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宋知夏整个人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
那张总是带着职场精英从容气度的脸上。
此刻只剩下碎裂的震惊。
她下意识抬手抚向被协议边缘刮疼的脸颊，仿佛这疼痛才让她找回一丝现实感。
她盯着我，嘴唇剧烈哆嗦着，
“江叙白......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我的目光落在她因震惊而失焦的眼睛里，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没疯，宋知夏。我清醒得很。”
“签字吧。”
她像是被这句话烫到，猛地蹲下身。
手指哆哆嗦嗦地去捡散落在地毯上的离婚协议。
纸张在她颤抖的掌心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几乎是用抢的将文件拢在怀里，匆忙地翻阅着。
目光扫过我早已签好的名字时，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下一秒，她的情绪彻底决堤。
文件被狠狠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叙白！我们在一起八年！从出租屋到公司上市。”
“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她的质问带着哭腔，眼眶瞬间红透：
“你是不是出轨了？！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别啰嗦了。”
我打断她，疲惫感像潮水般涌上来，
“签不签字，结果都一样。”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她的歇斯底里。
她突然扑过来，抓起地上的协议就着撕成两半。
碎纸像雪片一样飘落。
她的拳头砸在我胸口，一下比一下用力，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江叙白你不是人！我为你付出多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亏我昨天晚上还担心你睡不着，守在客房门口那么久......”
她的控诉让我积压的情绪也瞬间爆发。
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宋知夏，你要点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许明川是怎么回事。”
“现在跟我装什么深情？真是又当又立！”
我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戳破了她所有的伪装。
她猛地愣住，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错愕。
仿佛第一次认识我这个人。
随即，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角滚落。
不是无声的啜泣，而是带着哽咽的、近乎崩溃的痛哭。
我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一直缩在门口的许明川见状，终于鼓起勇气上前一步。
挡在宋知夏身前，对着我怒喊：
“江叙白！你太过分了！知夏她......”
“滚。”
我冷冷地瞥他一眼，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轮得到你在这替她出头？一个靠女人上位的助理。”
“也好意思站在这充英雄？”
许明川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
我不再看他们，只将目光重新投向还在哭泣的宋知夏，一字一句道：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再寄给你。”
“下次，别让我再跑一趟。”
说完，我转身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
在宋知夏破碎的哭声和许明川难堪的沉默中。
头也不回地拉开了家门。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却让我第一次觉得，呼吸如此顺畅。
5、
这几天，我在外地已经找好了房子，可是工作的问题迟迟没能解决，我打去电话询问。
“抱歉，您的工作中出现了重大疏漏，目前无法办理离职手续，请先回去等待进一步通知。”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所谓的重大疏漏是什么？请详细说明，并出示相关证据。”
我不过是个替宋知夏跑腿打下手的小角色，哪有机会触及核心业务。
我心里清楚，宋知夏料到我会提出离职，故意设卡不让我走。
人事部支支吾吾拿不出具体理由，而我也寸步不让。
就在这僵局之中，宋知夏出现了，示意我到总裁办公室一谈。
她看起来异常疲惫，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憔悴模样。
要知道，以前她脸上哪怕长个痘。
我都会自责不已，急忙备好护肤品。
把她伺候得像个小公主，生怕她有一点不适。
我总是自虐式地把所有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无条件包容她的小情绪。
可以说，过去的七年，我的一切行动都围绕着宋知夏转动。
因为爱她，我心甘情愿做她的跟班。
倾尽所有对她好。
但现在，这份爱已经消逝了。
“还在闹脾气吗？”
“宋总，人事部说我工作出现重大失误，需要您点头我才能离职。”
“请您拿出证据，或者放我离开。”
我保持着职业化的冷静，仿佛在与一个陌生人对话。
宋知夏显然愣住了，她从未见过我这样的态度。
或许在她的观念里，我永远都是那个言听计从的人。
就像主人无法相信自己的狗会背叛。
“你是认真的？真的这么急着想离开我？”
过去的七年，我每天都在努力，只为留在宋知夏身边。
我拼命想要获得她的认可，希望她能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
然而，我的付出在他人眼中一文不值。
我所渴望的，对别人来说轻而易举。
既然如此，我也不要了。
“我已经离开你了，现在只想离职。”
