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雪无声地落下,如同亿万片燃烧殆尽的灰烬,覆盖着这片被诅咒的荒原。每一步踏出,都深陷至脚踝,粘稠而冰冷。辐射尘埃混合着硫磺的恶臭,如同无形的毒瘴,无孔不入地侵蚀着皮肤,刺痛着呼吸道。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肺腑的痛楚。

林焰背着格雷沉重的身躯,如同背负着一座沉默的山岳。格雷滚烫的呼吸断断续续地喷在他的后颈,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扯着林焰紧绷的神经。这个悍勇的战士,生命之火已微弱如风中残烛,全靠林焰体内仅存的、微弱流转的星穹之力勉强维系着那一线生机。

银翼蜷缩在林焰的颈窝,小小的身体传递着冰冷的颤抖。银白色的羽毛被黑雪染上了污浊的灰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它额心的金色星璇只剩下一个极其黯淡的虚影,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再也无法提供清晰的精神指引。小家伙只能紧紧依偎着林焰,依靠着灵魂契约那最本能的链接,传递着无声的陪伴和深沉的疲惫。

星穹王冠印记在胸口微弱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像在敲打一面濒临破碎的鼓。强行引爆熔岩能量带来的经脉撕裂感,双腿被源核辐射侵蚀的灼痛与麻痹,后背被格雷重量压迫的伤口刺痛…种种伤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意志和仅存的力量。灰烬令贴在胸口,冰冷而沉寂,艾拉留下的最后馈赠早已耗尽。他完全依靠着被星穹之力重塑过的坚韧躯体,以及胸腔中那团名为“复仇”的冰冷火焰,驱动着这具残破的身躯,在绝望的黑色荒原上跋涉。

视野所及,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扭曲的金属残骸如同远古巨兽的骨骸,半埋在厚厚的黑雪之下,锈迹斑斑,无声诉说着文明的消亡。天空是凝固的铅灰色,厚重的辐射云层低垂,遮蔽了所有天光。只有那道从晨曦基地市方向贯穿天地的暗红光柱,如同地狱探出的巨舌,贪婪地舔舐着苍穹,将黑雪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那是灾变源核苏醒的宣告,是雷烈疯狂计划的具现。

目标就在黑雪帷幕之后,那道巍峨的钢铁山脉——晨曦基地市的三重巨墙,在灰暗的天幕下勾勒出冰冷而压抑的轮廓。但这段看似平坦的距离,却成了生与死的天堑。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黑雪不仅带来刺骨的寒冷和强烈的辐射,更仿佛有某种粘稠的、充满恶意的意志附着其上,不断试图渗透林焰的意志,带来混乱的低语和毁灭的诱惑。

“坚持…住…”林焰在心中默念,不知是对格雷,对自己,还是对肩头的小家伙。他咬紧牙关,琥珀金的瞳孔在疲惫中依旧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死死锁定着远方那道越来越清晰、也越发令人心悸的钢铁壁垒。

突然!

“嗡——!!!”

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毫无征兆地从晨曦基地市的方向席卷而来!瞬间扫过整个黑色荒原!

林焰的脚步猛地一顿!背上的格雷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哼!肩头的银翼更是如同受惊般猛地炸起羽毛,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恐惧的“嘤”!

这波动并非物理冲击,而是纯粹的精神意志!冰冷!混乱!带着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如同天灾般的绝对毁灭意志!与之前雷烈远程锁定的感觉相似,却更加庞大、更加纯粹、更加…非人!仿佛是整个灾变源核意志的一次轻微脉动!

波动扫过的瞬间,林焰的识海如同被亿万根冰锥攒刺!星穹王冠印记剧烈闪烁,构筑的灵魂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混乱的画面和疯狂的嘶吼强行挤入他的意识:燃烧的城市、扭曲的怪物、绝望的哭嚎、冰冷的金属撕裂血肉…那是灾变源核吞噬了无数生命后残留的、最纯粹的绝望碎片!

“呃…”林焰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差点栽倒在黑雪中。他强行稳住心神,星穹之力在灵魂层面艰难运转,如同在滔天巨浪中稳住一叶扁舟,将那恐怖的意志冲击一点点排斥出去。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随着这股意志波动的扫过,整个黑色荒原仿佛被彻底“激活”了!

