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阿朔？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她这么叫我了。
她向来都是喊我的全名，或者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我是没想过现在就告诉林悦姚的，但是她既然已经听见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毕竟，她父母那些惨无人道的事被爆出去，林家是保不住的。
我淡漠地看过去。
“你不是已经都听到了？何必再问一遍。”
林悦姚不管脚边的玻璃碎片。
几步走了过来想要抓我的手，却被我稍一用力躲开了。
她眼睛通红地站在一旁。
“阿朔，斗兽场的事不是我安排的。”
“我已经告诉他们换成低级的赛犬就可以，我也没想到.....”
林悦姚扯过我的手，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委屈。
“我只是想让你服软，你只要跟我说你不愿意去，我一定不会让你去的。”
听着她的话，我觉得有些好笑。
不顾胳膊的疼痛，我用力甩开她的手。
对上她震惊的视线，我冷笑着开口。
“林悦姚，你说的话只有你自己会相信吧。”
“三年前的事忘记了？没关系，我帮你回忆。”
“那天沈书南说不小心把你送的项链调到了湖水里，他说他不会水，想让我下去打捞。”
“我说可以叫打捞队来，你却因为我拒绝了他而生气地把我推到水里。”
“你告诉我，捞不到就不要上来，还找了人专门看着我。”
“晚秋的湖水很冷，我在里面泡了十个小时，沈书南突然告诉我，没有掉进水里，是他洗澡时摘下来忘记戴了。”
随着我的叙述，林悦姚的脸色一点点变白，她似乎刚刚才想起这件事。
“第二天我就感冒了，而你当晚和沈书南在床上。”
“让我在旁边跪了一夜，那时我也说的不愿意？”
“你呢？你说的什么？”
林悦姚狼狈地看过啦，一言不发，她大概不记得这件事了。
因为发生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她把我当成随时取用，随时都可以丢弃的工具。
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她对我的态度是多么地恶劣。
“你说，因为我耽误了太久，让沈书南以为项链丢了，自责了很久，该罚。”
类似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我已经记不清沈书南到底戏弄了我多少次。
林悦姚又是为了他伤害我多少次。
我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疲惫地开口。
“我们离婚吧，林悦姚。”
6
一直安静地听我说话的林悦姚，在听见我这句话时，就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她红着眼眶，指着我的鼻尖便是声音尖锐地开口。
“不可能！我不同意！”
她的反应吓了我一跳，蒋旭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我不可置信地询问她。
“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和你结婚是为了报仇，为什么不同意？”
林悦姚表情扭曲，最后竟然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
“因为你是我的，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的！就算死，你也得死在我手里！”
“你个疯子！”
我骂了一声。
“这么多年，我事事顺你心意，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恨？不是的。”
林悦姚痴痴地笑出声来。
“我爱你啊，阿朔。”
我被她的这番话震惊到失语。
她的意思是，这么多年都把我当成狗，完全没有人权。
就连新婚夜都要和竹马混在一起，把我关在狗笼子里。
只要沈书南一句话，她就会为了他惩罚我到遍体鳞伤。
她是说，这些都是爱我的表现？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爱你，我希望你为我吃醋，因为有别的男人在我身边而生气！”
我看着她癫狂的模样，甚至觉得有些想笑。
这么多年的羞辱我都熬了过来，现在林悦姚竟然说她爱我。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会进行起诉离婚。”
说完，我看了蒋旭一眼，他立刻会意，上前抓住林悦姚的胳膊，用力将她拖出病房。
“阿朔不想再见到你，你还是去管管自己家的事吧！”
蒋旭将她扔出了病房，并锁上了门。
我听见林悦姚在门外疯狂地敲击声。
她尖声喊着让我开门，还有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我离婚这种话。
好在这里是VIP病房，没一会就有人把她强制带走了。
我才终于得以安静下来。
接过蒋旭递过来的手机，我打开热搜查看里面的词条。
林家作为一个有权有势，路人缘还很好的集团，自然有很多人对他们观感很不错。
二十年前，我的父母也是被他们所蒙蔽，来了林家找工作。