我继续冷淡地回应。
“你真的这么狠心吗？我不信，你不可能放下我们八年的感情。”
“你不爱我了？你真的舍得吗？”
宋知夏的声音带着颤抖，眼角挂着泪珠，仿佛随时都会崩溃大哭。
但在我们决裂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八年的过往，彻底翻页。
说到底，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不该抱有不该有的期待。
不该妄图用爱去温暖一颗冷漠的心。
我不想再在宋知夏是否爱我的问题上自我欺骗了。
我累了，该醒了。
6、
“叙白，这些天我过得非常痛苦。”
“当我意识到可能会真的失去你时，我害怕了。”
“我知道我错了，我把你对我的好都当作了理所当然。”
“我没有珍惜，对不起，我错了。”
宋知夏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瘦弱的肩膀不停颤抖。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见我依然不为所动，宋知夏慌忙扑进我怀里，紧紧抱住我，生怕我会消失。
“求你别走，叙白，不要离开我，我已经和许明川说清楚了，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那你可得想清楚，如果你要和我和好，就必须和他彻底断绝联系，永远不相往来。”
宋知夏愣住了，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舍不得就算了，我还是祝你们幸福。”
她突然抱得更紧了，眼中满是挣扎与痛苦。
最终，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坚定地说：
“我以后绝不会再和他有任何联系了，我只爱你一个人。”
说来也巧，宋知夏的手机恰在此时响起。
那是宋知夏专为他设定的铃声。
她下意识地伸手欲接，却又似乎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动作一顿，缩回了手。
“宋知夏，你刚才说的话，还记得吧？”我淡淡道。
她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电话铃声停歇片刻，随即又执着地响起，一遍接着一遍。
宋知夏显得有些烦躁。
“明川一定是遇到了急事，不然他不会这么执着地打来。”她解释道。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我都已经答应不再见他了，你还想怎样？”
“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宋知夏急切地说着。
已按捺不住接起了电话。
“什么？明川，你可别犯傻，我马上就到。”她的语气充满了焦虑。
宋知夏慌忙抓起外套，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
“明川喝醉了，说要自杀，我必须立刻赶过去。”
她边说边急匆匆地准备离开。
我暗暗自嘲，刚才居然还对宋知夏能否改变。
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现在，她的话和承诺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先通过我的离职申请，再走不迟。”我冷静地说。
“明川现在见不到我就要自杀，你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添乱？”
“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吗？”宋知夏焦急万分。
我坚定地站在门口，
“不通过离职申请，你今天哪儿也别想去。”
宋知夏自然妥协了。
因为她心里只有那个即将处于危险中的明川。
她迅速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批准江叙白的离职申请。”
“还有离婚协议书。”
“我签！你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快让我去见明川！”
宋知夏像是发了疯一般，答应了我的所有要求。
离职后，我远离了这个城市，以及所有与宋知夏有关的人和事。
只是没想到，一年后，她竟然会追到这里来。
7、
抵达新城市后，我全身心投入工作，努力让自己的生活步入正轨。
新的工作环境忙碌而充实，同事们都很友善。
在他们的陪伴下，我渐渐从过去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然而，平静的生活并未持续太久。
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买咖啡。
一转身，竟看到了宋知夏。
她看起来瘦了许多，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憔悴，却又透着一股坚定。
“叙白，我终于找到你了。”
宋知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我，仿佛生怕惊扰到我。
我皱了皱眉头，心中泛起一丝不悦：
“你来干什么？”
“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很多，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思自己。”
“我是真的想和你重新开始，我已经和许明川彻底断绝联系了。”
宋知夏急切地解释着，眼中满是恳切。
我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对她的话毫无动容。
曾经的伤害历历在目，哪能这么轻易就被忘却。
从那之后，宋知夏便开始了她的追爱行动。
每天早上，她都会准时出现在我公司楼下。
手里拿着我最爱吃的早餐。
无论风吹日晒，她都雷打不动。
有一次下着大雨，她浑身湿透。
头发凌乱地站在公司门口。
手中的早餐却被她护得好好的。
她把早餐递给我，眼中满是期待：
“叙白，你胃不好，早餐可不能不吃，快趁热吃。”
我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 “不用了”，便转身走进了公司。
同事们看到这一幕，都十分诧异，纷纷在背后议论。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这美女倒追江叙白。”
