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5
“不可能，我是被陷害的！”王雪莉拼命挣扎嘶吼。
“我是院里资质最高的麻醉师，你们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执法人员神情冷峻。
“既然是资质最高的麻醉师，那更应该知道非法使用没有核验过的药物的危害性！”
“放心，有手术参与人员已经配合调查，药物流转记录我们已经锁定！”
他挥了挥手，“带走！”
一旁的张辰顿时慌了，尖叫着扑在王雪莉身上，
“病患已经安全手术结束，凭什么带我走？我可是王主任的男朋友，有你们这么对家属的么？”
执法人员挑眉，
“你是谁的男朋友，我们管不着。药剂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会查清楚！”
“全部带走！”
两人被一前一后扣押带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有乘客举起手机录视频，还忍不住讨论，
“这女的是麻醉师么？听说给病患私自使用非法药物，这以后来医院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人家不是说病患没问题么？”
“那你愿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当小白鼠？我可不敢，万一呢？再说，你看这阵仗，指不定那药有多危险！”
有人愤怒，
“这事绝对不能让他们私了，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
这时，参与手术的那几个人正好走过来，看到这一幕，
“诶？怎么回事？我看张老术后生命体征都正常！怎么被抓了？”
“那我们会不会也被问询啊——”
实习麻醉小李走过来，语气坚定，
“别担心，周医生还在呢，他心里有数，听他安排。”
众人听到小李提到我的名字，心瞬间安定，齐刷刷地看向我，
“周医生，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我缓缓抬头，声音平稳，
“各位，你们只需要据实汇报就行，其他的我来处理。”
说完向小李点点头，小李会意。
团队成员安心地点头离开，回到自己的岗位。
王雪莉，张辰。
我终于可以和你们好好算一笔总账了。
6
在医院配合下，执法人员将他们带入临时问询室，开始初步询问。
王雪莉仍然嘴硬，一口咬死，
“张老术后一切正常，这是有人陷害我！”
张辰则双手发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就,,就是，有人针对我们！”
执法人员拿出麻醉记录表，掷地有声。
“这上面登记了你使用的麻醉剂和“特效药”，且签字确认，这是有人实名提供的，有异议，你们可以当面对质！”
王雪莉冷哼一声，身体放松地靠在椅子上，
“对质就对质，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诬陷我！”
门打开，我缓步走进来。
两个人看到我，脸色瞬间变了，
王雪莉猛地站起来，双目赤红，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好你个周彦，手术上惺惺作态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我知道你看张辰不顺眼，一直针对他，怎么，你连我都要拉下水？”
“就因为你没本事取悦我，就拿举报威胁我？你还要不要脸？”
我嘴角噙着冷笑，
“是不是威胁，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么？你不是最看重眼见为实么？”
王雪莉听我说完，仿佛跟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哈哈大笑，眼泪都流出来。
“周彦，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后招？就这？”
“张老术后一切正常，那不就是最直观的眼见为实么？”
“再说，“特效药”是张辰专门从国外带回来的，一切有迹可循，只要补充后续的手续流程，这个事情说起来屁都不是，”
“你兴师动众的闹这么一出，就等着被辞职吧！”
我无语地看着眼前笑的前仰后合的王雪莉，心想自己以前到底看上她什么？怎么跟张辰呆久了，脑子也跟着退化不成？
张辰一听，顿觉底气丛生，
“雪莉，周彦就是嫉妒你跟我好，你看他那副蠢样，我都担心你跟他的后代智商随了他！”
王雪莉满眼轻蔑，
“后代？没机会了！周彦，你给我等着，出去我定要跟你解除婚约！”
她话没说完，我从包中拿出一份文件，啪地摔在她面前。
“别等了，现在就签！”
我盯着她，声音冷静，
“这是协议书，签了它，我们的婚约作废，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王雪莉愣住，没想到我会真的拿出协议，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我轻轻一笑。
