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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脏东西?”
李云芬抬起头,盯着他。
“脏东西?”
叶承远眼里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他甩甩腿,抖掉鞋上的灰,然后打开了窗户。
风卷着部分骨灰刮出窗外时,他还在反复拍打着裤脚。
“脏死了,你们这种精神病就不该活着!”
李云芬悲戚的扯着嘴角,“我们这些精神病,不该活着?”
她轻轻地,一捧一捧,将江离的骨灰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姓叶的,你当初为啥把江离送进精神病院?”
叶承远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是骂人打人了?还是杀人放火了?”
李云芬抬起头,静静看着他。
“还是因为她每天自怨自艾像个丧门星,总是自责自罪像个孬种,所以就成了你口中该死的精神病?”
叶承远胸口发闷,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转过身想透口气,就看到了桌上江离的日记。
然后脸色一沉,将日记扔进了垃圾桶。
“她害死我哥,还抢了他的眼角膜,这理由够吗?”
李云芬看着他,笑出了声。
“那你应该杀了她,而不是把她送进精神病院,靠折磨她满足你内心扭曲的欲念。”
将最后一捧骨灰装进口袋后,她拿出了那张江离临死前交给别人的手术同意书。
当时别人转述江离临终那句,“手术同意书不是我签的字,是大哥签的”时,她还满心困惑。
现在听完叶承远的话,她终于明白了。
江离的今天,居然是一连串可笑的误会导致的。
她将手术同意书递给叶承远。
“这与其说是我妹子的东西,不如说是你大哥的东西,今天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叶承远的视线落在皱皱巴巴,满是暗红色污渍的纸上。
然后嫌弃地躲开了李云芬的手。
李云芬见状,直接将手术同意书扔进了垃圾桶。
“我忘了,你把江离的日记都当垃圾扔了,那这个在你眼里肯定也是个垃圾。”
她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的口袋。
“对了,刚刚你口中的脏东西是啥你知道吗?”
叶承远厌烦地别过脸去。
李云芬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光,
“是我妹子。”
话落,她快步走出了叶承远的办公室。
接诊完最后一个病人,叶承远瘫在椅子上。
余光瞟到垃圾桶时,他怔了片刻,还是将日记和那张纸捡了出来。
不知为何,自从把江离送去精神病院后,这几天他总是坐立难安。
说不清是焦虑还是别的什么,总觉得有根细弦在太阳穴一直突突地跳。
他将纸展开,仔细看着上面已经被污渍遮盖的字,才发现是当初江离接受他哥眼角膜的手术同意书。
原本还算平和的神色瞬间骤变。
他猛地将一旁的日记摔在墙上。
“好你个江离,真是个颠婆!在精神病院也敢让人拿这东西出来恶心我!”
护士推门进来,被吓了一跳。
“叶医生,刘医生一会要去精神病院看几个病人,问你有没有需要带的东西给嫂子。”
“我早就和她离婚了!一个疯子的生死关我屁事!”
护士悻悻地关上了门。
晚上,他刚准备下班。
同事一脸好奇地朝他走了过来。
“你真和小江离婚了?”
他懒得理,拿着自己的包就要离开。
“哎哎哎,我就是好奇问一下嘛,这不也是老刘刚从精神病院回来,说压根没见到小江,有些奇怪,让我来问问到底发生啥了。”
“我跟你说啊,吵架归吵架,别拿小江的身体开玩笑,摘取眼角膜也不是个小手术,你总不能人家还没恢复就给送回到养猪场吧。”
叶承远扔下手中的包,“他没见到江离?”
“嗯啊,那边说是你上次给人接出院后,就没再把人送过去了啊。”
叶承远浑身冒起了冷汗。
他突然想起今天李云芬说过,江离现在根本不在精神病院。
下一秒,他便冲了出去。
太阳落山的同时,他赶到了精神病院。
“这有个叫江离的病人吗?”
前台护士翻完整整十本名册,摇摇头。
“之前是有个病人叫江离,但一周前家属已经接走出院了。”
“我知道,你帮我查查八月十七号,我之前跟你们院长说过,八月十七号送她来这二次住院治疗的。”
护士皱着眉头,刚准备重新查一遍,远处传来了院长的声音。
“小叶啊,我正准备哪天过去找你呢,你不是说小江症状又严重了要住院吗,怎么还不把人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