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洞里只剩下艾拉一人。她缓缓坐回火塘边,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冰冷的灰烬令,目光投向摇曳的火光,仿佛穿透了时空。

“守望者…银焰…”她低低地呢喃,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显得格外苍凉,“你们点燃的火种…我已经放进焦土了…是燃尽成灰,还是燎原焚天…就看这三天了…”

她闭上眼,一滴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在灰烬令上,瞬间被那暗沉的材质吸收,不留一丝痕迹。

***

通道比预想的更长,更曲折。脚下是湿滑冰冷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霉味和某种生物腐烂的甜腥气。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包裹着林焰。只有银翼额心的灵魂符文散发着稳定的银蓝色光晕,勉强照亮周围几步的距离。

林焰的五感被源质强化,在这绝对的黑暗中反而更加敏锐。他能听到岩壁深处细微的水滴声,能嗅到前方越来越浓烈的硫磺和臭氧味,甚至能“感觉”到通道深处传来的、无数充满恶意的“视线”和低沉的、非人的嘶吼。那是盘踞在焦土中的腐化种,它们如同黑暗中的鬣狗,早已嗅到了新鲜血肉和灵魂的气息。

银翼的精神感知如同无形的丝网,提前将周围的环境信息反馈给林焰。左前方三十步,岩壁凹陷处,三只形如巨型蝙蝠、翅膀上长满骨刺的腐化种倒吊着;右前方拐角后,地面有粘稠的陷阱,散发着腐蚀性酸液的气味;头顶上方,岩缝里潜伏着数条长着金属口器的蠕虫…

林焰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刻意放轻。他右臂的赤金纹路在黑暗中如同流淌的熔岩,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充满威慑力的热浪。那些虎视眈眈的腐化种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发出不安的嘶鸣,却不敢轻易扑上来。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并非自然光,而是一种诡异的暗红色。通道的尽头到了。

推开一扇沉重、锈蚀的金属栅栏门,眼前的景象让林焰和银翼都微微一滞。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但已被彻底污染、扭曲。洞顶垂挂着无数暗红色的、如同巨大血管般的肉瘤状菌簇,它们缓缓脉动着,滴落下粘稠的、散发着辐射荧光的暗红液体。地面是龟裂的黑色焦土,裂缝中流淌着滚烫的、如同血液般的暗红岩浆。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浓烈的臭氧气息,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腑。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游荡的身影。除了形态更加扭曲、体表覆盖着金属增生和暗红能量纹路的腐化种,林焰还看到了…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

他们穿着破破烂烂、依稀能辨认出雷家制式装备的残片,但身体已经发生了恐怖的畸变。有的手臂异化成巨大的骨刃,有的背上长出骨刺丛生的肉翼,有的半个脑袋被金属包裹,露出闪烁着红光的电子眼。他们如同行尸走肉般在焦土上游荡,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灾变能量和死亡气息。

雷家的爪牙…被灾变能量侵蚀后抛弃在这里的“失败品”!

艾拉所说的“礼物”,原来是这些!

就在这时,距离林焰最近的一个畸变体似乎感应到了活人的气息。它猛地转过头,那半张还算完好的脸上肌肉扭曲,一只正常的眼睛和一只电子红眼同时锁定林焰,发出尖锐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嘶吼!

这声嘶吼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打破了焦土的“平静”!

周围所有的腐化种和畸变体如同被按下了开关,齐刷刷地转向林焰的方向!无数双闪烁着红光的、幽绿光的、电子复眼的目光汇聚过来,充满了最原始的饥饿和毁灭欲望!

“吼——!!!”

“嗬…肉…”

“杀…杀…”

混乱的咆哮和嘶吼瞬间充斥整个空间!离得最近的几个畸变体已经挥舞着异化的肢体,带着腥风和硫磺味猛扑过来!天空中的骨翼蝠群也如同乌云般压下!

“来了!”林焰眼神一凝,胸口的琥珀金核心瞬间加速搏动!赤金色的熔炉纹路瞬间覆盖了他整条右臂直至肩膀,皮肤下如同有岩浆在奔流!左半身,银蓝色的灵魂辉光纹路也同时亮起,与右臂的赤金交相辉映!

他没有退,反而迎着最先扑到的、双臂异化成巨大骨刃的畸变体冲了上去!

“熔岩…冲拳!”

右拳带着焚尽一切的意志悍然轰出!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力量爆发!赤金色的熔岩能量如同咆哮的怒龙,瞬间将那个畸变体连同它身后两个扑来的腐化种吞噬!刺目的光芒中,骨刃碎裂,身躯汽化,只留下几块焦黑的残骸和刺鼻的焦糊味!

然而更多的敌人已经涌到!头顶,数十只骨翼蝠同时张开布满利齿的口器,喷吐出腐蚀性的暗绿酸液!侧面,一个下半身变成金属蜘蛛形态的畸变体射出数道缠绕着暗红能量的金属尖刺!背后,焦土裂开,一头浑身覆盖着金属甲壳、形如穿山甲的腐化种破土而出,张开巨口咬向林焰的后心!

“银翼!”

“嘤——!”

清越的鸣叫声响起!银翼小小的身躯悬浮在林焰头顶,额心的灵魂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抚慰之光,而是凝聚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半球形的银蓝色精神屏障,瞬间将林焰笼罩!

嗤嗤嗤!

