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一行,陆辰去得干脆,回得利落。没有想象中的惊心动魄,也没有小说里常见的跟踪劫道。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背着个半旧的帆布包,混杂在拥挤的长途汽车里,毫不起眼。凭借重生者的先知和刻意低调,兑奖、缴税、开立银行账户、办理股票开户手续,一切都在计划内悄然完成。
当他傍晚时分推开家门时,带回来的不仅是价值四百万的存折(税后四百万,一百万定期存折,七十万活期储蓄卡,两百万活期用于股市),还有一张崭新的、印着“辰星科技”的营业执照副本,以及一个沉甸甸的、装着接近三十万的崭新百元大钞的黑色塑料袋。
“爸,妈,曦曦,我回来了。”陆辰的声音带着一丝风尘仆仆,却沉稳依旧。
“辰辰!”李秀兰第一个冲过来,抓住儿子的胳膊上下打量,仿佛要确认他是不是完好无损,“怎么样?路上没事吧?钱……钱呢?”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紧张。
陆建国也紧张地搓着手凑过来,眼神急切。陆曦则安静地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到陆辰平安归来,眼神明显亮了一下,但随即又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似乎还没完全从之前的阴影中走出来。
陆辰笑了笑,反手关好门,将那个黑色塑料袋随意地放在客厅的旧四方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都办好了。很顺利。”他拉开帆布包,拿出那几本存折和崭新的营业执照,“这是银行的存折,这张是定期的两百万,这张是活期的七十万,密码是妈的生日和爸的生日组合。这是公司的执照。这袋子里是二十万现金,放家里应急。”
看着那几本印着银行钢印的存折,看着桌上那一大袋鼓鼓囊囊的现金,陆建国和李秀兰的呼吸都粗重了。陆建国颤抖着手拿起一本存折,翻开,看着上面那一长串数不清的“0”,嘴唇哆嗦着,反复数了好几遍,才确认那真的是两百万!巨大的不真实感和狂喜再次冲击着这对老实巴交的夫妇。
“好……好……”陆建国老泪纵横,只会说这一个字。
李秀兰更是捂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这次是彻底安心的泪水。
陆曦也好奇地凑近了些,看着桌上那堆成小山似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崭新钞票,大眼睛里充满了震撼。这对她而言,是天文数字般的财富。
“钱放家里,锁进爸那个旧工具箱改的‘保险柜’里吧。”陆辰指了指墙角那个锈迹斑斑但足够沉重的铁皮工具箱,“密码爸妈你们自己定。平时该咋过还咋过,别露富。”他顿了顿,看向陆曦,语气温和,“曦曦,以后想买什么书,或者需要什么,跟哥说,别委屈自己。”
陆曦抬起头,看着哥哥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眼神,轻轻“嗯”了一声,白皙的脸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粉色。
巨大的财富带来的冲击稍稍平复后,压在陆建国心头的另一块大石又浮了上来。他放下存折,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辰辰,钱是回来了,可……赵虎那边……肥尸他们昨天吃了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听说……赵虎这人手黑得很……要不然我们让陆曦的亲爸回来?”
李秀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忧心忡忡:“是啊,这钱再多,也怕那些地痞流氓惦记啊!他们要是来硬的……”
陆辰眼神平静无波,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锐利的目光扫过楼下昏暗的街角。那个染着红毛的身影(童妖妖)似乎还在附近晃悠,像个幽灵。他放下窗帘,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笃定:“爸,妈,你们放心。钱,就是我们的盾牌和底气。赵虎?他要是识相,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要是不识相……”
他话没说完,一阵粗暴、密集、带着明显恶意的拍门声如同骤雨般响起!
砰!砰!砰!砰!
“陆建国!开门!虎哥来了!”一个粗野的声音在外面吼道,正是昨天的肥尸。
来了!比预想中还快!
客厅里刚刚升起的暖意瞬间冻结!陆建国和李秀兰脸色煞白,陆曦更是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就躲到了陆辰身后,小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身体微微发抖。
陆辰眼神一冷,轻轻拍了拍陆曦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背,低声道:“别怕,站妈身边去。”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镇定力量。陆曦咬着嘴唇,松开手,听话地挪到李秀兰身边,但眼睛依旧紧紧盯着陆辰。
陆辰整了整衣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外,黑压压地堵着七八个人,气势汹汹。为首一人,身高足有一米八五,穿着紧身黑背心,露出虬结的肌肉和狰狞的过肩龙纹身,光头锃亮,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凶光毕露,正是县城西区有名的地头蛇——赵虎!他身后跟着肥尸、刀疤强等几个核心打手,个个眼神不善,散发着戾气。
一股浓烈的烟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虎……虎哥……”陆建国腿肚子有点发软,强撑着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上前招呼。
赵虎看都没看陆建国,那双毒蛇般的三角眼直接越过他,死死盯住了站在门内、神色平静的陆辰,嘴角咧开一个凶狠的弧度:“小子,就是你,打断了我兄弟山鸡的手,还放话让我掂量掂量?”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阴冷的压迫感,仿佛毒蛇吐信。身后的肥尸等人也配合着露出狞笑,往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涌向门内。
李秀兰吓得往后缩,紧紧搂住了发抖的陆曦。
面对这黑云压城般的阵势,陆辰却像一块矗立在激流中的礁石,纹丝不动。他甚至微微侧了侧身,让客厅里明亮的灯光完全照在自己身上,也隐约照亮了他身后客厅里的景象——尤其是四方桌上,那个敞开了口的、露出里面满满一袋子崭新百元大钞的黑色塑料袋!