“没什么，不想跟你结婚了，你以为我非你不娶么？这段时间我够尊重你，奈何你作死，那我们就到头了！”
我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这样，我看你拿什么威胁我？”
王雪莉脸一阵青一阵白，刚要张嘴，旁边的张辰抢先一步拉住她，“扑通”跪在我面前，
“周哥，你别为了我和雪莉这样。”
他红着眼眶，一脸委屈，
“我和雪莉是清白的，只是因为我是她学弟，她这才这么照顾我，她拿我当弟弟，你别多想。”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现在雪莉身边，等出去后，我就辞职，我这辈子的愿望就是看你跟雪莉好好地过一辈子。周哥，你就别难为雪莉了！”
说完就要给我磕头认罪，
强忍着恶心，我伸脚阻止他磕头，
王雪莉猛地把我推开，满眼怒火朝我涌来，
“周彦，他都这样求你了，你为何还要羞辱他，我真是眼瞎才能看上你！”她抱起张辰，肆无忌惮地抱在怀里，
“签就签！一个大男人竟如此锱铢必较，我今天就及时止损，一想到要跟你这么个小肚鸡肠的男人生活一辈子，我就觉得恶心！”
她拿起笔，唰唰两下签下自己的名字，把协议甩到我脸上。
看着到手的协议，我终于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7
执法人员终于看不下去，咚咚地敲了两声桌子，
“问询期间，禁止讨论问询以外的事情！”
王雪莉瞥了我一眼，嘲讽道，
“周彦，你最好有拿得出手的证据，现在的情况对你可不利，要是不能让我满意，你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面对王雪莉的挑衅，我泰然自若地拿出一瓶药剂。
在她面前晃了晃，轻轻一笑，
“看看这个，算拿得出手么？”
王雪莉脸色煞白，踉跄地后退一步，
“不，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把特效药打进麻醉剂了，你怎么还会有？”
随即，转向张辰，眼神锐利，
“你有两瓶？”
张辰慌忙解释，
“雪莉，我就只有一瓶，这瓶肯定是假的，他故弄玄虚，报复你！”
不等王雪莉反应，我拿出瓶子的指纹报告，
“看清楚了，这瓶子上有你和张辰的指纹，叠加顺序符合时间逻辑！”
王雪莉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接着嘴硬。
“那有怎么样?”
我晃了晃瓶子里浑浊的液体，微微一笑。
“怎么样？那意味着有很多方式证明你有问题啊！”
“要么我们现在去化验特效药的化学成分！”
“要么，我们假设它已经注入张老的体内，现在会发生什么后果？”
我上前一步，
“你选哪一个呢？”
随后，我向执法人员申请小李协作问询。
我很清晰的知道，按照王雪莉的脾气，我不可能轻松地从她手里拿到这瓶特效药。
一旦特效药输入张老体内，必然当场丧命，我自然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
于是，提前跟小李商量，要趁她不注意，给张老注入安全的麻醉药。
至于怎么瞒着王雪莉，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没想到，幸亏张辰作妖，王雪莉的注意力全被张辰吸引，把麻醉事宜全权交给小李后，我们可操作的空间就更大了。
小李进来后，跟执法人员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转述，并提供相关监控做辅助。
所以，张老没事完全是因为根本没使用所谓的“特效药”！
我从包里掏出两份报告，
一份是所谓“特效药”的化学成分报告，显示含有高危兴奋剂，这种在我们国家是严令禁止给病人使用的！
另一份报告详细阐述了张老手术的实际情况，如果这个特效药被注入身体后，会发生的一系列不良反应，直至最后死亡！
本来一份报告足以定王雪莉的罪，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做了两手准备！
“人证，物证齐全，王雪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执法人员冷冷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王雪莉，
“不，不可能，”她六神无主，随后像想起什么一般，
“这药，这药是张辰给我的，他给我说这是国外的前沿药，都是验证过还有相关学术研究，张老不合适只能说明他的体质有问题，不能证明药有问题！”
王雪莉极力地想着各种借口。
看来，她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伸手拉王雪莉一把，把她扶在座椅上，希望我接下来说的一切，她还有力气承受。
8
“他给你看相关的研究报告了么？”我嘲讽道。
