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长公主皱了皱眉，脸已经沉了下来。
“大胆苏晋羽，本宫怎么会是娼妓，你莫不是疯了在这里胡言乱语？”
话音刚落，李金花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将浓妆艳抹的脸贴向庶弟。
“夫君，你娘子在这里呢！”
浓郁的腥臭味从李金花身上传来，熏得人直欲作呕。
苏晋羽尖叫一声，一把将她甩了出去。
他满脸通红，胸脯还剧烈地起伏着。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李金花嘿嘿一笑，搓了搓手。
“二公子，我就是你抽中的娘子李金花啊。”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
“你看，买签的凭证我还留着呢，十一号......”
苏晋羽已经被眼前的变故惊得六神无主，他不管不顾地叫了出来。
“怎么可能，十一号明明应该是长公主！”
他喊得如此直白，饶是傻子现在也明白了。
长公主嫌恶地拧起了眉。
“莫非苏二公子是以为这娼妓签是本宫的，这才假装清高要娶寒微的娼妓？”
她冷嗤一声。
“其实却是存了攀皇室高枝的心思！”
闻言，父亲的脸都绿了。
他一把押住庶弟，逼他跪了下来。
“还不快向陛下和殿下请罪，就说你是得了赐婚高兴傻了，你没有不愿意娶李金花。”
苏晋羽却疯狂地挣扎起来。
“我不娶，她肯定作弊了，那支签有问题，我不要娶她！”
他看着满脸廉价脂粉浑身赘肉的李金花，浑身都在发抖。
我冷笑一声。
“弟弟，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记得，谢小娘还问了你很多次，要你三思而后行。可你毫不犹豫地选了这支签啊！”
“司仪揭晓这支签是李金花时，你也大义凛然，说不嫌妻子贫贱，绝不能反悔丢了父亲的脸？怎么现在看到真人，就赖签有问题了呢？”
台下众人也渐渐反应过来，发出了一阵阵嘲弄声。
“原来他以为十一号是长公主，这才装得一副清高样。”
“怎么也不动脑子想想，长公主殿下闲的没事装娼妓干嘛？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知道长公主来我们青州城的。”
“哈哈，人算不如天算，现在真要娶李金花那个暗娼了，活该！”
苏晋羽额上冷汗直冒，他眼珠子乱瞟，看见台下的谢淑玉时，仿佛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大叫起来。
“谢淑玉，你不是说你愿意带我离开的吗？”
“我不娶了，你快带我走！”
父亲急得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混账，圣上赐婚，岂由得你反悔！”
谢淑玉也只是冷冷地看着苏晋羽，没说一句话。
父亲招了招手。
“来人，快把二公子拖下去，择日完婚！”
长公主冷哼一声，已经有些不悦。
“苏大公主要娶萧神医，不会也有些别的理由吧！”
我镇定一笑。
“草民要娶萧神医，只有一个理由：萧神医是我大楚的英豪，草民真心敬她爱她。”
皇帝和长公主这才面色稍霁。
“总算苏家还有一个明事理的。”
皇帝下完赐婚圣旨，便和长公主一道离开了。
而庶弟看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眼里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5
三日后，我与庶弟一道娶妻。
我红袍加加身，骑在缠了红绸的高头大马上。
而庶弟却骑着一只缠着红布的猪，就被人牵去了李金花家。
临走时，他看我的眼里充满了怨毒。
“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那支签明明应该是长公主的，你究竟动了什么手脚！”
我只是冷冷甩开了他。
“弟弟怕不是要娶妻了高兴傻了，签都是父亲亲手准备的，能有什么手脚？”
他知道长公主会来青州城，就以为长公主会来抽签选妻。
却不知道，万事皆有变数。
坊间皆知，当今陛下和长公主酷爱民间戏曲。
这一世，我提前请了四大戏班来青州城，安排他们在抽签选妻时表演长公主最爱的曲目，长公主果然选择去听戏。
得到下人回报后，我又让人拿了十两纹银给李金花，让她去买十一号的签。
接着发生的一切果然如我所料。
既然他喜欢娶娼妓，那我怎么能不让他如愿呢。
前世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明明是他用假弹幕骗我选择谢淑玉，可事后，他却向谢淑玉哭诉，是我暗中查看了签号和对应人选，欺骗他七号和十一号已经调换，他这才没有选到谢淑玉。
谢淑玉因此对我恨之入骨，给我灌下春药，再诬陷我强逼良家妇女，将我送入牢狱，打到大出血。
我求苏晋羽以驸马爷的身份为我伸冤，可他却一心要我死。
这一世，我尝过的苦，他也该还回来了！
我给他精挑细选的娼妓李金花，不止作风放荡身染花柳病，还脾气暴躁喜欢动手。
我攥紧手中缰绳，恨得咬牙。
生不如死的滋味，他且好好受着吧！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策马向萧府行去。
属于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红烛高燃，我垂眸挑起萧清芷的盖头，声音沙哑。
“娘子，你今日真美。”
她羞红了脸，轻轻唤了一声。
“夫君。”
我吹灭蜡烛，揽着她往锦被上倒了下去。
好闻的松香气息萦绕在我的鼻间，一双温暖的小手在我的身上游走，软玉温香在怀，我却强忍着按捺住冲动。
“娘子，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对你身体有损......”
