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嗷呜——!”

凄厉的狼嚎在废弃的矮人斗兽场内回荡,如同地狱的丧钟。幽绿色的兽瞳在火光照耀不到的黑暗通道口密密麻麻地亮起,如同鬼火般摇曳逼近。浓烈的腥臊气味混合着嗜血的欲望扑面而来,瞬间压过了斗兽场内古老尘埃的气息。

陈合徽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右腿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钝痛(之前被沙虫撞击的余伤)。鲜血浸透了裤腿,在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暗红。身边的巨石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体表的岩甲在火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但上面密布的酸蚀坑洼和撞击裂痕,以及传递来的疲惫感,无不昭示着它的状态已是强弩之末。

前有狼群,后有被乱石堵死的退路(沙虫还在外面疯狂撞击)。斗兽场,这个矮人用来观赏血腥搏杀的囚笼,此刻成了他和巨石真正的绝境!

“该死!”陈合徽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却锐利如刀,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在生死压力下飞速运转。星陨之刃横在身前,剑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力竭和伤痛。他的目光飞快扫过整个斗兽场——下沉的金属围栏场地、布满骸骨的高台、角落那座散发着厚重气息的矮人雕像,以及雕像前悬浮的、散发着柔和乳白光晕的精神共鸣石!

那石头!是他唯一的、渺茫的生机!它能安抚精神,引导灵魂……或许,也能干扰这些嗜血的畜生?

“巨石!守住通道口!别让它们一拥而入!”陈合徽嘶声下令。狭窄的通道入口是唯一的屏障,一旦被狼群冲破,在开阔的斗兽场里,他们瞬间就会被撕碎!

“吼!”巨石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堵移动的岩墙,轰然堵在了狭窄的通道入口!它体表的土黄色光芒再次亮起,虽然不如巅峰时耀眼,却带着一股决死的惨烈气势!

就在巨石堵住入口的瞬间,第一头变异沙狼如同离弦之箭般从黑暗中扑出!它的体型比普通沙狼大了一圈,皮毛呈现出病态的灰褐色,獠牙外露,涎水横流,眼中只有疯狂的食欲!

砰!

巨石覆盖着岩甲的巨爪带着破风声狠狠拍下!那头冲在最前的沙狼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整个头颅如同西瓜般爆裂开来!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然而,血腥味彻底点燃了狼群的凶性!更多的沙狼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地扑向巨石!它们锋利的爪牙在巨石的岩甲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和点点火星,酸性的涎液试图腐蚀坚固的甲壳。巨石怒吼连连,庞大的身躯如同磐石般死死钉在原地,巨爪挥舞,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将扑上来的沙狼拍飞、撕碎!

但狼群的数量太多了!它们从通道两侧的阴影中不断涌出,至少有二十多头!而且异常狡猾,一部分正面强攻吸引巨石的注意,另一部分则试图从侧翼和下方钻过巨石的防御!

“噗嗤!”一头狡猾的沙狼从巨石挥爪的间隙钻过,獠牙狠狠咬向陈合徽受伤的右腿!

陈合徽早有防备,强忍剧痛,身体猛地一拧,星陨之刃顺势下劈!剑锋划过沙狼的脖颈,带起一蓬血雨!但剧烈的动作也让他右腿伤口崩裂,鲜血狂涌,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摔倒。

更多的沙狼突破了巨石的防御圈,如同灰色的潮水般向他涌来!浓烈的腥风几乎令人窒息!

绝境!真正的死局!

陈合徽咬紧牙关,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块精神共鸣石上!他一边挥舞星陨之刃格挡着扑来的沙狼,一边拼命调动自己那微弱的精神力,试图向共鸣石发出求救的意念:“帮帮我!阻止它们!”

嗡——!

仿佛回应了他的呼唤,悬浮在矮人雕像前的那块乳白色水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一圈柔和而强大的精神波动如同水波纹般瞬间扩散开来,扫过整个斗兽场!

奇迹发生了!

那些扑向陈合徽的沙狼,动作猛地一滞!它们眼中的疯狂嗜血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混乱!仿佛被强行灌入了无数混乱的念头和情绪,失去了攻击的目标和欲望!连通道口正在疯狂围攻巨石的狼群也出现了短暂的骚动和迟疑!