“咔…咔咔…”

“沙…沙沙…”

“吼…嗬嗬…”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半埋在黑雪下的巨大金属残骸,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形!锈蚀的装甲板被撕裂,粗大的金属管道如同活蛇般蠕动、重组!齿轮咬合、轴承转动、引擎空转的刺耳摩擦声响成一片!

仅仅几个呼吸间,林焰前方、后方、左右两侧,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战争机械残骸,在灾变源核意志和空气中弥漫的高度污染能量催化下,硬生生“站”了起来!

它们不再是冰冷的钢铁垃圾,而是变成了形态各异、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和暗红灾变能量的钢铁怪物!

正前方,一座如同小山般的重型坦克残骸,炮塔扭曲着翻转,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布满尖锐金属利齿的钢铁口器!履带断裂重组,化作数十条覆盖着锯齿的金属节肢,支撑起庞大的身躯!黑洞洞的炮管则异化成数条末端带着旋转钻头的金属触手,在空中狂乱挥舞!

左侧,一架坠毁的运输机残骸,机翼如同巨刃般竖起,引擎喷口喷射出幽蓝的电弧和暗红的污染火焰!机舱破裂,伸出一条条由金属骨架和锈蚀管线构成的、如同巨大蜈蚣般的肢体!

右侧,数辆装甲车的残骸互相挤压、融合,变成一个臃肿的、覆盖着厚重金属甲壳的移动堡垒,甲壳上布满了闪烁着红光的电子眼和喷射着腐蚀酸液的炮口!

后方,无数由小型车辆、火炮零件甚至单兵装备异化而成的、形态更加诡异的机械腐化种,如同钢铁尸潮般从黑雪中爬出!它们有的形如巨大的金属蜘蛛,有的如同长满刀刃的滚轮,有的则完全失去了形态,只是一团蠕动的、由金属碎片和暗红能量构成的聚合体!

这些钢铁怪物,冰冷的电子复眼或闪烁着红光的感应器,瞬间锁定了荒原上唯一的“异类”——背负着重伤同伴、散发着微弱星辉的林焰!

“吼——!!!”

震耳欲聋的、混合着金属摩擦和能量尖啸的咆哮声瞬间撕裂了荒原的死寂!正前方那头由坦克异化而成的钢铁巨兽率先发难!它那由炮塔变成的钢铁口器猛地张开,发出一道刺目的幽蓝电弧,如同高压电鞭般撕裂空气,狠狠抽向林焰!同时,数条末端带着高速旋转钻头的金属触手,如同毒蛇出洞,从不同角度刺向林焰的要害!

“躲不开!”林焰瞳孔骤缩!背着格雷,他的行动受到极大限制!银翼的状态也无法发动有效的精神屏障!

千钧一发!林焰眼中星芒爆闪!星穹王冠印记不顾一切地疯狂旋转!

“星穹…壁垒!”

嗡——!

一层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暗金色能量屏障瞬间在他身前凝聚!屏障表面流淌着微弱的星河光辉,散发着至高无上的守护意志!

轰!轰!轰!

幽蓝电弧和高速旋转的金属钻头几乎同时狠狠撞在屏障之上!

刺目的能量光芒爆闪!暗金屏障剧烈震荡,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巨大的冲击力让林焰双脚在黑雪中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金红色的血丝!背上的格雷也被震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屏障挡住了!但代价巨大!林焰感觉体内的星穹之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本就微弱的核心瞬间黯淡下去!

“嘤——!”银翼发出愤怒与痛苦的尖啸!它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光芒,额心那黯淡的星璇不顾一切地疯狂旋转!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带着决绝意志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尖锥,狠狠刺向钢铁巨兽那由炮塔异化而成的核心部位——那里闪烁着最浓郁暗红能量的“眼睛”!

嗤!

精神尖锥无声没入!

钢铁巨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幽蓝电弧和疯狂旋转的钻头瞬间停滞!它那冰冷的电子复眼中,红光剧烈地闪烁、明灭,仿佛内部的系统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机会!

林焰强忍着经脉撕裂的剧痛和力量的空虚,借着反冲力猛地向侧面扑倒!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左侧那架异化运输机横扫而来的、缠绕着电弧与污染火焰的钢铁巨翼!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辐射尘埃擦着他的后背掠过!

轰!

巨翼狠狠砸在林焰刚才站立的位置,将厚厚的黑雪和冻土掀起数米高的泥浪!