她轻笑一声，俏皮地说道：
“我可是神医，早就治好了，只是我想着，我家代代行医，我也没有闲心相夫教子，倒不如孑然一身来得自在。”
我眼眶一热。
“那你为何答应嫁我？”
“你这傻子在那么多人面前说非我不娶，难道我还能狠心拒绝？”
她摩挲着我的唇，眸子里星光闪闪。
“其实，我亦心悦你许久了......十四岁那年我上山进香祈福，还是你送我回家的呢。”
我这才想起，五年前我去广福寺进香，遇见一个扭伤了脚踝的女子，于是我将所骑马匹让给了她，一路护送她回家。
原来那个人就是她。
我回应着她的吻，一室旖旎慢慢散开。
6
分家后，听说那娼妓李金花对庶弟非打即骂，动辄就叫庶弟回家要钱。
庶弟顶着一头的鼻青脸肿，跪在苏府门外哭喊。
“父亲，求你救救孩儿，求你应允孩儿休了那泼妇吧，李金花她会打死我的啊！”
父亲起先还给些银子，渐渐地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圣上赐婚，如何能休？”
“再说，当初我不是没问过你，是否一定要娶这李金花，是你自己一口咬定不嫌弃她贫寒。”
“既然是你自己选的，如今哪怕是挖野菜，也该把日子过下去！”
他想到那日庶弟在长公主和皇帝跟前的表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兄弟已经分家，以后，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
他命令家丁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转头对着我殷切地问道：
“怎么样，和萧神医过得好吗？”
他看着我一身华服，眸子里闪过算计的精光。
“还是你有出息，娶萧神医，不止在皇帝跟前得了脸，以后说不准还能捞个一官半职。”
他拍了拍我的手。
“以后父亲做生意，也能有个倚仗。”
我扯了扯嘴角，抽回了手。
父亲还是那副商人的老样子，眼里只有钱和好处。
毕竟他也不止我和庶弟两个儿子，我们的死活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想起前世他冷漠的嘴脸，我心中一片冰寒，没说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来到医馆，我向大夫问诊完毕，却在无意中撞见了庶弟和谢淑玉。
苏晋羽容颜憔悴，拉着谢淑玉的手，满脸哀求。
“小玉妹妹，你带我走好不好？难道你忍心看我被那个老娼妇活活折磨死吗？”
我勾了勾唇角，所幸直接坐了下来，命人赶紧去把李金花喊来。
这下可有一场好戏看了。
另一边，谢淑玉满眼漠然，一把甩开了庶弟。
“你怎么还有脸来找我？”
她美艳的脸庞此刻都有些扭曲。
“那天我不顾大家的眼光，冲到台上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可你呢？你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娶一个娼妓，把我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她恨恨地说道：
“你知道我的几个姐妹都把我笑话成什么样了吗？他们说我眼瞎，腆着脸去追一个商户家的庶子，给尚书府丢脸！”
“更何况你现在都跟一个娼妇洞房花烛了，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嫁给你。”
苏晋羽脸色惨白，过了半晌，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吐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小玉妹妹，你不能这样，我们已经私定终身......更何况我知道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就算你不要我，难道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不管了吗？”
谢淑玉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波澜，冷哼一声。
“什么孩子，打掉不就是了。苏晋羽，我警告你，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原来他们早已私相授受。
苏晋羽的哀求声不断。
可谢淑玉却更是退后了两步，一脸不耐烦。
“苏晋羽，你别胡言乱语了，尚书府是不可能接受你这种人的。”
苏晋羽早已泪流满面，颤声问道：
“你......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话音未落，李金花已经赶到，她狠狠一个巴掌就扇得苏晋羽的脸颊高高肿起。
“你竟然在这里和这个小贱人私会，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她看着谢淑玉，气得咬牙却没敢动手，只是沉着一张脸冷笑。
“谢小娘要是喜欢这个贱骨头，不然花点钱，老娘卖你一晚？”
谢淑玉只冷冷回了一句。
“不必了，我嫌脏。”
李金花恼羞成怒，又开始暴打苏晋羽。
苏晋羽蜷缩着在地上翻滚，眼睛余光看见楼上喝茶的我，眼中乍然燃起恨意，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
“苏夫君，你以为娶萧清芷就能享福了吗？你把我害成这样，你也别想好过！”
“我亲眼看见你私通，你根本就是对萧神医不贞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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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楼上楼下四座皆惊，人人都投来了八卦的眼光。
只有我仍然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原地。
“苏晋羽，你可知诬告诽谤是要被抓进大牢的？”
他眼神闪了闪，再看看谢淑玉，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有证据！”
他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刚刚赶来的萧清芷身前，哭着喊道：
“萧神医，长兄他背叛你，他和别人苟合，连野种都已经有了！”
他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谢淑玉。
“和他通奸的人就是谢小娘。”
“不信的话，您只要取来谢小娘开的药方一看便知，那些都是堕胎的药，长兄无缘无故来医馆，就是为了处理掉这个野种——”
“够了！”
萧清芷却带着怒气抬脚就把他踹开了。
“哪里来的疯子在这里胡言乱语！”
可周围人的议论声却渐渐大了起来。
“萧神医妙手回春，苏大公子还来医馆干嘛，莫非真的干了什么不能让萧神医知道的事......”
