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顾沉舟虽然被压在地上,却不肯弯下腰,他直接明了地说道,“不是我。”
“还敢狡辩!好!要不是现在苏苏去找修复师了,我一定要让她看看你这副德行。”
“你给我跪好。”老太爷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我警告你把画粘好,粘不全,就不要起来了!”
深夜十二点,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顾沉舟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手颤抖着在地上拼凑着碎画片。
“沉舟哥,别熬了。”宋楚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腕间银镯晃出冷光,“爷爷也是气糊涂了,这画本就是送我的,碎了就碎了......”
“闭嘴。”顾沉舟忽然抬头,碎发沾着金箔贴在额角,“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你做了什么事,你我心知肚明。”
宋楚瑜的睫毛颤了颤,故作受伤的样子:“我没有......沉舟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我只是来帮你的啊!”
他说着,趁顾沉舟不注意把手伸向了原本画框上已经粘好的画。
“别碰!”顾沉舟伸手去拦。
下一秒,清脆的撕 裂声响起——刚刚拼好的画被撕成两半。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
宋楚瑜的声音带着挑衅,在看向顾沉舟时勾起唇角。
“我不是故意的,沉舟哥你可别生气......”
怒火冲上头顶的瞬间,顾沉舟的巴掌已经落了下去。
宋楚瑜的脸偏向一侧,耳尖立刻泛起红痕。
“砰——”苏妄推开客厅的门,看见宋楚瑜捂着脸往后退,她的瞳孔骤然缩紧:“顾沉舟,你又做了什么?”
宋楚瑜低低地抽噎起来,指尖绞着苏妄的袖口:“是我不好,不该碰沉舟哥的东西......”
苏妄心疼地看了看宋楚瑜脸上的红肿,皱眉道:“顾沉舟,你怎么这么冲动?楚瑜身子弱不像你力大如牛的,经不起你这一巴掌!”
“而且楚瑜是演员,是靠脸吃饭的,你要是把他的脸打坏了不就毁了人家的前程了吗?!”
毁了他的前途?
这时候又这么在意前途了?
怎么?他顾沉舟的前途可以被肆意糟蹋,用来给别人铺路。
而宋楚瑜的前途就该被高高捧起是吗?
顾沉舟没有回答,他真的已经累了,不想再去争什么了。
见他没有再反驳,苏妄拉起宋楚瑜的手温柔地说,“走,楚瑜,我先带你去涂点药。”
只留下顾沉舟一个人收拾地上的残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顾沉舟的膝盖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他才重新把画给拼好。
身后的门开了一道缝隙,顾沉舟看着那道熟悉的影子问道,“怎么?来替你的楚瑜报仇吗?”
苏妄深深叹了一口气,把跪在地上的顾沉舟扶起。
“爷爷说得对,你不该......”
“唉,算了,既然粘好了就给爷爷送去吧。他醒了看到这个一定会很高兴的,到时候你再道个歉,这样我们大家都高兴了。”
“高兴?”顾沉舟忽然笑了,“他高兴的是终于有理由赶我走,你高兴的是终于不用在我和楚瑜之间为难,而我——也终于明白,在你们苏家眼里,我连这幅碎画都不如。”
“至于道歉,这件事不是我干的,我是不可能为我没干过的事道歉的。”
他打断她,指尖碾过画框的边缘,血珠渗出来,滴在地上,像滴未落的泪,“如果你非要我去道歉,那我们就离婚。”
“离婚”二字落地的瞬间,苏妄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踉跄着冲过来,指尖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腕,“你怎么可以提那两个字?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离开你我会发疯的......”
“阿舟,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能有个美好的未来!”
她的声音发颤,“等孩子生下来,我就送宋楚瑜去国外,我们就回到从前了,好不好?”
顾沉舟没有挣脱,也没有握住她的手,他只是感到很悲哀。
苏妄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们早就回不到从前了。
与其互相折磨,还不如好聚好散......
离开老宅后的日子,苏妄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对他几乎寸步不离,生怕他会某一天不辞而别。
为此,她还把她的工作地点搬回了他们的别墅,连他去厕所都要跟着。
还好,顾沉舟已经收到了邮寄过来的离婚协议书。
他清楚地明白如果直接和苏妄讲,她肯定不会同意。
所以他挑了个最好的时间——那就是她和宋楚瑜通话的时候。
“楚瑜,你别担心......”
苏妄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带着哄人的软意,“爷爷说下个月就把城西的画室过户给你,那里朝阳,适合画雪景......”
顾沉舟推开书房的门,轻声道,“帮我签个字。”
苏妄哦了声,整个人还沉浸在和宋楚瑜的通话中:“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你爱的蟹黄汤包......”
她顺着顾沉舟手指的方向签名。
钢笔尖落在签名的位置时,她甚至没抬眼,字迹歪歪扭扭。
比当年签婚书时潦草百倍——那时她一笔一划写“苏妄”,说“要和你的名字并排,才好看”。
不管曾经怎样美好,结局都是那样。
顾沉舟的寒江孤舟,终究是漂不进她的无妄海......
一切准备就绪后,第二天,顾沉舟起了个大早去民政局离婚。
就在他办完离婚手续,正准备发给苏妄时。
他的手机在裤兜震动时,他原以为是律师来电,屏幕却跳出市妇幼的号码。
心脏猛地漏跳半拍,接起时听见护士急促的声音:“苏妄女士羊水破裂,您是家属吗?请立刻来产房外——”
顾沉舟拿着纸袋跑回产房时,产房门刚开。
护士便推着产床出来,苏妄的手被宋楚瑜紧紧握着,俩人的腕间都缠着一根红绳。
就像是他们之间系着一根无形的红线,怎么斩也斩不断。
病房里,顾沉舟默默站在病房外,像一个外人一样。
老太爷凑过去看婴儿,嘴角扬起笑:“像阿瑜,眉眼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