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9天21小时…

29天20小时…

29天19小时…

血红色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秒的跳动都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精准地切割着林晚残存的神经。冰冷的客房里,她蜷缩在单薄的被褥下,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草草拼凑起来,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叫嚣着深入骨髓的酸痛和虚弱。

喉咙里那股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灼烧感,如同跗骨之蛆,再次顽强地卷土重来,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Zero赋予的“痛苦屏蔽”效果,如同吝啬鬼施舍的硬币,早已消耗殆尽。

活着…

像条狗一样活着…

这个念头,伴随着倒计时的滴答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在她混沌的脑海中回荡。餐厅里那场惊心动魄、几乎同归于尽的闹剧,沈聿白昏迷前死死攥住她脚踝的冰冷触感和恐怖力道,医生护士匆忙的脚步声和刺眼的急救灯光… 所有的混乱和血腥,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但脚踝处那尚未完全消退的、刺目的青紫指印,和喉咙深处真实的剧痛,都在冰冷地提醒她:那不是梦。是她的地狱日常。

【滴!新任务发布!】 Zero那冰冷无情、如同丧钟般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意识深处炸响,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混沌和倦怠!

【任务名称:爱心唤醒。】

【任务内容:亲手为目标人物沈聿白准备一份早餐,餐点需包含明确的‘心形’元素(实物或摆盘)。并于其早餐时段,亲手送至其面前。】

【任务时限:90分钟内。】

【任务奖励:生命倒计时延长——8小时。】

【任务失败惩罚:生命倒计时扣除——12小时。附加:胃部持续性痉挛灼痛(强度:中度),持续至下次任务成功或宿主死亡。】

“噗——咳咳咳!”

林晚一口气没喘匀,剧烈的呛咳瞬间爆发,撕裂着她本就脆弱不堪的喉咙,带出点点腥甜的血沫,溅在惨白的枕套上,晕开几朵狰狞的残花。

爱心早餐?!

心形元素?!

亲手送到他面前?!

对着那个刚从急救室被抬回来、此刻大概正躺在主卧豪华病床上、恨她入骨、差点亲手掐死她的男人?!

奖励8小时?惩罚扣除12小时加胃痛?!

这破系统!简直是把她架在火上两面煎烤!逼着她去给阎王爷送爱心便当!

“Zero!你他妈是沈聿白派来的卧底吧?!是不是嫌我上次没被他掐死,这次再给我补个刀?!” 林晚在意识里发出濒临崩溃的嘶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制那灭顶的恶心和恐惧。胃部似乎已经提前感受到了那“中度灼痛”的惩罚,隐隐抽搐起来。

【请宿主保持情绪稳定,珍惜倒计时。任务已发布,请尽快执行。】 Zero的声音毫无波澜,只有程序化的催促,如同最冷酷的监工。

珍惜?珍惜个屁!

林晚看着意识面板上那不断减少的血红数字——29天18小时48分…47分…46分… 看着那失败惩罚里“胃部持续性痉挛灼痛”的描述,仅仅是想象,那熟悉的、仿佛要将她内脏焚毁的剧痛就提前席卷而来!

抹杀…魂飞魄散…

胃痛痉挛…生不如死…

这两个终极恐惧,如同两座冰山,狠狠压垮了她所有的抗拒!

好!

很好!

爱心早餐是吧?心形元素是吧?

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狠戾,再次从她绝望的心底滋生出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屈辱和恐惧!

不就是演戏吗?

不就是把尊严踩碎了咽下去吗?

老娘做!

林晚猛地掀开冰冷的薄被,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酸痛和喉咙的灼痛,如同提线木偶般,踉踉跄跄地下了床,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三晃地挪向楼下那间象征着屈辱战场的厨房。

别墅里静得可怕,仿佛还残留着昨日的血腥和混乱。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沈聿白那冷冽须后水的气息,让她头皮发麻。

厨房很大,冰冷,奢华,纤尘不染,如同样板间,也如同她此刻的心,空荡而绝望。冰箱里食材倒是应有尽有,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林晚打开冰箱,冷气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目光空洞地扫过那些包装精美的有机蔬菜、进口牛排、昂贵的鱼子酱…

心形元素?

怎么弄?

用模具煎个心形鸡蛋?她怕自己手一抖,把锅砸沈聿白头上。

用水果摆个心形拼盘?她怀疑沈聿白会连盘子一起扣她脸上。

难道…用她的血在吐司上画个心?

呵…

一个极其讽刺、带着自毁倾向的念头闪过。她最终目光落在了一瓶鲜艳刺目的…番茄酱上。

就它了!

简单,粗暴,极具讽刺意味!完美契合这操蛋的任务和沈聿白对她“恶心”的评价!

她麻木地拿出两片吐司,塞进烤面包机。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人。等待的间隙,她拿起一枚鸡蛋,在冰冷的流理台上磕开。蛋液滑入平底锅,发出“滋啦”一声轻响,油星溅起,烫在她裸露的手腕上,带来一阵微痛。她毫无反应,只是机械地翻动着,直到煎蛋边缘焦黄,被她铲到一个洁白的骨瓷盘里。

烤好的吐司散发着微焦的麦香,被她随意地摆在煎蛋旁边。

她拿起那瓶番茄酱,猩红的酱体如同凝固的血液。她拧开盖子,手指因为虚弱和紧张而微微颤抖。

画个心…

给那个恨不得你死的男人…

屈辱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郁的铁锈味,强迫自己颤抖的手,悬在煎蛋上方。

一下。

两下。

三下…

一瓶番茄酱,在她手中如同千斤重担。她屏住呼吸,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和仅存的“艺术细菌”,在那片焦黄的煎蛋上,极其笨拙地、歪歪扭扭地,挤出了一个丑陋无比、比例失调、甚至有点抽象派风格的…“心”形图案!

鲜红的番茄酱,如同伤口流出的脓血,狰狞地覆盖在煎蛋上。

看着盘子里这堪称行为艺术的“爱心早餐”,林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真他妈…荒诞到极致了!

意识中,Zero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检测到任务核心元素‘心形’已生成。符合最低标准。任务物品准备完成。】

最低标准…林晚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她端起那盘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爱心早餐”。盘子边缘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全身。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灌入灼痛的喉咙,带来一阵刀割般的剧痛。

走吧。

去完成你的…舔狗使命。

她如同即将奔赴刑场的死囚,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沉重地、缓慢地,朝着楼上那间象征着最终审判的主卧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尊严碎片上。

每一步,都离那个恨她入骨的男人更近一分。

每一步,都伴随着意识中那血红色倒计时无情的滴答声:29天18小时30分…29分…2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