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派对已经持续到凌晨一点。
叶腾阳站在角落，手里握着一杯没怎么动过的橙汁，看着客厅中央的马昊正举着酒瓶高声嚷嚷。这个自称"地下说唱之王"的选手明显喝多了，脖子上青筋暴起，正对着摄像机大放厥词。
"现在的选秀节目真他妈没意思！"马昊一脚踩在茶几上，溅出的啤酒弄湿了节目组精心准备的道具，"全是包装出来的偶像，连他妈真唱都不敢！"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凝固。几个工作人员交换着眼色，却没人上前制止——马昊是参加过好几个节目也算是娱乐圈老人了，节目组巴不得他多制造些冲突场面好剪进花絮里。
苏沐靠在沙发扶手上，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叶腾阳知道，这个看似置身事外的公司宠儿，才是今晚这场闹剧的幕后推手。过去三天，苏沐"无意间"在马昊面前提了不下十次"叶腾阳根本不懂说唱"、"节目组为了热度硬捧素人"之类的话。
"特别是某些人！"马昊突然转向叶腾阳的方向，酒瓶直指他的鼻尖，"靠一两首不知道谁写的歌就装起音乐人来了，敢不敢来场真正的battle？"
陈默立刻站起来："马昊你喝多了！"
"我清醒得很！"马昊推开劝架的人，"下一期不是自由组队环节吗？叶腾阳，是男人就跟我正面刚，别躲在节目组给你修的百万调音后面！"
所有镜头齐刷刷对准了叶腾阳。他能感觉到背后渗出的冷汗，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过去一周，马昊明里暗里的挑衅已经不下十次，但如此公开的叫板还是第一次。答应他，就等于跳进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拒绝，则坐实了"没实力"的指控。
王大龙在身后小声嘀咕："阳阳别理他，这明显是激将法..."
叶腾阳放下橙汁，缓步走到马昊面前。两人身高相仿，但马昊浑身散发着酒气和攻击性，而叶腾阳只是安静地站着，像一把收入鞘中的剑。
"我接受。"叶腾阳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不过既然是音乐对决，我们就玩点有意思的——你可以选任何说唱风格，我奉陪。"
马昊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好！很好！那就下一期，我们各带一个助演嘉宾，现场观众投票决定胜负！输的人..."他环顾四周，突然露出恶意的笑，"输的人当场承认自己是垃圾，怎么样？"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倒吸一口凉气——这已经完全超出剧本范围了。但叶腾阳只是轻轻点头："成交。"
凌晨三点，叶腾阳盘腿坐在宿舍床上，面前摊着顾暖暖之前发给他的所有demo。《山河图》——这首国风说唱他第一次听时就惊为天人，但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表演。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03:37。这个时间打电话未免太失礼，但明天节目组就要确定助演嘉宾名单了...
"喂？"电话接通了，顾暖暖的声音清醒得不像半夜被吵醒的人。
"学妹，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叶腾阳的嗓子发紧。
"猜到你会打来。"顾暖暖打断他，背景音里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已经看到热搜了，#叶腾阳马昊说唱对决#，话题阅读量两小时破千万。节目组买的热搜？"
叶腾阳苦笑："是马昊的经纪公司。学妹，我..."
"你需要我当助演嘉宾。"顾暖暖直接点破，"唱《山河图》。"
叶腾阳握紧了手机。他是知道自家老板的实力的，她发给自己的demo，偶尔会亲自演唱，还会跟自己讲解重音落在那一个词那一句，还有需要用什么样的情感演戏。至今网上还流传着她唱的《情深深雨蒙蒙》，被网友称为"最有民国风情的版本"。
"是...但如果您不方便..."
"发你邮箱了。"顾暖暖突然说，"《山河图》的重新编曲版，加入了古筝和琵琶。我明天飞回长沙，下午三点到台里排练。"停顿了一下，"还有，杨雪见导师联系过你吗？"
叶腾阳一愣："嗯，昨天庆功宴上她问起过你..."
"果然。"顾暖暖轻叹一声，"她们公司联系了徐屿好多次了，不过没关系，先专注比赛。记住，《山河图》不是普通的说唱，我们要展现的是五千年文明的底气，不是街头骂战。"
挂断电话后，叶腾阳打开邮箱，最新一封来自"新芽工作室"，附件是一个标注"《山河图》最终版.wav"的文件和一份详细的舞台设计图。设计图上，整个舞台被布置成水墨山水画的风格，两侧是巨大的投影屏，标注着"黄河奔腾"、"长城蜿蜒"的动态画面效果。
最后一页是顾暖暖的手写备注："说唱不是舶来品，我们的老祖宗早有'快板'、'数来宝'。这次让某些人知道，外国的月亮没那么圆。——顾"
叶腾阳胸口涌起一股热流。他点开音频文件，前奏是悠远的古琴声，接着是密集的鼓点，然后顾暖暖的声音切入——不同于她唱情歌时的婉转，这段说唱字字铿锵，描绘着万里江山的壮阔：
看这山 万壑千岩
连一川又一川
让这河 星奔川鹜
结一湾又一湾
谱这图 鸾回凤舞
重峦高不可攀
泼了墨 墨饱笔酣
润我锦绣河山
次日下午，叶腾阳被节目组工作人员带到了一间僻静的茶室。
"杨老师特意安排的，"工作人员小声解释，"她说要和你讨论下期节目的造型。"
茶室里，杨雪见正在沏一壶普洱。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没化妆，比舞台上年轻许多，看起来更像大学里的艺术系学姐。
"坐。"她头也不抬地说，"顾暖暖什么时候到？"
叶腾阳差点被口水呛到："您怎么知道..."