“王雪莉，你不是一向尊崇数据，研究么？怎么张辰的话比研究报告还管用？”
随后，转身对着张辰，一字一句道，
“还是说，这个根本不是什么特效药呢？”
张辰的脸色一瞬间，骤然起变。
王雪莉猛地站起身来，“什么意思？”
执法人员拿出张辰近一年的行踪轨迹，和他的通讯记录，
没有任何出入境的记录，
相反，倒是张老手术前，频繁的和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沟通。
相应的行踪轨迹竟是医院废弃的废品处理站。
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原来，张辰最近赌博上瘾，借了一大笔高利贷，利滚利，在她为还款一筹莫展时。
一个无名电话打过来，告知只要把这瓶药用在张老身上，就帮他还债！
张辰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把念头放在王雪莉身上。
张老术后一切正常，张辰还庆幸自己是天选之人，还了债还有美人归。
经过，警方顺藤摸瓜，那无名电话居然是张老的死对头。
而高利贷也是给张辰的鱼饵。
一切真相大白。
王雪莉终于崩溃，涨红着脸，
“啪啪啪”地对着张辰左右开弓，
“我对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声嘶力竭，不一会儿就喊不出声音。
而张辰则原形毕露，反过来和王雪莉扭打在一起，
“我怎么知道他们这么早就盯上我，我能怎么办？你不是说爱我么？帮我做任何事情，不是你爱我的证明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撕破伪装，像斗狗般相互咬住不放。
我站在一旁，沉默旁观，直到她们气急败坏地把脸面丢的一干二净，我才轻轻开口。
“原来你们的山盟海誓，也不过如此！”
王雪莉和张辰很快停职，因案件性质转变，正在逐级转变部门，
这场闹剧远没有结束。
很快，王雪莉的父母找到我，
二老眼泪纵横，
“周彦啊，这事确实是雪莉做的不对，她这几年的胡作非为我们也看在眼里，说她她也不听，还跟我们吵架，但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啊。”
“能不能看在你们几年感情的份上，把这个事情私了哇，这个事情说大也不大，要不就算了，你看行不行？”
我神色一暗，低头锁眉。
王雪莉居然找自己的父母道德绑架我！二老远在山沟，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把二老扶起来，郑重道，
“伯父伯母，王雪莉已经是成年人了，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包庇她，她后面再遇到刘辰李辰怎么办？病人怎么办？病人难道不无辜么？”
“就按照正常的程序走吧，如果她真有什么，这期间我就来照顾你们！”
我跟王雪莉一起的时候，二老淳朴，对我很不错，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没人照顾，当然也只限照顾。
二老看我态度坚决，叹气离开。
送完二老，我被叫到高层会议室。
领导们跟我表述的很清楚，这个事情没有造成严重的实质性后果，说白了就是一件内部事情。
张辰，他自作孽不可活，开除他应该。
而王雪莉，作为院内倾心培养的麻醉师，还是要考虑成本。
决定事情性质的走向全在我。
我听完，点点头，问。
“我能发表一下个人说明么？”
领导们互相看了一眼，
“你想说什么？”
我笑了一下，把手机屏幕递给他们。
热搜：#医院麻醉师乱用非正常药品，视人命如草芥#
那是围观群众拍下的高清视频，高清录音。
评论区刷屏。
“幸亏有人实名举报，要不然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千万不能让医院息事宁人，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兄弟们，把热搜顶上去！”
“人命关天，老百姓的命也是命，请医院重视！”
我看向那些沉默的中层，轻声问道。
“网上已经形成舆论，我需要说出事情原委，如果你们担心声誉，我可以替医院说句公道话。”
沉默片刻后，有人出声妥协。
“我们考虑一下。”
9
舆论愈演愈烈，其中不乏一些唱反调的。
“这个实名举报者咋知道药是非法的？莫不是设计陷害的？”
“我听说他们三个人之间可是有感情纠纷的！”
面对这些质疑，我没有当面回应，而是要求医院安排新闻发布会，统一说明。
当天，我把手术准备前，王雪莉和大家争执的录音播放出来，
录音结束，我抬起头，语气坚定，
“手术前，我们的护士长及团队各位成员及时发现异常，并进行质疑，这符合各位的职业操守。”
“鉴于麻醉师当时情绪不稳定，手术时间紧迫，我作为主刀医生手术第一位是我的职责，当时的情况只能安抚大家的情绪，麻醉事宜，我悄悄安排另一位麻醉医师。”
“因此，我并未强行阻拦，手术全程监控，确保病患安全度过手术，我才对这件事情进行处理，”
医院代表点头确认，随后播放了官方通报结果，
