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妃心中冰凉一片,也顾不得什么姐妹情深了,忙对皇上哭道:“皇上!皇后娘娘!海贵人!是海贵人!那日永璋跑过来说布老虎坏了,海贵人便说替永璋缝补,而后便拿回了延禧宫!臣妾冤枉啊!”
海兰自打见莲心被捆,就觉得十分不妙。
三阿哥的布老虎,谁经过手是清清楚楚的,她自然会被供出来!
不行,必得想个脱身的借口!
左思右想之下,此时还真叫海兰找到一个说辞。
海兰急切地跪在地上,面上一片无辜,一边哭一边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是替三阿哥缝补过布老虎,也的确往里填了芦花,可臣妾好好地将布老虎送回三阿哥处了,臣妾着实不知这东西怎会出现在长春宫啊!”
海兰原本不想承认她放了芦花,但这事情不太可能瞒得住。
虽然布老虎是她亲手缝的,但芦花又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
这是需要宫人们取来的啊!
即便叶心扛得住什么都不说,那延禧宫这么多小宫女小太监,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看见叶心拿了芦花?!
因而若是她一口否认,被宫人们交代出来她拿了芦花,那反倒十分可疑!真真是不打自招了!
倒不如她承认自己的确填了芦花,反正……
“臣妾想着布老虎要蓬松绵软才好,因而往里放了芦花,可这也是送给三阿哥的!同二阿哥哪里相关?长春宫不许见芦花,总不能六宫都不许用!”海兰反倒多了几分底气。
是啊!
布老虎是三阿哥的没错,里头是有芦花没错。
但三阿哥好好地养在撷芳殿,你二阿哥在长春宫,根本不相干!
人家用芦花又能怎样?!
富察皇后心中已经恨得咬牙切齿——
若说纯妃一人所为,她自然不信,可此时牵扯到海兰,富察皇后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
海兰是如懿的一条疯狗,为了如懿她什么做不得?!而如懿屡屡越俎代庖,对自己更是恨不得取而代之,此时如懿被打入冷宫,海兰为替如懿出气便想害死永琏,实在是太说得通了!
事已至此,富察皇后心中笃定,幕后黑手必是海兰,或许如懿也参在其中,纯妃母子被人当了枪使,好阴毒的手段!
皇上原本确信是纯妃所为,但牵扯到海兰,他便怀疑海兰也不清白,此时见她二人哭作一团,所言也有些道理,不免又迷惑起来。
“海贵人所言也不无道理,皇后啊,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必是海兰所为!事关永琏,皇上怎么居然还这样心软犹疑?!
富察皇后道:“莲心!还不快说!是否是海贵人串通了你,暗地里给你的布老虎?你若从实招来,本宫或可免你九族的死罪!若不说,你自当明白后果!”
莲心心中满是怨恨。
凭什么?!
皇后把她送给太监,生生毁了她一生,那时便要她为自己家人着想。
她替这个想,替那个想,可谁来替她想一想?!
只有娴妃娘娘,那样温暖,告诉她要自保。
她设计王钦,终于救出自己。
而后一直为娴妃娘娘打探消息,虽然娴妃娘娘不曾给过她金银珠玉,也不曾亲手拉她出绝境,但娴妃娘娘给了她温暖……
她为了娴妃娘娘,也为了自己的仇,什么做不得?!
她受尽苦楚折磨时,她的家人对她何曾有过一丝半点的安慰?!
可她是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风风光光时,他们从没少借她的威风!
这是什么家人?他们活着就只是用来钳制她,威胁她吗?!!
哈哈!
这算什么道理!
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莲心冷笑一声,大喊道:“没人指使我,我捡到布老虎便动了心思!皇后娘娘啊,您害了我一生,凭什么不付出代价!我就是要你疼,要你悔,要你生不如死!一切所为都是我做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莲心什么都不招,一人揽下所有事,海兰总算放了心。
姐姐果然温暖后宫,莲心为了姐姐竟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莲心啊莲心,我虽为你做不了什么,可往后我和姐姐自会记得你的好,你就放心去罢。
富察皇后听了莲心的话,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皇上对富察皇后许配莲心给王钦的事也多有微词,此时见富察皇后自己的宫女说出这样的话,不仅污损富察皇后的名声,帝后同心一体,这也损伤他的名声啊!
因而勃然大怒,“混账!皇后岂是你能议论的!来人,把莲心拖去慎刑司,非要受遍所有刑法才好!”
“皇上,莲心心存死志,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了,臣妾请皇上赐她一死。”富察皇后忽而道。
皇上转头看向自己的结发妻子。
富察皇后几乎一夜未眠,原本脸色就不太好,此时更是摇摇欲坠,她眼中含泪,“许配莲心一事是臣妾思虑不周,莲心对臣妾心怀怨恨也罢了,只是她无论如何不该害我的永琏。臣妾不愿再折磨她,只请皇上赐莲心一死。”
皇上心中一叹,“皇后总是如此贤惠,也罢,来人,按皇后说的,赐死莲心!”
莲心抬起头,富察皇后却不敢看她,只觉如芒刺背。
但永琏的事还没完,莲心只是工具,最可恨的却不是她。
富察皇后身形单薄,此时更如残陋的纸鸢,她跪在地上,祈求皇上:“皇上,臣妾自知没有证据。但布老虎确系三阿哥之物,纯妃照管不周,海贵人也的确经手并私自填充了芦花,险些害了永琏性命。这两人纵无罪,也是有错!更兼嫌疑未清,所言具是一面之词,请皇上看在永琏的份儿上,对纯妃和海贵人加以处置!”
请皇上处置?
对没有证据但有嫌疑的嫔妃,原来是这样办的?
诶呀!
竟然不是直接拉去慎刑司,严刑拷打吗?
上辈子,继后乌拉那拉·如懿审人可不管青红皂白,她认定了谁,那这人就得被拖去慎刑司,管你宫女还是嫔妃!
她也不管是不是屈打成招,反正最后她只要她想要的结果。
皇上那时候似乎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甚至他也令嬿婉入慎刑司被人拷打。
和这对比起来,富察皇后还是太心慈手软,凡事居然还要讲证据?!
欸呀呀!
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先把嫔妃拖去慎刑司抽她们一顿,为自己的儿子出出气,这种事还得皇上许可?
乌拉那拉氏成了继后可从没管过皇上的意思,当然他也没别的话说。
总而言之,便是“如在其上”。怪不得嬿婉生死之际似乎听见许多人称呼如懿为“大如”呢!比皇上还大,怎么不算“大如”!
嬿婉好奇极了。
不知这时皇上作何反应?是否听从富察皇后所言,从重处罚,也“琅在其上”地遂了她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