"热搜都爆了，#新芽老板顾暖暖将助阵叶腾阳#。"杨雪见递给他一杯茶，"新芽工作室的公关团队很厉害啊，这么短时间就造出这么大势。"
叶腾阳捧着茶杯，不知如何接话。他昨晚才打电话，今天中午话题就上了热搜前三，学妹的运作效率确实惊人。
"别紧张，"杨雪见笑了，"我们公司想要跟新芽合作，是带着诚意来的。"
叶腾阳瞪大眼睛。杨雪见所在的嘉禾公司在娱乐圈也是响当当的，但是听说都是有影视行业的，至于音乐方面，业内闻所未闻。
"放心，"杨雪见仿佛读心术般回答，"我们公司虽然没有往演唱方面发展，也是有要和新芽合作的方面。”
叶腾阳表示理解，正当两人还要继续聊下去的时候。
茶室门被轻轻叩响，工作人员探头："杨老师，顾暖暖老师到了，在3号排练室等叶腾阳。"
杨雪见站起身，“走吧，我们直接去排练室吧。”
3号排练室门口围满了人。
叶腾阳挤过人群，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论声。推开门，他看到顾暖暖正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对峙。顾暖暖今天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阔腿裤，头发随意扎成马尾，素颜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更像一个严肃的文学编辑而非老板兼音乐制作人。
"李总监，合同里明确写了选手有选择助演嘉宾的自由。"顾暖暖的声音冷得像冰。
"但顾同学，您不是艺人啊！"李总监擦着汗，"突然安排一个非职业歌手登台，这风险..."
"非职业歌手？"顾暖暖冷笑一声，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里面也没明确标明需要专业歌手吧。"
“我作为导师，也没有看到合同里面有写非职业歌手不得参加比赛。”杨雪见突然的出声让两人的争执停下，3号厅所有人都往门口看去。
"还是李总监在担心什么？"叶腾阳走到顾暖暖身边，"担心我们赢不了马昊？"
李总监语塞。这时，排练室的门又被推开，马昊和苏沐一前一后走进来。马昊看到顾暖暖，明显怔了一下——这位"幕后制作人"比他想象中年轻漂亮得多。
"哟，这就是传说中的顾总吧？"马昊很快恢复嚣张态度，"听说您要亲自上台？别到时候唱破音了，连累我们叶大明星..."
顾暖暖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钢琴旁："腾阳，我们开始排练。第一遍走位，第二遍带情绪，第三遍完整彩排。"她翻开乐谱，"无关人员请出去。"
马昊脸色铁青。苏沐拉住他，对顾暖暖露出职业微笑："顾总，久仰大名。我是星辰娱乐的苏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没有。"顾暖暖打断他，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星辰娱乐如果想和我们新芽合作，烦请星辰娱乐的负责人过来详谈。"她转向叶腾阳，"《山河图》第一段，准备。"
苏沐听出顾暖暖得言外之意，笑容僵在脸上。马昊还想说什么，被李总监连推带劝地请出了排练室。门关上后，顾暖暖的肩膀才微微放松下来。
叶腾阳欲言又止。
顾暖暖看着叶腾阳："你现在是我们新芽的门面，出去就代表了新芽，新芽也是你的底气。"
杨雪见听到这里自禁鼓起掌来。“说得好，叶腾阳，你因为高兴签新芽。”
顾暖暖见到杨雪见，微笑着朝杨雪见走过去，“雪见老师，您好，没想到和您第一次见面会在这样尴尬的场合。”
“无碍，没想到第一见面暖暖你的性格非常对我的胃口，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杨雪见如是说。
“我也很喜欢雪见老师演的几部戏，有机会真的很想和雪见老师合作。”顾暖暖受宠若惊回道。
“真的吗？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想和你们新芽合作，没想到我们俩倒是想到一块去了。不过现在倒也不是深聊的时候，要不我们俩先互相交换飞信，到时候再聊？”杨雪见即使想快点不成合作，但看了看时间，再耽误下去彩排的实力恐怕不够了。
顾暖暖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好的，雪见老师，你扫我吧。”两人交换飞信后互相恭维几句后，杨雪见就离开了，把练习室交给顾暖暖和叶腾阳几人。
音乐响起，前奏是悠远的编钟声，接着是密集的鼓点。顾暖暖站在排练室中央，一开口就完全变了个人：
她的声音清亮有力，每个字都像凿在石壁上的铭文。叶腾阳接上自己的段落，两人声音交织，仿佛展开一幅绵延千里的山河画卷。排练室的镜子映出他们的身影——一个眸光似星辰，气宇不凡；一个窈窕端庄，气质内敛。一静一动，一柔一刚。
三遍排练结束，顾暖暖满意地点头："不错，比我想象中好。明天服装会送到，我设计了两套改良汉服，你的藏青色配云纹，我的月白色配水墨。"
"抱歉把你卷进来。"叶腾阳低声说，"不过是我们选手见的较量。"
"不要有负担。"顾暖暖收拾乐谱的手顿了顿，"现在，专注比赛。"她抬头，眼神锐利，"马昊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那些想看你失败的人。这次，我们要赢得他们心服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