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脉冲武器独特的“嗡嗡”声和菌尸临死的嘶吼如同跗骨之蛆,紧追着林默三人。他们不敢走地面,只能在旧城区低矮密集、如同迷宫般的屋顶上跳跃、攀爬。林晓紧紧趴在哥哥背上,瘦弱的身体因为恐惧和颠簸而颤抖。苏婉紧随其后,动作比之前更加利落,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基因锁Lv2的力量支撑着林默,但背着一个人进行高强度的移动,加上之前的伤势并未完全恢复,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后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感。他必须集中全部精神,利用系统Lv1扫描(低功耗模式,仅覆盖前方小范围)和自身敏锐的感知,选择最稳固的落脚点,避开下方菌尸聚集的区域和可能潜伏的畸变体。

旧城区的景象比大学更加破败。狭窄的巷道堆满了垃圾和废墟,许多老旧的砖混结构建筑已经坍塌了大半,形成危险的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腐臭。偶尔能看到一两只落单的菌尸在废墟中茫然地翻找着什么,被林默提前绕开。

【威胁提示:右前方五十米,危楼楼顶有轻微震动,疑似小型群居畸变体巢穴,建议规避。】

“左转!”林默低喝,毫不犹豫地改变方向,带着两人从一栋相对完好的五金店屋顶,跳向旁边一栋废弃小旅馆的阳台。

枪声和引擎声似乎被他们甩开了一段距离,但并未消失。方舟的“清道夫”部队显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不会轻易放弃搜索目标,尤其是疑似“特殊样本”的林默。

“哥…我们去哪?”背上的林晓声音带着哭腔后的虚弱。

“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躲起来。”林默喘息着回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他需要一个易守难攻、相对隐蔽、且有退路的地方。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前方一栋四层高的、外墙爬满枯萎藤蔓的老式筒子楼。这栋楼结构还算完整,楼顶有一个凸起的水箱房,旁边似乎还有通往天台的铁梯。

“去那栋楼顶的水箱房!”林默指向目标。

三人再次发力,如同受惊的猿猴般在屋顶间穿梭。几分钟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筒子楼的天台。林默放下林晓,让她和苏婉紧贴水箱房墙壁隐蔽,自己则警惕地检查通往楼下的铁门——门锁锈死,暂时安全。他迅速移动到天台边缘,伏低身体,朝着来路方向观察。

视野中,方舟的三辆装甲车停在旧城区边缘的一个十字路口,没有深入狭窄的巷道。几个“清道夫”士兵在车旁警戒,另外几个则占据了附近一栋稍高建筑的制高点,正用望远镜和某种探测设备扫描着旧城区。一架小型、无声的碟形无人机从装甲车上升起,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开始低空盘旋侦查。

【扫描目标:方舟侦查无人机】

类型:低噪音悬浮侦查单元

特性: 红外热感扫描,声波探测,高清影像捕捉,具备基础威胁标记功能。

弱点: 防御薄弱,对强电磁脉冲(EMP)敏感。

威胁等级: 中(暴露位置风险极高)。

“有无人机!”林默心中一凛,立刻缩回头,示意苏婉和林晓趴得更低,尽量减少热信号。“别动!尽量别出声!”

无人机如同幽灵般在旧城区的上空无声盘旋,红色的扫描光束如同死神的视线,扫过一片片屋顶和废墟。林默能感觉到那无形的探测波掠过他们藏身的水箱房上方,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体内的基因锁能量似乎本能地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扰动,让他更加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无人机在他们附近盘旋了足有五分钟,才似乎没有发现异常,缓缓飞向另一个区域。

“暂时安全了…”林默松了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看向苏婉和林晓,两人脸色苍白,显然也吓得不轻。

“他们…他们还在找我们?”林晓惊恐地问。

“嗯。”林默脸色凝重,“方舟…就是带走妈的那些人。他们在抓像我们这样…有点特殊的人。”他没有细说基因锁的事,怕吓到妹妹。

“那…那怎么办?”苏婉也忧心忡忡,“他们装备太好了,我们…”

“硬拼是死路一条。”林默打断她,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我们必须离开这座城市。去更偏远的地方,或者…找到他们的弱点。”他想起了王薇纸条上的“地下研究所”。如果能找到那里,或许能救出母亲,甚至…找到反击的机会?但这个念头过于疯狂和危险。

就在这时——

“喵…呜…”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的猫叫声,从不远处一堆废弃的建筑材料后面传来。

三人都是一愣。在这种地方,活着的动物比活人还稀少。

林晓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哥…好像是小猫…”

林默皱了皱眉,基因锁的感知让他捕捉到那声音里纯粹的痛苦,不像是陷阱。他示意苏婉和林晓别动,自己则像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绕过一堆断裂的水泥板,林默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不是猫,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她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沾满了泪痕和污垢。她的右脚踝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骨折了,脚边还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她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同样瘦骨嶙峋、瑟瑟发抖的黑猫。

小女孩看到突然出现的林默,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把黑猫抱得更紧,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却没有力气逃跑或尖叫,只是发出细微的呜咽。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林默尽量放柔声音,慢慢蹲下身。他快速扫描了一下小女孩的伤势,确认没有感染迹象(系统提示),只是普通的骨折和虚弱饥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受伤了?”

小女孩只是惊恐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泪无声地流下。

苏婉和林晓也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看到小女孩凄惨的样子,林晓立刻红了眼眶,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掰了一小块,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小妹妹,别怕,吃点东西…”

或许是食物的诱惑,或许是林晓温柔的语气,小女孩的恐惧稍减,犹豫了一下,伸出脏兮兮的小手,飞快地抓过饼干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还有。”苏婉也拿出水壶,小心地喂了她几口水。小女孩贪婪地喝着,呛得咳嗽了几声。

有了食物和水,小女孩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怯生生地看着林默,又看看苏婉和林晓,终于用极其微弱、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声音说:“我…我叫小雅…我…我躲那些穿黑衣服的坏人…摔下来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脚。

“穿黑衣服的坏人?”林默和苏婉对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他们也在找你?什么时候?”

