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去的一路之上，女儿一言不发，她就这样一个人向着远处看去。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心里发慌，我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又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

女儿一直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位之上，不断地看着外面飞去的风景，她的心，恐怕在此时此刻一定很难过吧？我又如何感受不到这一切呢？

同时，我也看着窗外，思绪飞过，不禁回想起当年我向周雨彤表白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那几年的大学时光，每天真的很辛苦，我每天都会给周雨彤带去各种她所喜欢的食物，我记得她的一切。

她的所有喜好，她所有的生活习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生怕哪一下记漏了，会让某一天的她感到不开心。

我就是这样总是在意着她的一切，总是希望能够让她过得好一些。

然而在之后呢，我却没有得到我想要的。

我本以为我和周雨彤的故事要彻底结束，我也终于在那个时候知道了周雨彤的心意，当时我的心已经彻底凉了。

我想，也许这一辈子就这样结束了，就算我和周雨彤之间没有了什么结局，我也能够坦然地去面对这一切，也许这就是命了，我早就已经看淡了这些，也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哪曾想，因为我母亲车祸的那一次事情，我和周雨彤之间又有了难舍难分的故事。

我们二人终究还是没有尽头，还是难逃相互之间的这份情。

我不禁一次次地在心中问着自己，也想一次次地去询问周雨彤，她到底为什么要在当初向我表白？

甚至还直接向我求婚？

她难道只是为了去气一气陈东茗吗？

还是说她真的心里还爱着我，还喜欢着我？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知道，我怕得到的结果并不是我所想要的，我怕最终得到的会将我彻底伤害。

没多久，我和女儿回到了家中。

回到自己的房间，女儿拿起了自己的课本和作业，趴在桌前做着。

做着做着，女儿忽然停下了笔。

我在一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温柔地询问道：“怎么了，雅儿？是哪道题不会做吗？爸爸讲给你听好不好？”

女儿却摇了摇头，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道：“爸爸......妈妈真的不爱我吗？妈妈真的只愿意去爱上那个小男孩吗？我在她的心里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要，她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做过她的孩子呀？”

沉默。

我在这一刻一言不发......

女儿的话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尖刀，刺在我的心头，让我在此时胸口隐隐作痛，喉咙处好像有什么在堵住一样，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女儿看到我的表现，好像明白了什么，又难过地说道：“我懂了，妈妈也许是喜欢男孩子吧，也许妈妈喜欢的是那样一个讨人喜欢，总是喜欢在她的面前去蹦蹦跳跳、活泼可爱的男孩子吧，雅儿怎么会得到妈妈的喜欢呢？”

我再次沉默了。

我怎么说？

难道我要告诉我的女儿，妈妈和爸爸生下的你对她而言是个意外，难道我要告诉从头到尾就不可能会对你产生任何的爱意，你不过是妈妈心里久久想要抹去的存在吗？

我又怎么可能愿意去伤害我的女儿，让她得知这样的真相？

我又何尝不在心里一次次地询问，这是否是我心中想要的真相。

走上前，我就这样抱着我的女儿。

半晌后，女儿试探地问：“爸爸......妈妈她......只剩下一次机会了吧？”

我沉默了片刻，还是艰难地说：“是的。”

周雨彤，你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仰起头来，女儿看着我，谨慎地问：“爸爸，我们离开了妈妈之后，去哪里生活呀？”

这样一个无比简单的问题，却在此时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得带着女儿去哪里生活呢？

世界这么大，哪里又有我们爷俩的容身之所呢？

犹豫了再三，我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思索片刻后，我缓缓说道：“爸爸到时候带你去找一个阿姨，她人很好的，相信那个阿姨也一定会对你很温柔很好的。”

“真的吗？那我也可以叫她妈妈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最终只得是强行挤出了三个字：“也许吧。”

女儿开心地笑了。

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一刻反倒给了她些许的安慰。

女儿再次写着作业，我就这样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但我的脑海中却挥之不去周雨彤和陈东茗他们在一起，他们‘一家三口’脸上所洋溢着的笑容。

也不知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他们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呢？

一直到了晚上的八九点钟，我给女儿煮了一碗面，看着她吃完，我想要带着女儿回到房间去休息之时，别墅的房门被推开了。

转头看去，只见周雨彤迈步走了进来，她的手中抱着两个毛茸茸的玩具。

看到周雨彤出现，我愣了一下，眉头紧锁地询问她：“怎么回来了？”

周雨彤愣了一下，嘴巴微张，片刻后，这才回应我说道：“为什么不能回来？这不是我的家吗？”

我忽然间想到，这不正是周雨彤的家吗？

她有什么不能回来的，我反倒在这个家中是多么多余的存在，我和女儿在这个家中是多么多余的存在。

这时，周雨彤走上前来，看着女儿，迟疑了再三后，终于将手中的毛绒玩具递给了她。

看着毛绒玩具的出现，女儿神色间瞬间欣喜了一下，却又很快暗淡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阿姨，你留着吧，雅儿不喜欢毛绒玩具的。”

周雨彤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得点了点头。

看着周雨彤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我看着雅儿，缓缓地说道：“雅儿，你先回房休息吧，早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