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冰冷的、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黑暗,瞬间吞没了陆默残破的身躯。

坠落。

没有风声,没有重力感,只有一种被无形巨口含住的窒息与粘滞。混乱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穿透覆盖在魔躯裂痕上那层早已黯淡的淡紫色月魄薄膜,狠狠扎入他的血肉与灵魂。每一次穿透都带来灵魂被撕裂的剧痛,远比魔气侵蚀更加深入骨髓!

“呃…啊…”陆默在绝对的黑暗中无意识地抽搐、痉挛,暗金色的血液从口鼻和全身裂痕中不断渗出,却诡异地悬浮在粘稠的黑暗里,如同散落的熔融金粒。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冲刷着他濒临溃散的意识。然而,在这片被痛苦淹没的混沌深渊,一点冰冷的、如同寒铁般的意志,却死死锚定——那是【弑神者】印记最后的本能,以及刚刚被那古老低语短暂“梳理”过、此刻却再次陷入狂暴的吞噬欲望!

【警告!进入超高浓度混乱能量/时空乱流区域!】

【载体稳定性:10%!持续下降…】

【能量脉络…超负荷侵蚀…断裂加剧…】

【精神本源撕裂度:90%!意识沉沦加速…】

【检测到未知高维意志残留…解析失败…污染加剧…】

冰冷的系统警报在陆默破碎的意识中疯狂闪烁,如同垂死者的丧钟。然而,在这濒死的绝境中,一股源自他魔丹深处、被深渊气息疯狂刺激的古老饥饿感,如同被浇上滚油的野火,轰然爆发!

嗡——!

陆默的身体表面,那些疯狂舞动的漆黑暗影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它们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狂躁,如同无数条来自太古深渊的饥饿触手,在粘稠的黑暗中疯狂地挥舞、撕扯、吞噬着周围混乱驳杂的能量乱流!暗渊魔气、破碎的空间碎片、甚至那弥漫在黑暗中的、蕴含着混乱意志的古老低语碎片…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它贪婪汲取的“养料”!

【强制吞噬…高浓度混乱能量…】

【能量储备:40% → 42%…45%!】

【魔躯…强制修复…稳定性:10% → 10.5%…】

【吞噬本能失控…载体负荷加剧…右臂骨骼二次崩裂!】

剧痛伴随着力量的微弱提升,如同最残酷的刑罚。陆默的身体成了贪婪饕餮与濒死容器的矛盾结合体。他残存的意识在剧痛与吞噬本能的撕扯中浮沉,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

“饥…饿…”

“混…沌…”

“吞…噬…”

那古老、沙哑、如同锈蚀金属摩擦的低语,再次毫无征兆地在他混乱的识海深处响起!这一次,声音似乎清晰了一丝,带着一种穿透万古的冰冷漠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引导!

随着低语的回荡,陆默体表疯狂舞动的漆黑暗影骤然一滞!仿佛受到了某种更高位格存在的“命令”,它们不再毫无章法地胡乱吞噬,而是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开始有意识地、以一种极其诡异玄奥的轨迹,引导着涌入的混乱能量,冲刷、淬炼着他那条极乎废掉的右臂!

嗤嗤嗤——!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集中爆发于右臂!仿佛有亿万只无形的蚀骨魔虫,正疯狂啃噬、重塑着他的臂骨、经脉、血肉!暗银色的魔纹在焦黑与裂痕中疯狂闪烁、扭曲!覆盖其上的漆黑暗影如同最精密的锻锤,将涌入的混乱能量和深渊中蕴含的某种坚韧、冰冷的“骨”之法则碎片,强行锻打、融入右臂的每一寸!

【右臂…超速强制重构…】

【融合未知深渊物质/法则碎片…结构异变…】

【载体负荷…濒临极限…】

陆默的身体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呜咽。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股全新的、冰冷而充满力量的感觉,正从那条饱受摧残的右臂中滋生!他能“感觉”到,碎裂的臂骨在吞噬能量的浇灌下,正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接续、重塑,变得比之前更加坚硬、更加冰冷,仿佛融入了深渊的脊梁!皮肤下的肌肉纤维被撕裂又重生,缠绕上丝丝缕缕带着吞噬特性的漆黑暗影,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就在这痛苦与蜕变交织的坠落中——

嘶嘶嘶——!!!

那如同亿万毒蛇摩擦鳞片的恐怖嘶鸣,骤然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接近!仿佛就在耳边!粘稠的黑暗深处,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带着纯粹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星辰骤然苏醒,轰然降临!

