与暗银的金属完美融合,但此刻却感觉不到多少力量。“阿力,你呢?你的眼睛……”

“有点疼,看东西久了会晕。”阿力揉了揉那只紫晶复眼,“不过……好像……看得更清楚了点?刚才躲那怪物的爪子时,感觉……特别清楚。”他回想起生死一线的预判,心有余悸,却也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是好事。”尉迟锐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你的眼睛……可能因祸得福了。好好休息,恢复过来,以后可能是我们重要的依仗。”

阿力用力点头:“嗯!殿下放心!阿力一定保护好您!”

两人不再说话,抓紧时间恢复体力。阿力从随身的皮囊里掏出最后几块冻硬的肉干和一小袋水,分给尉迟锐。冰冷的食物和水下肚,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和力量。

峡谷内一片死寂,只有寒风穿过冰隙的呜咽和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峡谷入口方向,那两头撕裂者如同沉默的紫色幽灵,依旧守候在远处,没有离开,也没有进攻的迹象。这诡异的平静,反而让人心头更加沉重。

晶簇共鸣·涓流复苏

尉迟锐闭目凝神,试图感应体内残存的力量。意识沉入一片黑暗与空虚,仿佛坠入无底深渊。焚心炎的反噬让他的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丹田气海空空如也。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凉的触感,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缓缓浸润了他干涸的经脉。

这感觉……来自他身下?

尉迟锐心中一动,覆盖着臂甲的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身下的冰面上。冰面之下,并非纯粹的冻土,而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微弱紫色荧光的……晶簇!

这些晶簇与他之前见过的、被晶噬污染后狂暴生长的紫色晶体截然不同。它们更加细小、晶莹,散发着一种纯净、温和、带着大地脉动气息的能量波动。这种能量,似乎与他体内残存的、源自宇文皇族血脉的力量,以及凤凰铠甲蕴含的守护意志,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这是……”尉迟锐心中惊疑。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缕微弱的共鸣感,去接触、去汲取冰层下那些细小晶簇散发出的纯净能量。

如同久旱逢甘霖!

那清凉纯净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顺着他的手臂,缓缓流入干涸的经脉!虽然流量极其微小,速度缓慢,却带着一种滋养万物般的温和力量,所过之处,灼痛的经脉传来一丝舒爽的凉意,空虚的气海也仿佛注入了一丝活力!

胸甲凤凰纹章中心的幽蓝宝石,那微弱的光芒,似乎……稳定了一丝?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可能熄灭!

尉迟锐心中狂喜!他立刻收敛心神,全力引导着这来之不易的涓涓细流,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空虚的丹田。他知道,这恢复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至少……有了希望!这峡谷深处的纯净晶簇,竟然能为他提供恢复的助力!

云端低语·裂痕微光

晶骸王座之上,母体(婉儿)深渊般的紫瞳,漠然地“注视”着下方冰原峡谷的方向。那冰冷的意志核心,如同精密运转的仪器,处理着来自各方的信息流。

当尉迟锐在峡谷深处,手掌按上冰层下纯净晶簇,开始汲取能量恢复的瞬间——

母体胸甲中心,那颗搏动着的、带着细微裂痕的核心晶石,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这一次,不再是剧烈的波动,而是一种……难以察觉的……涟漪。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微尘。

深渊般的紫瞳深处,那被强行弥合的裂痕,似乎……极其短暂地……模糊了一下。

一个微弱的、带着无尽疲惫和一丝……欣慰的意念碎片,如同风中飘散的尘埃,悄无声息地掠过母体那浩瀚的意识海洋:

“锐哥哥……在……休息……” “真好……”

这意念碎片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瞬间便被冰冷的意志洪流冲刷、湮灭。紫瞳中的裂痕重新变得清晰、冰冷。

然而,就在这意念碎片湮灭的瞬间,母体那覆盖着晶甲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覆盖全身的紫色晶甲,表面流淌的能量纹路,似乎……极其短暂地……柔和了一丝?

一种难以言喻的、评估之外的……平静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泛起的涟漪,极其微弱地……在冰冷的意志核心中……扩散开来。

虽然转瞬即逝,冰冷重新主宰一切。

但核心晶石上那道细微的裂痕,在无人察觉的深处,似乎……吸收了这缕微弱的“平静”涟漪,裂痕边缘的紫色光芒,仿佛……温润了极其细微的一点点?

