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时间,仿佛在盘子碎裂、番茄酱炸开的那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粘稠的沥青,瞬间灌满了奢华而冰冷的主卧。

空气中弥漫着煎蛋的焦糊味、番茄酱的酸甜腥气、以及…那几乎化为实质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滔天杀意!

林晚僵在原地,如同被冰封的雕塑。脸颊上那几点粘腻微凉的番茄酱,如同被烙铁烫过,带来一阵阵灼烧般的羞耻感。手腕被震到的麻木感尚未消退,但身体里那股被“精力充沛(伪)”状态强行注入的、虚假的“轻松”和“力量感”,却如同最讽刺的背景音,在她荒芜的心田里嗡嗡作响。

刷分…

真的刷到了!

这认知像淬了毒的藤蔓,在她被绝望和荒谬浇灌的心底疯狂滋长,缠绕着她残存的理智!

而制造这场“凶案”的元凶——沈聿白,此刻正半倚在奢华的病床上。

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寒霜密布,覆盖了之前因虚弱而起的苍白。薄唇抿成一条锋利到足以割裂空气的直线。那双深邃的眼眸,不再仅仅是翻涌着厌憎和暴戾,而是彻底冻结成了两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气的万载玄冰!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冰锥,死死钉在林晚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温度,只有最纯粹的、要将她一寸寸凌迟、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的刻骨杀意!仿佛她刚才递上的不是早餐,而是一颗点燃了炸药库的引信!

“滚、出、去。” 三个字,如同三块被西伯利亚寒风冻透的巨石,裹挟着碎冰和死亡的重量,一字一顿,沉沉地砸在林晚的耳膜和心脏上!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毁灭命令!

声音不大,却比刚才的掀桌巨响更具穿透力和压迫感!

巨大的恐惧本能再次攫住了林晚!在这绝对零度般的杀意凝视下,她那点刚刚升起的、因“刷分成功”而滋生的扭曲亢奋,瞬间被冻结、碾碎!

快走!

趁他还没动手!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晚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踉跄着向后退去!脚步踩在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凌乱而仓皇的声响。她甚至不敢再看沈聿白那双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冰眸,只想立刻逃离这个比地狱更恐怖的房间!

然而!

就在她仓皇后退、沈聿白那裹挟着灭顶杀意的“滚出去”三个字落下的瞬间!

她意识深处,那个刚刚因为“超额奖励”而爆发出璀璨金光的巨大金色爱心图标,非但没有黯淡下去,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燃料,光芒再次暴涨!变得更加刺眼夺目!

与此同时!

Zero那冰冷的机械音,带着一种程序化的、近乎“欢欣鼓舞”的语调,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实时监测:目标人物情感能量持续高能释放!强度:峰值维持!】

【能量转化效率:卓越!】

【情感污染辐射稳定输出…微量…无害化处理中…】

【核心任务关联度:持续有效!贡献值+1…+1…+1…】

伴随着Zero的提示,林晚“视野”中那巨大的金色爱心下方,那行一直试图隐藏、被金光掩盖的、闪烁着不祥血红色的小字,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信号,猛地、剧烈地闪烁起来!亮度前所未有地刺眼! 几乎要突破那虚假爱心的光芒压制,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意识里:

【警告:核心情感参数解析异常!检测到超高浓度负面精神能量波动!初步判定:目标真实情感倾向——[恨意值]…100%…MAX…溢出…!与表层数据[好感度]发生严重逻辑冲突!系统校准…校准失败…持续溢出中…】

恨意值!

100%!

MAX!

溢出!

严重逻辑冲突!

校准失败!

这些血红色的、如同用鲜血书写的字眼,伴随着Zero那“持续有效!贡献值+1+1+1…”的欢快播报,形成了一幅极致荒诞、极致讽刺、也极致恐怖的画面!

原来如此!

原来系统一直知道!

它知道沈聿白对她的是100%的恨!但它却把这滔天的恨意,扭曲解读成了100%的“好感度”!

而她的每一次“讨好”(或者说,每一次激怒他),都是在给这恨意的熔炉添柴加火!都是在给这该死的系统BUG“贡献值”!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玩弄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林晚心底爆发!她感觉自己像个被蒙上眼睛、在悬崖边跳舞的小丑!系统就是那个拿着鞭子、逼她跳得更高更危险、好欣赏她最终坠落惨状的魔鬼导演!

她踉跄着退到门边,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猛地抬起头!

这一次,她没有躲避沈聿白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目光!

她迎了上去!

用那双刚刚还盛满恐惧和仓皇、此刻却被荒诞的愤怒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点燃的眼睛,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扭曲的平静,迎上了沈聿白那双万载玄冰般的眸子!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沈聿白似乎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不再闪躲甚至带着挑衅的眼神所激怒!他眼底那冻结的杀意瞬间沸腾,翻涌起更加狂暴的寒流!周身散发的压迫感几乎要将空气都凝结成冰晶!

他放在锦缎被面上的那只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再次泛出青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掀开被子,将这个不知死活的“污秽源头”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然而,林晚却在他这更加恐怖的杀意风暴中,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甚至…极其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不是一个笑容。

更像是一个被残酷规则和诡异现实联手逼出来的、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痉挛。

她“看”着意识中那持续爆发出刺眼金光、下方恨意值小字疯狂闪烁“溢出”的巨大爱心,再感受着身体里那股虚假的“精力充沛”…

恨吧。

沈聿白。

尽情地恨吧。

你的恨…

现在可是我的“救命稻草”呢…

她不再停留,也不再看他。

猛地转身,拉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刺眼的光线从走廊涌入,让她微微眯起了眼。

门外,陈锋如同铁塔般矗立,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她狼狈的身影和房间内那如同凶案现场的狼藉壁纸。他眼神中的审视和警惕如同实质的刀锋。

林晚却仿佛没看见他。

她挺直了背脊(虽然依旧虚弱,但“精力充沛(伪)”给了她一丝支撑的假象),拖着那只被沈聿白攥得依旧隐隐作痛、此刻又添了手腕麻木的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如同踩在云端般的虚浮“力量感”, 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

脚步踩在光洁冰冷的地面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回响。

她的背影,依旧单薄、狼狈,沾着番茄酱的污迹。

但在那虚假的“精力”支撑下,在刚刚那场荒诞的“刷分”成功和残酷真相的冲击下,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她被碾碎的灵魂深处,极其扭曲地、顽强地、重新凝聚了起来。

陈锋皱着眉,看着林晚消失在楼梯转角,又回头看了一眼主卧内一片狼藉的墙壁和床上那散发着恐怖寒意的男人,眉头锁得更紧。这个女人…刚才那个眼神…不对劲!

而主卧内。

沈聿白依旧维持着那个半倚的姿势,如同冰封的雕像。

只有那双死死盯着门口、如同万载玄冰般的眼眸深处,在林晚最后那个挑衅而平静的眼神消失后,极其极其细微地…掠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