“他真是坐怀不乱啊！”
我听着同事的八卦，头都大了。
宋知夏并不气馁，她甚至还会在我加班的夜里。
默默地在公司楼下等待。
我走出公司大楼时，发现她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我心中微微一动，但很快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我叫醒她，语气冰冷：
“你以后别再来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宋知夏却拉住我的手，眼泪夺眶而出：
“江叙白，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用力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生日那天，我本来不打算过了。
没想到宋知夏精心准备一个生日派对。
邀请了我所有的新同事。
派对现场布置得温馨而浪漫，满是我们曾经的回忆。
当我走进派对现场时，宋知夏捧着蛋糕，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叙白，生日快乐。这一年我努力改变自己。”
“就是为了能重新走进你的生活。”
我看着她，心中没有一丝感动，只有无尽的疲惫。
我冷冷地说：
“宋知夏，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留下宋知夏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8、
在新公司里，我一直努力工作。
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各项任务中。
这天，部门会议结束后。
领导单独把我留了下来。
他一脸严肃，我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状况。
结果，领导突然笑着说。
经过层层筛选和讨论。
公司决定把一个出国深造的宝贵机会给我。
我当场愣住，这个机会竞争极为激烈。
公司里优秀的同事众多。
我完全没想到最终会落到自己头上。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满心欢喜。
这不只是事业上的一个重大契机。
还能让我彻底躲开宋知夏的纠缠。
我马不停蹄地收拾行李，脑海里全是对未来学习和生活的憧憬。
以及终于能摆脱现状的轻松。
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我还在暗自庆幸。
可当我找到座位坐下。
转头的瞬间，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宋知夏就坐在我旁边。
“叙白，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知夏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现在已经成了你在公司里的直系上司。
这次出国深造的机会，本来就是咱们两个一起去。”
听到这番话，我大声吼道：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安排，我要辞职！”
宋知夏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
“叙白，我知道我以前错得离谱。”
“我只是想弥补，想重新走进你的世界。”
“我是真的爱你，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宋知夏，你以为这是弥补吗？”
“这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操控罢了。”
“是你亲手把这一切都毁了，你知道什么是破镜难重圆吗？”
泪水不停地从她脸颊滑落。
宋知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哀求：
“叙白，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别过头，不再看她，语气坚定：
“我说了，不可能。而且我决定辞职，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宋知夏听到我的话，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满是绝望。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后说道：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了，但你能力出众，这个出国深造的机会本来就是你的，你好好把握。”
说完，她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
在飞机即将起飞前下了飞机。
9、
一年后回国，大学同学老王来为我接机。
许久不见，我们去了年轻时经常去的酒馆叙旧。
“老江，猜猜谁来了？”
这时，一位气质出众的女子步入咖啡厅。
我还未及仔细端详她的面容。
她已优雅地在我身旁落座。
“不记得我了吗？老同学？”
耳畔响起这久违的嗓音。
我这才恍然大悟。
她竟是与我的同学：苏瑶。
“抱歉，我得去接个紧急电话，工作上的事儿，得先走一步。”
老王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想给我们俩创造机会。
只是我目前尚未调整好心态，迎接新的感情篇章。
手机屏幕亮起，老王的信息映入眼帘：
兄弟，该往前看了。
大学期间雅静一直对我有想法。
我身边的朋友都很清楚。
只是当时我一门心思都在宋知夏身上。
并未与她有过多交集。
“我和你一起喝酒，你老婆不会生气吧？”
“我已经离婚了......”
“是吗？那我又有机会了？一会我请你看电影吧！”
我和她有说有笑地走出酒馆。
正当我苦恼时间太晚、来不及买电影票时。
苏瑶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
原来她早已将今晚的计划安排的很完美。
我和她相视一笑，心中明白。
真正的幸福，不在于挽回失去的过去。
而在于珍惜眼前人，共同创造美好的未来。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