林焰抱着格雷,在冰冷的黑雪中翻滚。他根本来不及喘息!右侧那个臃肿的移动堡垒甲壳上,数十个闪烁着红光的炮口已经亮起!高浓度的腐蚀酸液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覆盖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该死!”林焰瞳孔紧缩!星穹壁垒刚刚用过,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凝聚!银翼的精神冲击也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这绝境之中!

“嗡——!!!”

一道粗壮、凝练、散发着冰冷银辉的能量光束,如同划破夜空的审判之剑,毫无征兆地从林焰侧后方的黑雪深处激射而来!

光束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精准无比地横扫过那片倾泻而下的酸液暴雨!

嗤嗤嗤——!

刺耳的腐蚀声伴随着浓烈的白烟升起!那足以融化钢铁的强腐蚀酸液,在接触到银辉光束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竟被瞬间冻结、凝固,化作无数细小的、冒着寒气的冰晶颗粒,噼里啪啦地砸落在林焰周围的黑雪中!

光束去势不减,狠狠地轰击在右侧那臃肿的移动堡垒上!

轰隆——!!!

坚硬的金属甲壳在银辉光束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光束如同热刀切黄油,瞬间贯穿了堡垒厚重的装甲!内部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和金属扭曲的呻吟!那数十个喷射酸液的炮口瞬间哑火,整个堡垒如同被抽掉了脊椎,轰然垮塌下去,激起漫天黑雪!

突如其来的援手!

林焰猛地回头,星云般的眼眸穿透飘落的黑雪,望向光束射来的方向!

只见数百米外,一处由巨大金属残骸堆砌而成的、相对隐蔽的废墟阴影中,几个身影正迅速移动着。为首一人,身材高挑矫健,穿着一身银灰色、流线型、覆盖着能量纹路的贴身战甲,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曲线。她脸上戴着半张遮住口鼻的银色面具,露出的双眼锐利如鹰隼,瞳孔深处闪烁着冷静而强大的银蓝色光芒。她手中端着一柄造型奇特、如同狙击枪与法杖结合体的长管武器,枪口还残留着冰冷的银辉能量余韵——正是刚才那道解围光束的来源!

在她身后,是几名同样装备精良、动作迅捷的战士。他们使用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缠绕着电弧的链锯剑,有喷射着冷冻射线的肩炮,有闪烁着能量护盾的臂铠…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绝非外城区那些粗劣的改造武器可比!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这些战士的肩甲或胸口,都铭刻着一个清晰的徽记——一只展翅欲飞、周身环绕着冰晶与电弧的银蓝色巨鹰!

银焰塔的徽记!

他们是苏璃的人!是银焰塔的残部!

“月影?!”林焰瞬间认出了为首那名银甲女子的身份!正是当初在银焰塔向他汇报雷家动向、代号“月影”的精英护卫!

月影没有回应林焰的惊讶,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扫过林焰伤痕累累的身体、背上垂死的格雷、以及他肩头那只奇异的银白色小兽。当她看到林焰胸口那微弱搏动的星穹王冠印记时,银蓝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

“目标确认!最高优先级!”月影冰冷而果决的声音通过某种通讯装置响起,清晰传入林焰耳中,“清除周围威胁!建立防御圈!为‘火种’争取时间!”

“是!”她身后的银焰护卫齐声应喝,动作迅如鬼魅!数名手持链锯剑和冷冻肩炮的战士瞬间冲出废墟,如同虎入羊群,迎向从侧面和后方涌来的、由小型机械腐化种组成的尸潮!链锯剑发出刺耳的咆哮,缠绕着高频震荡能量,轻易撕裂金属甲壳!冷冻射线所过之处,钢铁怪物瞬间被冻结成冰雕,随即被紧随而至的能量弹轰成碎片!

另一名手持巨大塔盾、臂铠上延伸出能量力场的壮汉则如同移动的堡垒,挡在林焰前方,将那头刚从银翼精神冲击中恢复、陷入暴怒的钢铁巨兽喷吐的幽蓝电弧和钻头触手尽数挡下!能量力场剧烈闪烁,发出刺耳的嗡鸣,却稳如磐石!

月影本人则如同幽灵般在战场边缘游走,手中的银辉狙击枪每一次点射,都精准地洞穿一头机械腐化种的能量核心或关键关节,将其瘫痪或直接引爆!她的动作冷静、高效、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

银焰塔残部的出现,如同一股清流注入了绝望的泥潭,瞬间扭转了林焰孤军奋战的危局!一个简陋却有效的防御圈在林焰周围迅速形成,将汹涌的钢铁怪物洪流死死挡在外面!