腐蚀酸液和金属尖刺撞在精神屏障上,如同雨打芭蕉,激起密集的能量涟漪,却无法突破!同时,银翼那双银汞色的眼瞳锁定了地下袭来的穿山甲腐化种,一道更加凝练、如同实质的银蓝色精神尖刺瞬间射出!

无声无息!精神尖刺直接没入腐化种那被金属甲壳保护的头部!那怪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中的红光瞬间熄灭,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的傀儡,轰然倒地!

攻防一体!源质加持下的银翼,展现出了灵魂系异兽真正的恐怖之处!

林焰压力骤减!他如同虎入羊群,赤金色的熔岩右臂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熔岩爆裂拳、熔岩喷射、甚至简单的拳脚,都蕴含着焚烧万物的高温和破坏力!焦土在他脚下融化,畸变体和腐化种在他拳下化为飞灰!

而银翼则化身为最敏锐的哨兵和刺客。精神屏障如同最坚固的盾牌,精准地挡下所有远程攻击和偷袭。精神冲击、灵魂尖啸、甚至能短暂控制弱小的腐化种反戈一击!它的攻击无声无息,却致命无比,专门针对敌人的灵魂核心!

一人一兽,熔岩与辉光交织,在这片被灾变侵蚀的焦土上,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赤金与银蓝的能量光芒在暗红的焦土背景下格外醒目,如同黑暗中燃烧的双色火焰!

然而,焦土的恐怖远不止于此。随着战斗的持续,林焰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灾变能量如同无形的毒蛇,正不断试图钻入他的身体,侵蚀他的源质!右臂的熔炉纹路虽然霸道,能焚烧大部分入侵的能量,但那些暗红的丝线却异常顽固,如同附骨之疽!银翼的灵魂辉光也在全力净化,但小家伙的消耗同样巨大,额心的符文光芒开始微微闪烁。

更可怕的是,这里的敌人似乎无穷无尽!倒下一个,立刻有更多的从焦土深处、从溶洞的阴影中涌出!而且,林焰感觉到几股强大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那是盘踞在焦土深处的更恐怖的存在!

“不能久战!”林焰一拳将一只扑来的巨狼形腐化种轰碎,对着肩头的银翼低喝,“找掩护!”

银翼立刻会意,精神感知如同雷达般扫过混乱的战场,瞬间锁定了一处相对坚固的、由巨大黑色岩石构成的掩体。小家伙发出一道精神指引。

林焰毫不犹豫,熔岩右臂横扫,逼退近身的敌人,身体化作一道残影,朝着银翼指引的方向疾冲而去!

就在他即将冲入岩石掩体后方的瞬间!

轰隆——!!!

他原本站立的位置,焦土猛地炸开!一只覆盖着厚重黑色骨甲、体型如同小型卡车般的巨爪破土而出!紧接着,一个狰狞的头颅钻出地面——那头颅如同放大了数十倍的蜥蜴头骨,眼窝中燃烧着两团暗红色的灵魂之火,下颚长满了如同铡刀般的金属利齿!

五阶腐化种——地骸龙蜥!它身上散发出的灾变能量波动,比之前的腐沼吞噬者更加恐怖和纯粹!

地骸龙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恐怖的音波混合着实质化的暗红能量冲击席卷开来!周围的低级腐化种和畸变体瞬间被震碎、汽化!

林焰被这突如其来的音波冲击扫中,如同被重锤击中胸口,喉头一甜,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掀飞出去!银翼的精神屏障剧烈闪烁,瞬间黯淡了大半!

“吼——!”地骸龙蜥那燃烧着魂火的巨眼锁定了倒飞出去的林焰,巨大的骨尾如同攻城锤般横扫而来!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的爆鸣!

避无可避!林焰瞳孔中琥珀金光暴涨!胸口的源质核心疯狂旋转!他将银翼死死护在怀中,赤金与银蓝的纹路瞬间蔓延全身!

“源质…壁垒!”

双色光芒在他身前交织,瞬间凝聚成一面半透明的、流转着琥珀金光泽的能量护盾!

骨尾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抽在护盾上!

铛——!!!!

如同洪钟大吕被巨力撞击!恐怖的冲击波呈环状炸开!林焰脚下的焦土瞬间龟裂、塌陷!源质护盾剧烈震荡,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但终究没有破碎!

巨大的反冲力让林焰如同炮弹般狠狠砸进了后方的岩石掩体!坚硬的岩石被撞出一个人形凹坑,碎石簌簌落下。

“噗!”林焰喷出一口带着金红色光点的鲜血,全身骨骼都在呻吟。怀中的银翼也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显然受到了冲击。

地骸龙蜥发出一声不满的咆哮,迈动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逼近岩石掩体。它那燃烧的魂火中,倒映着林焰挣扎着爬起的身影,充满了残忍的戏谑。

林焰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剧烈地喘息着。右臂的赤金纹路有些黯淡,胸口的源质核心也传来了阵阵虚弱感。刚才那一击消耗太大了。银翼落在他肩头,虚弱地舔舐着他嘴角的血迹,传递来担忧和自责的情绪。

“没事…”林焰抹去嘴角的血,琥珀金的眼眸死死盯着那步步逼近的庞然巨物,里面没有丝毫恐惧,只有越烧越旺的火焰和一种冰冷的计算。

“看来…”他低声对银翼说,同时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赤金与银蓝的能量开始疯狂汇聚、旋转、压缩,一点刺目的琥珀金光芒在中心孕育,“…得用点真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