“嘘，别瞎说。要我看，一定是这没德行的苏二公子在胡言乱语。”
萧清芷皱了皱眉，看着我问道：
“好端端地怎么来医馆了，生病了也不跟我说？”
苏晋羽闻言面露喜色，迫不及待地叫喊起来：
“自然是因为他让外面的女人怀上了野种，不敢让你知晓，才到外面来偷偷请大夫！”
我看着苏晋羽张狂的样子，却笑了。
“苏晋羽，你确定我是来给谢姑娘开药的？”
他呼吸一滞，却仍强撑着喊道：
“我先前亲眼看见你私会女子，再见你到医馆，两下联想，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哥哥，萧神医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可以背叛她，你实在太过分了！”
萧清芷却没有理会他，只是紧紧地盯着我。
“夫君，你来医馆到底是怎么了？”
我微微低眸，勾唇一笑。
“芷儿，你莫不是忘了，你的月信已经半个多月没来了，你又那么忙，总不记得照顾自己，我想给你开点补身子的药。”
她闻言一愣，面色微红，赶紧将手搭上自己脉搏。
我笑着说道：
“娘子可是紧张了，没事，为夫已经开好保胎药了。”
而正竖着耳朵听的苏晋羽却赶紧大叫起来。
“我猜的果然不错，人人皆知萧神医不能生育，你开保胎药做什么？”
在场众人也纷纷侧目。
直到萧清芷黑着脸沉声说道：
“谁说我萧清芷不能生育了？”
她紧紧盯着苏晋羽，眼中满是怒火。
“我旧疾早已治愈，只是一直没说。倒是苏二公子，一点不顾及兄弟亲情，百般攀咬诬陷我的丈夫，究竟意欲何为？”
苏晋羽一愣，差点瘫软在地。
“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倒是你，为何一口咬定我与谢姑娘有染，还有了野种。莫非做出丑事的人是你自己？”
他呼吸一乱，抬脚就想逃跑。
“不用了，是我误会哥哥了......”
谢淑玉见情况不对，也想走。
可我立刻派下人按住了他们。
他浑身颤抖，尖叫着挣扎了起来。
“哥哥，我知道错了，你放了我好不好！”
谢淑玉泪流满脸，哭着喊道：
“你这是干什么，我可是尚书府的千金......”
我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只不过是让大夫帮你把个脉而已，你这么抗拒，莫非就跟苏晋羽说的一样，肚子里怀了个野种？”
她眼看挣扎不得，终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过了片刻，大夫把完脉，才表情复杂地说道：
“谢小姐确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人群一阵哗然。
8
李金花也变了脸色。
她对着苏晋羽一顿拳打脚踢，咬牙切齿地说道：
“难不成你真和这个小贱人有了孩子？”
她看着谢淑玉，此刻再也顾不得身份差距了，气得满脸通红，一巴掌就抡了上去。
“贱人，快说，你肚子里的孽种是不是我家相公的！”
她拳打谢淑玉，脚踢苏晋羽，嘴里还不停地骂着：
“狗男女，敢当着我的面私通，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谢淑玉一个姑娘家，根本不是膀大腰圆的李金花的对手，被打得鼻青脸肿，瘫倒在地。
在场众人也纷纷侧目。
“没想到这苏二公子和谢小娘如此不知检点，竟然与人无媒苟合。”
“既然他与谢小娘早有首尾，为何不直接娶她，还要搞什么抽签选妻？”
“你不知道吗？这苏二公子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以为娼妓李金花是长公主假扮的，想着当驸马爷呢，这才抛弃了谢淑玉。”
这场闹剧终以官府的人赶来收场。
娼妓李金花因为当街打人被杖责三十。
而苏晋羽和谢淑玉因通奸，被判浸猪笼。
谢淑玉的母亲连夜变卖家产捞她，这才改判为流放三千里。
行刑前，苏晋羽哭着求父亲救他。
可父亲却满眼嫌恶。
“你还有脸叫我爹，我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儿子！”
前世，我被谢淑玉诬陷时，父亲也是这么对我的。
看着苏晋羽哭得涕泪横流的样子，我只觉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无计可施，绝望之下又求起了谢淑玉。
“别让我被浸猪笼，我跟你一起流放，我可以照顾你啊！”
可这一世，谢淑玉早就深恨于他。
她只朝他啐了一口，恨恨地道：
“如果不是你一心想着攀高枝，怎么会有今天。苏晋羽，我被你害惨了，你休想我救你！”
后来，谢淑玉在流放途中，因身体素质太差，感染疟疾去世。
而我与萧清芷养大了一儿一女，一生恩爱，白头到老。
看着她深情的眼睛，我释怀一笑。
琴瑟在御，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