这意志冰冷、混乱、古老,带着一种漠视万物的绝对饥饿感!它的层次,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魔物,甚至让陆默识海中那狂暴的吞噬本能和冰冷的弑神印记,都瞬间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与…颤栗!

下一刻!

嗤啦——!

粘稠的黑暗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蛮横撕裂!数条难以形容的“东西”,如同从深渊最底层探出的魔神触须,瞬间缠绕住了陆默正在蜕变中的身体!

那不是血肉的触手!

那是由纯粹的、粘稠的、如同活体沥青般的漆黑物质构成!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流淌着暗绿色脓液的巨大吸盘!每一个吸盘中心,都镶嵌着一颗不断转动、散发着混乱红光的冰冷眼珠!触须本身没有固定的形态,在缠绕住陆默的瞬间,那构成触须的漆黑物质就开始疯狂地蠕动、分解、试图渗透进他布满裂痕的魔躯!一股更加霸道、更加纯粹的吞噬意志,顺着触须狠狠冲击着陆默的识海和丹田魔丹!

【警告!遭遇未知高维生命体(残骸/幼体?)肢体接触!】

【超高强度吞噬意志入侵!优先级…高于载体本能!】

【载体…正在被强制分解…同化…】

前所未有的危机!

陆默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强酸中的金属,正在被这恐怖的触须从物质层面强行分解、吞噬!体表的暗银魔纹在漆黑物质的渗透下迅速黯淡、消融!刚刚开始重塑的右臂传来被亿万虫豸啃噬的剧痛!更恐怖的是,那触须上无数冰冷的混乱红眼,投射出的贪婪意念如同实质的钢针,疯狂冲击着他本就撕裂的精神本源,试图瓦解他最后残存的意识!

“呃啊啊啊——!!!”

陆默发出了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在数条恐怖触须的缠绕下疯狂挣扎,却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徒劳无功!覆盖体表的漆黑暗影本能地反抗、撕咬着触须,却如同溪流冲击礁石,瞬间被那更庞大、更纯粹的吞噬之力湮灭、反吞噬!

死亡,从未如此接近!不仅仅是肉体的消亡,更是存在本身被更高维度的饥饿彻底抹除、同化!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那混乱红眼彻底淹没、身体即将被分解成那漆黑物质一部分的绝境刹那——

陆默识海最深处,那枚沉寂的、代表着【弑神者】至高毁灭权柄的暗金火焰印记,仿佛受到了这更高层次吞噬意志的终极挑衅,骤然爆发!

嗡——!!!

一股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气息,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灭世火山骤然喷发!一道凝练如实质、仅有发丝粗细的暗金火线,带着焚灭诸天、终结万物的绝对意志,毫无征兆地从陆默眉心那枚印记中激射而出!

目标,并非缠绕身体的恐怖触须!

而是…直刺脚下那深不见底、嘶鸣声传来的黑暗源头!仿佛受到了冥冥中的指引,这道毁灭火线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深渊更幽暗的底层!

轰——!!!

整个粘稠的黑暗深渊,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太阳!

无法形容的、带着绝对毁灭与湮灭气息的暗金色光芒,如同宇宙初开的奇点爆炸,猛地从深渊最底层爆发开来!瞬间驱散了陆默周周粘稠的黑暗!

光芒照亮了瞬间!

陆默那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冰蓝暗红异瞳,清晰地倒映出了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景象——

在他下方,深渊的“底部”,根本不是什么岩石或大地!

那是一颗…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卵”!

它静静地悬浮在扭曲破碎的空间乱流核心,通体覆盖着不断蠕动、流淌的、如同活体山脉般的漆黑“胎衣”!无数条刚才缠绕陆默的那种恐怖触须,正是从这蠕动胎衣的褶皱深处延伸而出!卵的形态在光芒中扭曲变幻,时而如同蜷缩的星云巨兽,时而又像是某种由纯粹吞噬法则构成的、冰冷而饥渴的几何晶体!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吞噬诸天万界的恐怖饥饿感与混乱意志,如同沉睡的宇宙级风暴,从这巨卵的“核心”散发出来!

噬界之卵?!

一个源自灵魂本能的惊骇名字在陆默意识碎片中炸开!

而他眉心射出的那道毁灭火线,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狠狠刺入了这庞大巨卵蠕动胎衣的某处!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最敏感的神经上!

