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檀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抱着李尘,来到了刘执事的居所。
与她想象中不同,这里没有森严的戒备,而是一座雅致清幽的小院,院中种满了各类草药,飘散着淡淡的药香。
刘执事正坐在石桌旁,细细研读着一本古籍。他看到林青檀,立刻放下了书,露出了和蔼的笑容,示意她坐下。
他没有一上来就盘问,而是先像个长辈一样,关心了她几句修为上的进展,又指点了她两个炼气期容易遇到的关隘。
他越是和善,林青檀的心就越是悬着。
终于,刘执事将目光投向了她怀中的李尘,眼神中是那种“武痴”见到绝世武功秘籍时的狂热。
“林弟子,”他斟酌着开口,“昨日你那一剑,实在是惊艳。老夫钻研剑法数十载,自问对外门所有剑招都了如指掌,却从未见过如此……返璞归真的一刺。”
他顿了顿,问道:“所以,老夫斗胆,想请教一二。当然,若涉及你的秘密,不便回答,也无妨。”
他将选择权,交给了林青檀。
林青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该怎么说?说自己是做梦学来的?说这把剑里住了个老爷爷?哪一种听上去都像是疯话。
【来了,压力给到我这边了。】李尘的“剑魂”也在高速运转。
【不能暴露我,但也不能让她撒一戳就破的谎。】
【有了!】
李尘集中精神,将一股混杂着“悲凉”、“守护”、“沙场”、“托付”的复杂情绪,缓缓地,通过剑柄,传递给了林青檀。这股情绪的核心,正是张老五。
林青檀浑身一震。
她瞬间明白了“神剑”的意思!
她的眼眶,竟真的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她低下头,抚摸着李尘的剑身,声音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感怀,将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娓娓道来。
“不瞒刘执事,弟子……并未学过什么高深的剑法。”
“这把剑,是弟子在入宗门前,一位垂死的老兵爷爷托付给我的。他说,他一生都在战场上,这把剑,是他唯一的伙伴。”
“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握紧它,脑海里……就好像能感觉到那位老兵爷爷的意志。不是具体的招式,而是一种感觉,一种‘这里该刺’、‘那里该劈’的感觉。昨天……也是如此。”
她将一切,都推给了虚无缥缈的“剑意传承”。
这是一个在修仙界,偶有听闻,却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说法。
刘执事听完,沉默了。
他看着林青檀,又看了看那把充满了故事感的锈剑,眼神中的探究,渐渐化为了然,最后,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充满敬意的叹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意’的传承!是英魂不灭,将其守护之‘意’,留在了剑中!”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老夫明白了!难怪!难怪你的剑招,没有灵力的华彩,却有沙场百战的铁血与决绝!好!好啊!”
危机,解除了。
刘执事不仅打消了所有疑虑,还对林青檀更加欣赏,认为她是一位继承了英烈意志的“天选之人”。他又勉励了她几句,便让她回去了,再也没提“借剑一观”的事。
林青檀走出小院时,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成功了,但她知道,自己只是侥幸过关。
这次遇到的是一个正直的“武痴”长老,下次呢?如果是一个贪婪、多疑的内门高手,或是更高层的人物呢?
这个秘密,她还能守多久?
她怀里的李尘,不再仅仅是她的机缘,她的导师,更成了一枚……随时可能将她炸得粉身碎骨的、滚烫的山芋。
回到自己的新居,林青檀第一次,感到了拥有“宝物”的巨大压力。
她有些茫然地,从那一堆丰厚的奖励中,拿起一本名为《东州异物志》的地理图册,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想借此平复一下心情。
李尘百无聊赖地“听”着她翻书。
当她翻到某一页,口中无意识地念出书上的文字时,李尘的“剑魂”,猛地一震!
“……‘星陨玄铁’,天外之物,其性极寒,传闻乃是修复受损神兵、法宝核心的最佳材料之一。常于极北之地的‘万载冰窟’中有微量发现……”
星陨玄铁!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李尘记忆深处的一道枷锁!
一段模糊的信息流,在他的意识中炸开:
【核心……受损……修复……需……星陨玄铁……或……地心魂晶……】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了修复自己所需要的“食材”!
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了自己留在这里,是不可能痊愈的。青岚剑宗,地处温带,不可能有“万载冰窟”。
他看向了正为他的“安全”而发愁的林青檀。
而林青檀,也正好低头,看着他。
一人一剑,在这一刻,都从对方的“情绪”中,读懂了同一个念头。
他们在一起的旅程,或许……
是时候,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