林焰趁机喘息,背靠着那名持盾壮汉冰冷的塔盾,将格雷小心地放下来,快速检查他的状况。格雷的气息依旧微弱,但胸前的伤口在星穹之力持续的微弱滋养下,异化的肉芽已经消失,开始缓慢地自我修复。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苏璃大人…最后的命令…”月影的声音突然在林焰脑海中直接响起,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沉重,“若银焰塔倾覆…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你…保护你…直到…你真正掌握‘钥匙’…”

钥匙?林焰心头一震。是指星穹王权?还是灰烬令?

“雷烈…疯了…”月影的声音更加凝重,“他强行激活了晨曦地下的源核…甚至…正在尝试与源核意志进行更深层次的链接…我们侦测到…源核内部…正在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投影…”

仿佛印证她的话!

轰隆——!!!!

整个黑色荒原再次剧烈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天空中的黑雪云层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

那道贯穿天地的暗红光柱,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血色光芒!光芒如同瀑布般从苍穹倾泻而下,笼罩了整个晨曦基地市!基地市三重巨大的合金城墙,在这血光的映照下,如同被泼上了浓稠的鲜血!

紧接着,在基地市上空,在那道暗红光柱的核心处,一个巨大无匹的、由纯粹暗红能量构成的虚影,正如同从地狱深渊中升起的魔神,缓缓凝聚、显形!

那虚影庞大到难以想象,其轮廓隐约像一个扭曲的、长着无数触须和巨眼的头颅,又像一颗搏动着的、布满血管脉络的星球核心!它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毁灭、混乱、饥饿的意志!仅仅是它的投影显形,就让整个天地间的灾变能量浓度飙升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无形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四野!

“源核投影!”月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恐惧,“雷烈…他正在尝试成为源核的…代言人!”

钢铁怪物的嘶吼在源核投影的威压下变得更加疯狂!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加持,攻击变得更加狂暴、更加悍不畏死!银焰护卫的防线压力陡增!那名持盾壮汉的能量力场在数头钢铁巨兽的连续撞击下,终于不堪重负,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顶住!”月影厉声喝道,手中的银辉狙击枪射速提升到极限,枪口喷射的银辉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收割着涌上来的机械腐化种!但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源源不断地从黑雪下、从金属残骸中爬出!仿佛整个荒原的钢铁尸骸都被唤醒!

林焰背靠着冰冷的塔盾,星云般的眼眸死死盯着苍穹之上那缓缓成型的、散发着灭世威压的暗红投影。胸口的星穹王冠印记传来一阵阵悸动,仿佛在呼应,又仿佛在…愤怒!

钥匙…

代言人…

源核投影…

无数信息碎片在他脑海中碰撞、重组!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真相正在浮现!

雷烈想要的,从来不是单纯的力量!他想要的是…成为灾变本身!成为新的源核意志!而晨曦基地市,就是他献祭给灾变源核的祭品!他要用整个城市的绝望和生命,作为他登临“神位”的阶梯!

而自己…守望者选中的火种,拥有星穹王权的双重契约者…就是那把能打开最终之门的“钥匙”!也是唯一能阻止他、甚至…摧毁源核的存在!

所以,雷烈才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他!摧毁银焰塔!甚至不惜加速源核的苏醒!

冰冷的火焰在林焰眼中燃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烈,也更加…沉重。

他低头,看向手中紧握的、那枚深邃暗金的灰烬令。令牌冰冷而沉寂,但令牌表面那片缓缓旋转的星云图案,在苍穹源核投影的血光映照下,似乎…微微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

游荡者的血仇…

艾拉的牺牲…

格雷的重伤…

苏璃的嘱托…

守望者的使命…

这一切,都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在灰烬令上,也缠绕在他的灵魂之上。

他缓缓站起身,将昏迷的格雷小心地托付给身边一名持剑护卫。星穹之力在残破的经脉中艰难地汇聚,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月影。”林焰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了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月影的脑海,“给我…争取三分钟!”

他抬起头,星云般的眼眸穿透漫天黑雪和疯狂涌动的钢铁怪物,死死锁定苍穹之上,那个即将完全成型的、代表着终极毁灭的暗红投影。

三分钟。

他要在这片被黑雪覆盖的死亡荒原上,在这群钢铁怪物的疯狂围攻下,在这灭世投影的恐怖威压下…

点燃最后…也是最璀璨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