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阁包厢内,时间在巨大的悲痛和恐惧中凝滞了一瞬,随即被更加狂暴的混乱彻底撕碎!
猎犬那狂暴的一撞,在撞飞陈先生、撞碎餐桌、撞飞苏国强之后,其恐怖的动能终于被抵消殆尽。他魁梧的身体在包厢中央晃了一下,似乎对自己造成的附带伤害毫不在意,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甚至没有在倒地的苏国强或哭嚎的李慧兰母女身上停留一秒!他的全部注意力,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那个被撞飞出去、此刻正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的陈先生,以及那个滚落在狼藉地面上的黑色公文包!
“钥匙!”猎犬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贪婪的嘶吼,如同野兽的咆哮!他无视脚下踩着的食物残渣和碎瓷片,大步流星,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径直朝着包厢门口、陈先生倒地的方向冲去!他的目标明确至极——那个公文包!
而就在猎犬撞入包厢的同时,那个如同鬼魅般蛰伏在走廊阴影中的夜魆,也动了!
他的动作没有猎犬那般狂暴的声势,却更加迅捷、更加诡异!他像一道贴着地面游走的黑色闪电,无声无息地滑入包厢,目标并非陈先生或公文包,而是——那个被陈先生情急之下推进包厢、此刻正吓得花容失色、瘫软在墙角的年轻女士!
夜魆的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他瞬间贴近了那位女士,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如同毒蛇出洞,精准而冷酷地扼向她的咽喉!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击毙命的狠辣!显然是要清除可能的目击者或人质!
“不…不要!”年轻女士发出绝望的尖叫,徒劳地向后缩去。
“杀人了!救命啊——!” “快跑啊!” 大厅方向,尖锐的哭喊声、桌椅被撞翻的巨响、惊恐的尖叫声如同瘟疫般爆发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金鼎轩!食客们如同炸了锅的蚂蚁,哭喊着、推搡着,疯狂地涌向各个出口!场面彻底失控!餐厅的保安试图上前维持秩序,却瞬间被人潮冲散!
梅香阁包厢内,同样是一片地狱景象。
“国强!国强你醒醒!别吓我啊!”李慧兰跪坐在丈夫身边,双手颤抖地按着他后脑不断涌血的伤口,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迹滚滚而下,声音嘶哑绝望。苏国强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下的地毯被鲜血浸染得越来越暗红。
“呜呜呜…妈妈…爸爸…我的手好痛…呜呜…”苏雅蜷缩在母亲身边不远的地上,右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小脸痛得煞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巨大的惊吓让她除了哭喊几乎失去了其他反应能力。苏婉趴在地上,手肘和膝盖的擦伤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但这痛感此刻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她的感官被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彻底淹没:父亲身下的血泊在刺目的灯光下不断扩大;母亲绝望的哭喊撕扯着她的耳膜;妹妹痛苦的呻吟如同尖针扎进她的心脏;门外大厅传来的混乱喧嚣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神经;猎犬冲向门口的沉重脚步声;夜魆扼向女人咽喉的冰冷杀意……
巨大的悲痛、无边的恐惧、还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对造成这一切的凶徒的滔天愤怒,在她胸腔里疯狂地冲撞、激荡、燃烧!像一座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出口!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不受控制地从苏婉喉咙深处迸发出来!这尖啸饱含着她所有的痛苦、绝望和愤怒,是她对这个瞬间崩坏的世界的控诉!
就在这声尖啸发出的同时!
就在她因极致的情绪冲击而精神壁垒彻底崩溃的刹那!
就在猎犬即将冲出包厢门口,与挣扎起身的陈先生再次交锋,他那双充满贪婪、焦灼和狂暴杀意的眼睛,因猎物近在咫尺而兴奋得微微发红的瞬间——
苏婉的目光,因为愤怒和想要看清仇敌的强烈意愿,死死地、不由自主地盯住了猎犬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两人的视线,在混乱血腥的包厢门口,在弥漫着食物香气、血腥味和杀机的空气中,有了极其短暂、不到零点一秒的交汇!
嗡——!!!
一股庞大、冰冷、混乱、充满了赤裸裸的杀戮欲望和焦躁贪婪的思维洪流!如同溃堤的灭世洪水,又像撕裂星空的宇宙风暴,毫无征兆、蛮横无比地、顺着这短暂的目光接触,狠狠地、狂暴地冲进了苏婉毫无防备的大脑!
“钥匙!拿到钥匙!清除所有目击!夜魆在磨蹭什么?!该死!必须快!快!!”
无数杂乱、冰冷、充斥着血腥气息的念头碎片,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苏婉的意识屏障!那不是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在她脑海里炸开的、最原始、最赤裸的思维和情绪!
剧烈的头痛瞬间袭来!仿佛整个头颅都要被这股狂暴的信息洪流撑爆!眼前瞬间发黑,金星乱冒,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部翻涌而上!她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抱住头,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这是读心术的第一次、被动、无差别接收!在主人精神濒临崩溃的极限状态下,被强行开启!
信息洪流还在疯狂涌入!除了猎犬那冰冷狂暴的杀意,还有周围逃窜人群的惊恐尖叫(“怪物!快跑!”)、绝望哭喊(“我的孩子!”)、纯粹求生的念头(“出口在哪?!”)……如同无数个高音喇叭在她脑子里同时开到最大音量!嘈杂、混乱、尖锐!让她几乎精神分裂!
然而,在这足以将普通人瞬间逼疯的恐怖信息洪流中,在猎犬那充满杀戮和贪婪的思维深处,苏婉那被愤怒和守护家人的执念所驱动的、濒临崩溃却异常敏锐的意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求生者,竟然死死抓住了一根关键的浮木!
她捕捉到了猎犬思维深处,一个一闪而过的、对同伴(夜魆)强烈的不满和一丝…冰冷彻骨的杀意!
“(夜魆)这蠢货!动静搞这么大!拿到钥匙后…他也不能留…知道得太多了…”同时,在混乱的洪流边缘,她还“听”到了一个虚弱、绝望,却又带着最后一丝挣扎的念头——来自那个被夜魆扼住喉咙、濒临窒息的年轻女士,不!更准确地说,是来自她身后,那个刚刚挣扎着半跪起来、嘴角溢血、眼神却依旧凌厉的陈先生内心深处的呐喊:
“…‘钥匙’…在…花瓶里…底…通知…‘守夜人’…快…”花瓶?钥匙?守夜人?
这些破碎的信息,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弱却致命的电光,瞬间烙印在了苏婉因痛苦而混乱、却又因极度愤怒和守护执念而异常清醒的意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