大秦观测·变量评估

雪山隘口,大秦帝国第七“破壁者”军团指挥中枢。

巨大的全息战术沙盘上,清晰地显示着冰裂峡谷的轮廓,以及峡谷入口处那两个代表撕裂者的紫色光点。代表尉迟锐(凤凰)的幽蓝光点则位于峡谷深处,光芒极其黯淡,但并未熄灭。

“报告指挥官!目标‘凤凰’能量读数出现极其微弱的回升趋势!回升速率:0.03%/小时!” “峡谷深处侦测到微弱纯净能量反应,疑似未被污染的原生晶矿脉!” “目标‘凤凰’疑似通过接触原生晶矿脉进行能量补充!” “晶骸撕裂者依旧在峡谷入口处守候,无进攻意图。母体意志无新指令发出。” “‘夜枭’编队对晶骸王座高精度扫描完成。核心能量读数稳定,但……侦测到核心晶石表面存在一处极其细微(纳米级)的能量结构异常点(疑似裂痕),该异常点能量逸散率略高于周边区域。”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将最新的观测数据一一汇报。

指挥台前,秦无炎负手而立,鹰隼般的眼眸紧盯着沙盘上代表尉迟锐的幽蓝光点,以及旁边标注的“能量回升”数据。

“原生晶矿脉……能量补充……”秦无炎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这‘凤凰’,比我们想象的更有趣。他的铠甲不仅能战斗,还能……‘充电’?”

“指挥官,”战术分析官上前一步,“根据数据模型推演,目标‘凤凰’依靠原生晶矿脉的恢复速度极其缓慢。预计完全恢复至焚心炎爆发前状态,需要至少72小时以上。在此期间,其战力不足巅峰期5%,极度脆弱。”

秦无炎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沙盘上代表晶骸王座的核心紫点,以及旁边标注的“能量结构异常点”。

“纳米级裂痕……”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我们的‘母体’,也并非完美无瑕。这处裂痕……是否与‘凤凰’有关?”

“关联性分析正在进行,指挥官。”分析官回答,“初步推测,目标‘凤凰’的爆发性攻击(焚心炎)可能对母体核心造成了某种间接冲击或干扰,导致能量结构出现细微损伤。”

“干扰……”秦无炎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命令:” “1. ‘影袭’小队待命,准备潜入峡谷,采集原生晶矿样本及……目标‘凤凰’接触点的环境数据。” “2. 严密监控峡谷入口撕裂者动向及母体意志波动。若撕裂者离开或母体出现新指令,立刻报告。” “3. 战术分析组,重点分析母体核心裂痕数据,建立裂痕扩大化模型及对母体战力的影响评估。” “4. 通知‘方舟’研究所,准备接收原生晶矿样本及高精度裂痕扫描数据。启动‘凤凰铠甲逆向工程’及‘核心裂痕干涉武器’预研项目。”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锁定峡谷深处那微弱的幽蓝光点。

“在他恢复之前……让他安静地‘充电’吧。我们需要更完整的……‘样本’和……‘钥匙’。”

峡谷深处·希望微光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

尉迟锐依旧保持着静坐的姿势,覆盖着臂甲的右手掌心紧贴冰面。冰层下那纯净晶簇散发的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滋养着他干涸的身体。虽然缓慢,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力量正在一丝丝地回归。胸甲凤凰纹章的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稳定了许多,不再有随时熄灭的迹象。

阿力也抓紧时间休息,紫晶复眼的刺痛感减轻了不少。他尝试着集中精神,那只复眼的视野变得更加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空气中极其微弱能量流动的轨迹。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峡谷入口的方向,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峡谷入口处,两头撕裂者如同两尊紫色的雕塑,一动不动。它们深渊般的紫瞳偶尔扫过峡谷深处,带着冰冷的监视意味,却始终没有踏足峡谷一步。母体的“退守”指令,如同无形的锁链,束缚着它们。

尉迟锐缓缓睁开眼,面甲下的幽蓝视窗望向峡谷外那轮被紫色光晕笼罩的月亮,又低头看向自己紧贴冰面的手掌。

“婉儿……”他低声呢喃。

刚才在汲取能量时,他仿佛又感受到了那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云端的……平静?虽然转瞬即逝,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让他心中的希望之火,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光。

裂痕……并非牢不可破。 婉儿……还在抗争。 而他……正在恢复。

“阿力,”尉迟锐的声音透过面甲,带着一丝恢复后的力量感,“抓紧时间休息。等我们恢复一些力气……就去找离开这里的路。”

“是!殿下!”阿力精神一振,用力点头。

峡谷内,冰晶依旧折射着幽暗的光。冰层下,纯净的晶簇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峡谷外,撕裂者如同沉默的守卫。云端之上,晶骸王座散发着冰冷的光晕,核心晶石上的细微裂痕,在无人察觉的深处,悄然吸收着那缕名为“希望”的微光,如同最危险的种子,在冰冷的土壤中……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