他们一个应聘了司机，一个应聘了花匠。
起初，他们很开心地回来抱住我，告诉我找到了高薪的工作。
那时候的父母，是真的很开心，我也以为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
谁知，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到了最后，两人回到家里，都是沉默寡言地回了房间。
幼年的我觉得很奇怪，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愿意说。
某天，我的母亲出门时，紧紧地抱住了我。
“小朔，就算没有爸爸妈妈，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答应妈妈好吗？”
当晚，我便没有了父母。
治安员调查后说这是自杀，但我知道，这绝对和林家脱不了关系。
蒋旭帮了我很多，经历了无数努力，我才终于被选上了林悦姚的童养夫。
7
林家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倒台了。
这些年里，我收集了无数证据，找到了更多受害者的资料。
像是我的父母，只是因为不顺他们心意，就被轻朔处死。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我的母亲在林父不高兴时为他端上了一碗温热的汤。
林母认为我的母亲爱上了林父，随口就葬送了我父母的命。
一夜之间，林悦姚的父母都进了局子。
斗犬赛被查封，每个人都被叫去谈话。
我不愿继续住院，在蒋旭的陪同下出了院。
遭受了二十年虐待，我的身体情况并不算很好。
医生说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
出院时，林悦姚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她抱着花篮，少见地穿着一身白色裙子。
见我出来，她带着温柔的笑将花篮递了过来。
“恭喜出院，对不起，这些年这么对你。”
我没有接，而是皱着眉看向她。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林悦姚脸上的笑容一僵，又很快调整好情绪。
“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回家？”
我语气讥讽。
“是那个狗笼子吗？”
林悦姚被我尖锐的话问得一愣，赶紧摇头反驳。
“不是的，我⋯⋯我把那间房间重新布置了，是你喜欢的样子。”
我打量着她，才恍然发现，她穿了这身白裙子，原来是在迎合我的喜好。
“林悦姚，我早就不喜欢白色了。”
林悦姚的脸色阴沉下去，果然，一旦不合她心意，她的伪装就崩盘了。
“斗兽场给你注射了溃烂剂，没有我，你拿不到解药。”
我震惊地看向她，林悦姚笑得扭曲而痴迷，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见我一时间失了言语，林悦姚愉快地笑出声，她向我伸出手。
“跟我走吧，我们回家。”
她另一只抱着的花束下，隐约看得见我项圈的控制器。
这个疯子。
我暗骂一声。
8.
蒋旭气得冲上去想要打她，但被我拦住了。
我跟着林悦姚回了家。
房间还是我曾经住过许久的地方，只不过那个狗笼已经消失不见。
我在角落无数次注视着的那张床被换成了更加柔软舒适，尺寸也更大的一款。
我知道这栋房子是林悦姚唯一留下来的资产。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钱翻修了这个屋子。
林悦姚牵着我的手将我带到床边，指着它向我邀功。
“阿朔，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家。”
说着，她单膝下跪，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礼盒。
“一直没有给你一个好的仪式感，现在给你补上。”
林悦姚将手中的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
看得出，并不是符合曾经大小姐消费水平的戒指。
她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我，希望得到我的夸赞。
这幅场景像是反了过来，曾经的我都是这么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她的。
我敷衍地点点头。
“这又是什么追踪器？”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
“我知道我以前干过一些混蛋事，但以后不会了，阿朔，我们好好过日子。”
“阿朔，我想要给你补一个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看着她期待的目光，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悦姚虽然没有限制我的自由，但算得上是监视。
她绝不会让我离开她的视线，哪怕是在睡觉，我翻个身，她都会惊醒。
反抗几次未果后，我便不再有任何行动。
直到一周后的某一天，我对着林悦姚露出第一个好脸色。