“不…不是找我…”小雅摇摇头,眼中又涌出泪水,“他们…他们在找我哥哥!哥哥是…是给‘大房子’里的大人做事的…穿白衣服的…可厉害了…”她努力比划着,“可是…可是前几天…哥哥没回来…家里来了黑衣服的坏人…把爸爸妈妈都…都…”她说不下去了,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大房子?白衣服?”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是不是一个…地下的…很大的房子?”他急切地问。

小雅含着泪点点头:“嗯…哥哥说…在地下很深的地方…要坐…坐一个会钻地的铁盒子才能下去…”她努力回忆着,“哥哥还说…那里有好多好大的机器…还有…还有可怕的怪物被关在笼子里…”她眼中流露出本能的恐惧。

地下研究所!坐钻地铁盒子(升降梯或地铁)下去!可怕的怪物(实验体?)!

所有信息都对上了!

“小雅!那个地下的‘大房子’,入口在哪里?你知道吗?”林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这简直是绝处逢生,天赐的线索!

小雅被他的急切吓到了,往后缩了缩,但还是小声说:“哥哥…哥哥带我去过一次外面…很远…在一个…一个很大的、黑黑的洞口…像…像大蛇的嘴巴…外面有很多烂掉的铁箱子(废弃车厢)…还有…还有穿黑衣服的坏人守着…很凶…”她努力描述着,“哥哥说…那里以前是…是大家坐车钻地的地方…”

废弃的地铁站!入口由“清道夫”把守!

“是不是在城西?靠近老工业区那边?”林默追问。他记得城市西郊有一个大型的、早已废弃的货运中转地铁站,深入地下,设施庞大。

小雅用力点头:“嗯!西边!好远好远…哥哥带我坐了很久的车…”

线索清晰了!方舟研究所的入口,就在城西废弃的货运地铁站!有重兵把守!

就在这时——

【警告:检测到引擎声接近!方向:旧城区入口!威胁等级:高!】

【扫描识别:方舟巡逻队!配备脉冲武器、装甲载具!】 系统的警报如同冰水浇头!

“不好!他们又进来了!”林默脸色剧变。无人机没发现他们,但巡逻队显然扩大了搜索范围!

引擎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履带碾压废墟的沉重声响!一辆方舟的轻型装甲侦察车,正碾过狭窄巷道的入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缓缓驶来!车顶的旋转炮塔上,冰冷的探测镜头正在扫描!

“快!躲进水箱房!”林默当机立断,一把抱起骨折的小雅(小女孩轻得几乎没有重量),苏婉也立刻搀扶起林晓。

四人刚躲进水箱房狭小的阴影里,关闭了锈迹斑斑的铁门(无法上锁),装甲车的探照灯光束就扫过了他们刚才藏身的天台区域!

光束在水箱房铁门上停留了几秒,发出“滋滋”的扫描声。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基因锁的力量蓄势待发,准备拼死一搏。苏婉和林晓紧紧捂住嘴,不敢呼吸。小雅更是吓得把头埋在林默怀里,浑身发抖。

幸运的是,扫描似乎没有发现异常。装甲车停留了片刻,引擎声再次响起,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探照灯也随之移开。

四人瘫坐在水箱房冰冷的地面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冷汗。

“哥…我们…”林晓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着怀里还在发抖的小雅,又看了看苏婉和林晓,最后目光落在水箱房生锈的铁门上,仿佛要穿透它,看到城西那个如同巨兽之口的地铁站入口。

方舟的阴影无处不在。躲?能躲多久?带着两个几乎没有战斗力的女孩(林晓和小雅),在布满怪物和追兵的城市里逃亡,几乎是绝路。唯一的希望,反而是那个最危险的地方——地下研究所!那里不仅有救出母亲的渺茫希望,或许…还能找到反击的武器,找到方舟的弱点!王薇纸条上的“清道夫”和“基因样本”,小雅描述的“可怕怪物”,都预示着那里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和危险。

“我们不能一直逃。”林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打破了压抑的沉默,“方舟在找我们,他们不会放弃。带着晓晓和小雅,我们逃不远,也藏不住。”

他看向苏婉,眼神中带着询问和决绝:“城西,废弃地铁站。方舟研究所的入口。那里…可能有救出我妈、还有小雅哥哥的机会。也可能…是我们唯一能反击的地方。但那里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

苏婉迎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和孤注一掷的决心。她想起了惨死的同事,想起了自己生死未卜的妹妹,想起了方舟的冷酷无情。恐惧依旧存在,但一股不甘和愤怒同样在胸中翻涌。

“我跟你去。”苏婉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与其像老鼠一样躲着等死,不如拼一把!”

林晓看着哥哥和婉儿姐,虽然害怕得牙齿打颤,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哥…我也去!我要找妈妈!”

小雅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带着懵懂却坚定的神色:“我…我也要去…找哥哥…”

林默看着眼前这三张带着恐惧却依然选择信任他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沉甸甸的责任和暖流。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基因锁Lv2的力量和剩余的40点进化点。

“好!”他重重地点头,眼中再无犹豫,“我们去城西!去闯一闯方舟的‘龙潭虎穴’!”

目标,城西废弃地铁站——方舟研究所入口!血色的夕阳,将旧城区的断壁残垣染得一片凄红,仿佛预示着前路的艰险与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