机会!

陈合徽眼中精光爆射!他强忍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剧痛,没有选择趁机攻击混乱的狼群,而是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求生欲望,所有的灵魂力量,通过共鸣石扩散的精神波动为桥梁,疯狂地扫向整个狼群!

他在寻找!寻找狼群中最弱小的存在!寻找那可能存在的、尚未被嗜血本能彻底吞噬的灵魂!

找到了!

在狼群后方的阴影里,一头体型明显小了一圈、瘦骨嶙峋的沙狼幼崽正瑟瑟发抖。它的左前腿似乎受过伤,有些跛行。更关键的是,它的眼神虽然也带着恐惧,但深处却残留着一丝未被疯狂完全湮灭的、属于幼兽的懵懂和求生本能!而且,它似乎正处于某种虚弱状态,生命气息极其微弱,濒临死亡!这或许正是共鸣石能对它产生更强影响的原因!

“就是它!”陈合徽心中怒吼!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最后的力量和精神完全灌注到灵魂链接之中,目标直指那头濒死的沙狼幼崽!意念如同洪流般冲击而去,带着不容抗拒的契约意志、生的希望、以及……巨石那不屈的战魂影像!

“臣服!或者死!与我共生!赐你力量与新生!”

濒死的沙狼幼崽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它那微弱的灵魂在陈合徽狂暴的灵魂冲击和共鸣石的精神引导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它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也感受到了那股强行灌注而来的、带着岩石般沉重和火焰般炽热的奇异力量!那力量虽然霸道,却蕴含着生的可能!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狼群的归属!

嗷……呜……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带着屈服和哀鸣的回应,通过精神链接清晰地传递回陈合徽的意识!

契约!成了!

就在契约达成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悬浮的精神共鸣石爆发出最后的、也是最璀璨的光芒!一道凝练如实质的乳白色光柱,猛地从水晶中射出,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注入那头濒死的沙狼幼崽体内!

沙狼幼崽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瘦小的身体被光柱包裹,悬浮起来!它体表灰败的皮毛如同被点燃般褪去,露出下方新生的、如同流动阴影般的漆黑底色!它左前腿的伤口在光芒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股冰冷、迅捷、充满爆发力的能量波动从它体内轰然爆发!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而混乱的反噬力量,也顺着刚刚建立的灵魂链接,如同冰冷的毒蛇般狠狠噬向陈合徽的灵魂!这是强行契约濒死生物、尤其是借助外物共鸣的代价!也是精神共鸣石蕴含的、无数驯兽失败后残留的怨念和反噬!

“呃啊——!”陈合徽如遭重击,眼前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和混乱的嘶吼充斥!灵魂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向后栽倒!意识迅速沉沦!

“吼——!!!”巨石感应到主人灵魂遭受重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悲愤咆哮!它不顾一切地放弃了通道口的防御,庞大的身躯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撞向那些从精神混乱中恢复过来、再次露出獠牙扑向倒地的陈合徽的成年沙狼!

轰!噗嗤!骨骼碎裂声、狼嚎声、巨石愤怒的咆哮声瞬间交织在一起!

整个斗兽场彻底陷入了血腥的混战!新生的阴影幼兽在乳白光柱中悬浮蜕变,它的契约者生死不知地倒在血泊中,而它唯一的守护者,正用布满裂痕的岩甲和生命,阻挡着狼群疯狂的复仇!

而就在这混乱的最高潮,斗兽场另一端的岩壁,在沙虫持续不断的疯狂撞击下,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轰隆隆——!

大块大块的岩石轰然坍塌!沙虫那覆盖着甲壳的、令人绝望的巨大口器,带着浓烈的酸腐气息和毁灭一切的威势,猛地从破开的岩壁豁口中探了进来!幽绿色的复眼瞬间锁定了斗兽场内血腥的战场!

三方绞杀!真正的死局,才刚刚拉开最血腥的帷幕!而那块耗尽了力量的精神共鸣石,光芒彻底黯淡,如同普通的石头般,“啪嗒”一声掉落在矮人雕像的基座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