“如果你能把这个玉佩送给我，我就同意和你补婚礼。”
听到我的话，林悦姚眼前一亮，连忙凑过来看我的手机。
只一眼，她就变得为难了起来。
原因无他，如果她是曾经的那个林家大小姐，这样的玉佩她挥挥手就可以买十个。
可现在，林悦姚早就是强弩之末。
可她看着我期待的眼神，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看着她急忙去拿电脑的身影，我抚摸着自己的项圈笑了。
她现在有的钱，本就是靠着借贷，认为自己可以东山再起。
但到了现在还没什么成效。
如果她真的愿意为了我去借更多的贷款，自然会有人愿意惩罚她。
一个月后，林悦姚将那枚玉佩捧到我面前。
我向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辛苦你了，你去安排吧，我们的婚礼。”
林悦姚变得很憔悴，但听我这么说，也跟着我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爱你。”
她说“只要你不离开我，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
9
婚礼当天，林悦姚穿着一身中式婚服走上了台。
她执意要选择更昂贵的中式婚礼，说这样就不会有我讨厌的白裙子。
牵着她的手上台时，本来播放着我们合照的大屏幕突然一变。
变成了林悦姚和沈书南亲热的照片。
不明所以的宾客们纷纷发出惊叹声。
林悦姚反应过来，立刻惊叫起来。
“关掉，快点都关掉！”
蒋旭从一旁走了出来，身边是一群身材高大的男人。
“林小姐，欠我们的钱，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还？”
见到蒋旭，林悦姚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阿朔，是你做的？”
我笑出声来。
“林悦姚，在你对我做过那么多事之后，凭什么认为我会原谅你？”
“你的父母害得我成了孤儿，我又在你手里受了长达二十年的虐待。”
说着，我凑到她的耳边低语。
“我恨你，每天都恨不得要杀了你。”
话音落下，林悦姚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可你是我的老公，你就应该是我的人！”
“不，你是我的狗，我对我的狗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她的泪流了满脸，但神情依然癫狂。
可这幅狼狈的模样，并不会让我觉得心疼。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她伸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催债的人将林悦姚带走，这场婚礼变成了一个笑话。
我拿着她和沈书南更多相处的证据，进行了起诉离婚。
林家本就因为林父林母的事倒台，现在林悦姚又背上了一个找第三者的名号。
在蒋旭的陪同下，我去了埋葬父母的墓园。
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照片，我不禁流下泪来。
“儿子不孝，这么久才来看你们，但是放心，儿子已经报仇了！”
我跪在墓碑前，诉说着这些年的隐忍和思念。
蒋旭跪在一旁，偶尔也插上两句我们两人的事情。
他是个孤儿，要不是我的父母把被丢弃的他从垃圾桶里捡走，可能早就冻死在了那个冬天。
所以，他才会同我一起为我的父母复仇。
一切都结束以后，我便离开了这个城市。
在这里，我留下了太多屈辱，也遭受了太多折磨。
至于林悦姚，我也不愿再听她的事情。
无论她未来怎样，都和我无关了。
10
我在一个临海城市开了一家书店。
每天听着海浪的声音，放松而让人感到平静，仿佛能洗刷我的灵魂。
蒋旭也陪我一起过来开店，我们赚得不多，但足以支撑我们的温饱。
生活一天天过着，这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日子。
这天，我正坐在摇摇椅上悠闲地看书，就听见蒋旭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阿朔！你知道吗！”
蒋旭风风火火地从门外跑了进来，没等喘过来气就将手机怼到我面前。
“林家彻底破产，林悦姚还欠了那么多债务，为了还债，林悦姚要和沈书南结婚了。”
“但因为因为她之前和你的事，沈书南很生气，要求林悦姚在婚礼上带着狗链。”
蒋旭啧啧称奇。
“有钱人真的太可怕了，你看，有人拍下了林悦姚的照片。”
我随意地瞥了一眼，繁华的婚礼现场，林悦姚穿着一身白色婚纱。
她依偎在沈书南怀里，笑容比哭都难看，脖子上带着一个让我无比熟悉的东西，那是我曾经带了二十年的项圈。
收回视线，我淡淡开口。
“沈书南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们两个互相折磨去吧。”
“说得也是。”
蒋旭点点头，收起手机，一个用力把我从摇摇椅上拽了起来。
“今天街那头的火锅店打折，我带你去！”
“店还没到关门时间。”
“没事啦。”
蒋旭摆摆手，随手锁了门，把门上的牌子翻转变成了休憩中。
“不差这一会了，但是那边的火锅再不去就排不上了！”
我无奈一笑，跟着蒋旭的步伐一起奔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