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没在自己那间寒酸的出租屋，而是借了我们舞蹈队赵姐的家。她家宽敞明亮，收拾得一尘不染。
我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精致的家常菜，又泡上了一壶上好的龙井。
我用陈秀丽的身份，以“新搬来的邻居，想请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认认门”为由，把他们三位请了过来。
他们都来了，客气，但疏离。
茶过三巡，菜过五味，我放下了筷子。
“三位老师傅，”我开口，语气平静，“今天请大家来，其实是有件要紧事，想听听三位的意见。”
林老师扶了扶眼镜：“陈大姐，有话但说无妨。”
我没说话，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餐桌上。
一沓彩印的漏水照片，水渍、霉斑，触目惊心。
一份复印的报价单，上面用红笔标出了虚高的价格。
还有一份强师傅可能最感兴趣的——我托人搞到的，小李他们施工队用的所谓“升级版”管道截面样品，和我记忆中，正规国标产品的对比图。
“这是李大家，还有七号楼王伯家，刚做完防水的样子。”我指着照片。
“这是他们公示的报价单。”
“这是他们用的材料。”
三位老人一开始还带着客套的表情，渐渐地，脸色都沉了下来。
强师傅拿起那个管道样品，只看了一眼，就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胡闹！这是偷工减料！这是在挖我们这栋楼的根！”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
方医生看着那些漏水发霉的照片，眉头紧锁：“这哪里是住人的地方？潮湿、霉菌，这都是要诱发呼吸道疾病的！简直是草菅人命！”
林老师推了推眼镜，拿起那份报价单，逐字逐句地看。他看得最久，最后长叹一口气。
“以公谋私，中饱私囊。我写了三封信，原来都喂了狗了。”
气氛凝重。
我这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火：“小李要在邻里节上，把自己打扮成拯救我们小区的英雄。他要踩着我们大家的利益，去换他的顶戴花翎。领导要看，电视台要拍，他要把我们这个烂摊子，粉饰成一个太平盛世。”
“三位老师傅，你们在小区里威望最高，大家最信服你们。这件事，如果你们都不站出来说句话，那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林老师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陈女士，你......你刚搬来不久，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还搞到这些东西？”
这是一个我早就预料到的问题。
我看着他们，缓缓地说：“我就是一个退休的老太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我以前的单位......管的事儿也杂，跟这些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门道。”
我顿了顿，语气变得恳切：“我一个人，人微言轻。但加上三位，就不一样了。我们不是要闹事，我们是要在所有人的面前，在区领导和电视台的镜头前，把事实说出来。我们只要一个公道。”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最后，是林老师先开了口，他看着我，眼神里的审视变成了决断。
“你说得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区的事，就是我们自己的事。这件事，我管了。”
方医生一拍大腿：“算我一个！我倒要问问他小李，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强师傅拿起那张报价单，折好，揣进兜里：“邻里节是吧？好，我等着。我还要带上我当年画的原始图纸，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解释解释！”
我的“复仇者联盟”，正式成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