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犬和夜魆那两道如同实质寒冰般的目光,穿透翻倒木桌的遮蔽,死死锁定在苏婉一家藏身的角落。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杀机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窒息的恐怖氛围。
苏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和冰冷的绝望。她紧紧抱着怀中仍在瑟瑟发抖、低声呜咽的妹妹苏雅,小小的身体传递来的恐惧和体温是她此刻唯一的真实感。母亲李慧兰也察觉到了那致命的注视,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按压父亲伤口的手都变得僵硬。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猎犬没有立刻行动。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包厢内每一个角落,似乎在确认是否还有其他隐藏的威胁,或者是在搜寻那个至关重要的“钥匙”。他的目光在陈先生掉落的幽蓝匕首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破碎的花瓶、翻倒的餐车……最终,还是回到了苏婉一家藏身的方向。显然,清除所有目击者,是刻不容缓的任务。
夜魆则如同猎犬的影子,沉默地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姿态看似放松,但苏婉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那种阴冷、粘稠的恶意,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神经。
“唔……”就在这时,昏迷中的苏国强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呻吟。这声音在死寂的包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慧兰浑身一颤,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她下意识地想呼唤丈夫的名字,却被苏婉猛地用手捂住了嘴!
苏婉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哀求,对着母亲用力摇头!不能出声!任何一点声音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李慧兰看着女儿苍白而满是血污的脸,看着她眼中那超越年龄的恐惧和强装的镇定,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她明白了女儿的用意,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苏婉捂住她嘴的手背上,滚烫。她只能更加用力地、徒劳地按压着丈夫后脑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流逝的生命。
猎犬显然也听到了那声微弱的呻吟。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像是在嘲笑垂死者的挣扎。他不再犹豫,魁梧的身躯微微前倾,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猛兽,迈开了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朝着翻倒的木桌走来!
咚…咚…咚…
他的脚步声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令人心脏停跳的节奏感,每一步都像踩在苏婉一家人的心尖上。地面仿佛都在随着他的脚步微微震动。
苏婉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她看着猎犬越来越近的身影,看着他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看着他那覆盖着暗色能量、曾轻易撞飞父亲、打死保安的手掌……巨大的愤怒,如同被点燃的岩浆,在她胸腔里疯狂奔涌、咆哮!
为什么?!凭什么?!
她们一家做错了什么?他们只是来庆祝一顿晚餐!父亲勤勤恳恳工作,母亲教书育人,妹妹天真可爱,她努力学习想要考个好大学……他们只想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凭什么父亲要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凭什么母亲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和恐惧?!
凭什么妹妹要折断手臂,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目睹地狱?!
凭什么这些怪物可以肆意践踏生命,毁灭别人珍视的一切?!愤怒的火焰烧灼着她的理智,几乎要将恐惧燃尽!她死死地盯着猎犬,盯着这个带来毁灭的源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感,却远不及心头那滔天恨意的万分之一!
夜魆如同幽灵般跟在猎犬身后,他的目光同样冰冷地锁定着这边,但苏婉敏锐地捕捉到,夜魆移动的步伐似乎比猎犬慢了那么一丝丝,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猎犬狂暴力量的戒备?还是……
就在这时,猎犬已经走到了翻倒的木桌前。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彻底断绝了苏婉一家最后的光线来源。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角落、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母女三人,以及地上那奄奄一息的男人。他的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纯粹的、执行任务的冰冷杀意。
他缓缓抬起了那只覆盖着暗色能量、曾轻易夺走保安性命的手掌。
苏婉的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她下意识地将妹妹死死护在身后,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在母亲和父亲前面,尽管她知道这毫无意义!
李慧兰发出一声绝望的、压抑的悲鸣,闭上了眼睛,将脸紧紧贴在丈夫冰冷的脸颊上,似乎准备迎接最后的时刻。
苏雅在姐姐怀里发出了恐惧到极致的、细弱蚊蝇的呜咽。
死亡,从未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