灯光下,那一捆捆扎得整整齐齐、散发着诱人油墨光泽的钞票,像磁石一样,瞬间吸引了门外所有人的目光!
赵虎那凶狠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缩!肥尸、刀疤强等人脸上的狞笑也凝固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堆成小山似的现金,贪婪和震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他们这种街头混的,几时见过这么多现金就这么随意地堆在桌上?!这视觉冲击力,远比卡里的数值更要震撼百倍!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门外响起。
陆辰仿佛没看到他们贪婪震惊的目光,也仿佛没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恶意。他迎着赵虎那毒蛇般的注视,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嘴角甚至还勾起一丝极其淡漠、近乎嘲讽的弧度:
“是我。虎哥带这么多兄弟,是来收保护费,还是……想抢钱?”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那袋刺眼的现金,配合着陆辰这反常的平静和隐含锋芒的反问,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赵虎等人汹汹的气势!他们预想中的惊慌、恐惧、求饶,一样都没出现!有的只是这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和……赤裸裸的、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底气!
赵虎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他死死盯着陆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又飞快地扫了一眼桌上那袋现金,再联想到昨天肥尸回来说这小子身手诡异、气势吓人……他混迹街头多年养成的直觉在疯狂报警:这小子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这钱……烫手!
肥尸等人也被陆辰这平静中透着邪乎的态度镇住了,一时间竟没人敢接话。
陆辰向前微微踏出小半步,刚好堵在门口最中央的位置。他个子虽没赵虎高,但那股沉静如山、渊渟岳峙的气场,竟隐隐压过了赵虎的凶戾。他目光扫过赵虎和他身后的打手,最后落回赵虎脸上,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
“山鸡他们不长眼,动了我妹妹,断手断脚是咎由自取。虎哥要是想替他们出头,尽管划下道来,我陆辰接着。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声音也冷冽了几分,“动手之前,虎哥最好先掂量掂量,动了我陆家的人,这代价,你付不付得起。是想要钱,还是……想进去陪吴德?”
“吴德”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狠狠刺了赵虎一下!那是县城另一个栽了大跟头的狠角色,据说就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这小子怎么知道吴德?难道……
赵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惊疑不定地在陆辰脸上和那袋现金之间来回扫视。他身后的肥尸、刀疤强等人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和老大情绪的剧烈波动,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小半步。
客厅里,陆建国和李秀兰大气都不敢出,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陆曦紧紧抓着母亲的手,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哥哥那仿佛能撑起整片天的背影。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小小的楼道里蔓延。只有赵虎粗重的呼吸声。
足足过了十几秒,赵虎才猛地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凶戾之色如同潮水般退去,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甚至对着陆辰抱了抱拳:“呵呵……陆老弟,误会,都是误会!山鸡那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得罪了令妹,该打!该打!我赵虎今天来,就是替他们给老弟和陆叔陆婶赔个不是!改天,改天我做东,给老弟和令妹压惊!”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陆建国和李秀兰目瞪口呆!肥尸等人更是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淡漠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他知道,这袋现金的视觉冲击,加上自己反常的镇定和那句“吴德”的敲打,暂时唬住了这只地头蛇。但这只是暂时的。
“赔罪就不必了。”陆辰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送客的意味,“只要虎哥的人以后离我家、离我妹妹远点,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赵虎干笑着,三角眼又贪婪地瞟了一眼屋里那袋钱,随即强行移开目光,对着身后挥挥手,“还愣着干什么?走!别打扰陆老弟一家休息!”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陆辰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忌惮、有贪婪、更有一丝深深的阴鸷,然后转身,带着一群气势汹汹而来、此刻却显得有些灰溜溜的手下,迅速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
“砰!”陆辰再次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客厅里一片死寂。陆建国和李秀兰如同虚脱般瘫坐在椅子上,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陆曦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看着哥哥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光芒——恐惧、依赖,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崇拜。哥哥刚才面对赵虎时那种平静如水的强大,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里。
陆辰转过身,看着惊魂未定的父母和妹妹,脸上露出一丝安抚的浅笑:“好了,麻烦暂时走了。爸,妈,把钱收好吧。曦曦,没事了。”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袋沉甸甸的现金,递给父亲:“爸,锁起来吧。这是咱们的底气。”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打发走的不是凶名赫赫的赵虎,而是几条无关紧要的野狗。
陆建国颤抖着手接过钱袋,感觉重逾千斤。他看着儿子平静无波的脸,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感慨和一丝敬畏的叹息:“辰辰……你……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