“张辰涉嫌故意杀人未遂，最终判处无期徒刑。”
王雪莉吊销医生执照，终身禁医。
场内一片安静。
我扫视全场哦，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这起事件关乎民众生命财产安全，我只是尽职医生的责任。”
第二天，我做完一台手术，整理结束后，走出手术间，便碰见王雪莉。
几天不见，她仿佛消瘦憔悴了不少。
眼里再也没有之前不可一世的自信。
“周彦，”她低声开口，“我是来道歉的！”
我没有回应。
她看我不拒绝，以为抓住了希望，眼里迸发出惊喜，
“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张辰挑拨我们的关系，我也恨自己没能把控住。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一步一步靠近，走到我面前，已经泪流满面。
我不动声色地后退，平静没有波澜。
“回不去了。”
我不想跟她纠缠，转身欲离开。
“不可能！”王雪莉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周彦，你心里还有我，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嗤笑一声。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里还有你？”
王雪莉没在意我语气里的戏谑，“你答应我爸妈要照顾他们，你还说心里没我！”
我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我照顾伯父伯母，是因为他们对我像亲生儿子一般，你忘了你是怎么对我了？这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你失忆我可还记忆犹新！”
“行了，我还有工作，别耽误我！”
她却仿佛听不见一般，继续往前走，
“我错了，我再也不乱搞了。你手术忙，没时间做饭，我今后就帮你打理内务；你有胃病，食堂的饭重油重盐，我今后就负责你的一日三餐好不好？”
我的话她根本没听进去，索性不说了，侧身绕过王雪莉，走向门口。
她站在原地，仿佛还没接受我转身离开的事实。
而我再也不会给她机会。
一台接一台的手术，忙到两脚不沾地，很快便忘了这个小插曲。
直到排满的手术终于结束，我才有机会回到公寓喘口气。
一进门，便是扑鼻的饭菜香。
抬眼一看，家里被收拾的井然有序，
我顿住脚步，没有立刻进门。
瞬间，脑海里浮现出一段段旧事。
那些年，我和王雪莉刚毕业，手头拮据，便挤在小小的出租屋内。
我们一起做饭炒菜，就着昏黄的灯光畅享美好的未来。
那时候虽然穷，可却温暖。
后来出租屋变成了宽敞明亮的公寓，可她却再也没出现在我们的家。
我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她太忙了，她太贪玩，玩够就会回来，她不是不在乎我
我一次次替她找借口，
而现在，她终于出现在这个家里，做饭炒菜。
只是我早已不需要了。
10
这顿饭我们默默地吃完，全程我没说一句话。
王雪莉默默地收拾完碗筷，离开。
她离开后，我迅速联系开锁师傅，换了门锁。
后来，就再也没看到过王雪莉。
没看到人，但是她还是时不时刷一下存在感。
有短信，邮件，语音留言。
一周一次的鲜花从来没间断过。
内容大同小异。
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一直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出租屋给你过生日吗？我听见你许的愿望是这辈子要一直陪着我，直到白头。
我看完，便不再有回应的欲望。
时间一长，我甚至都不打开聊天界面。
再后来，就直接拉黑屏蔽。
我们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
几个月后的一个晚上，
“周医生，高速路发生严重车祸，受伤的是一名年轻女子，多处器官挤压，赶快过来，看还能不能进行手术！”
事关病人生命，我一向放在第一位。
火急火燎地赶往医院，却看见担架上架着一个蒙着白布的影子，
同事看我过来，拍着肩膀，摇摇头，安慰道，
“救护车上呼吸就停止了，没来得及抢救，”
担架被医护人员推走，略过我身旁，一条胳膊被甩出来，
我猛然看见，胳膊上的纹身，“ZY”
那是我和王雪莉恋爱时，相互在胳膊上纹了彼此的首字母，发誓要永远在一起。
那时，我以为这段感情会一直走下去。
“听说是酒驾，喝的稀里糊涂还开车，怕不是真不想活了吧！”
“唉，好歹今天是520，也不早早让我下班陪女朋友！”
5月20日？如果我们还在一起的话，今天是我们二十年恋爱纪念日！
我没说话，只是把缓缓升起的情绪慢慢压住，消散。
没有震惊，没有恍然，
我跟她之间的感情，就像一场雪，落了，化了，消失了。
从此，天各一方，茶凉人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