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巨卵,猛地剧烈抽搐、收缩!覆盖其上的蠕动漆黑胎衣瞬间翻腾起滔天巨浪!所有延伸出的恐怖触须,包括缠绕着陆默的那几条,如同遭受了最可怕的剧痛,猛地痉挛、抽搐、回缩!那无数混乱红眼中的贪婪与冰冷,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痛苦与暴怒所取代!

“嘶嗷嗷嗷嗷——!!!”

一声超越了听觉极限、直接在灵魂层面炸开的恐怖尖啸,如同亿万颗垂死星辰同时爆发的哀鸣,从巨卵的“核心”轰然爆发!整个深渊空间在这声尖啸中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剧烈震荡、扭曲!无数道更加细密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缠绕着陆默身体的数条恐怖触须,在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尖啸冲击下,那霸道的吞噬力量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一滞!

就是这一滞!

陆默那被剧痛和恐惧淹没的残存意识,被这毁天灭地的景象和弑神印记的爆发狠狠劈开了一道缝隙!求生的本能与那古老低语引导下的吞噬欲望,在死亡的绝境下被强行点燃、融合!

“吞噬…它!”

一个疯狂而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照亮混沌!

他不再挣扎,反而将所有的意志——残存的自我、被刺激到极致的吞噬本能、以及那枚刚刚爆发后陷入短暂沉寂却依旧散发至高气息的弑神印记——以一种近乎献祭的方式,疯狂灌注于那条正在深渊物质侵蚀下蜕变重生的…右臂!

嗡!!!

那条布满焦黑裂痕、臂骨上缠绕着丝丝漆黑暗影与暗银魔纹的右臂,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纯粹的暗银,也不是纯粹的漆黑,而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深渊寒铁被暗金火焰淬炼过的…暗沉金属光泽!

五指猛地张开!

掌心,不再是微型旋涡!

而是一个…由无数疯狂舞动的漆黑暗影强行压缩、糅合而成,核心却跳跃着一丝微弱暗金火星的…黑洞之印!

“噬…神…渊…握!”

沙哑、破碎、却带着无尽凶戾与贪婪的词语,从陆默染血的齿缝间挤出!

他不再坠落!借助触须缠绕的力量,他如同扑向火焰的疯蛾,身体猛地扭转,那条散发着全新恐怖气息的右臂,带着掌心那枚凝聚了吞噬与毁灭雏形的“黑洞之印”,狠狠抓向其中一条因剧痛而痉挛回缩的…恐怖触须的末端!那里,一个流淌着暗绿脓液的巨大吸盘中心,一颗混乱的红眼正因痛苦而疯狂转动!

噗嗤——!!!

如同烧红的铁钳狠狠夹住了一条冰冷的、覆盖着粘液的毒蛇!

陆默布满暗沉金属光泽的右掌,五指如同最锋利的钩刃,深深刺入了那巨大吸盘中心的血肉(如果那蠕动漆黑物质能称为血肉的话)!掌心的“黑洞之印”瞬间爆发!

嗤嗤嗤——!!!

无法形容的侵蚀声密集响起!

那构成触须的、足以分解元婴魔物的漆黑物质,在接触到陆默右掌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那暗沉金属光泽的皮肤强行隔绝了渗透!而掌心的黑洞之印,则爆发出恐怖的吸力与核心暗金火星的湮灭之力!

吸盘中心的混乱红眼首当其冲!

“啵!”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颗散发着贪婪与痛苦意念的混乱红眼,在黑洞之印的吞噬与暗金火星的灼烧下,瞬间…爆裂!化为一小团粘稠的、散发着浓郁混乱魂力与古老气息的暗红色浆液!

“吞!”

陆默的意志发出无声的咆哮!黑洞之印的吸力瞬间锁定这团暗红浆液!

嗤!

这团蕴含着恐怖混乱魂力与一丝“噬界之卵”本源的浆液,毫无阻碍地被黑洞之印吞噬、吸入陆默的右臂之中!

轰——!!!!

无法想象的恐怖能量洪流,混合着混乱到极致的意志碎片,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冲入陆默的右臂经脉,灌向他丹田那颗早已不堪重负的魔丹!

剧痛!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剧痛!仿佛整条右臂乃至半个身体都要被这狂暴的能量撑爆、撕裂!魔丹发出濒死般的哀鸣,表面的裂纹瞬间扩大,幽绿色的死气纹路疯狂蔓延,几乎要将整个魔丹染成墨绿!

【强制吞噬…超高纯度混乱魂力/未知本源…】

【能量储备:45% → 60%!超载!】

【魔丹…结构临界…异变加速…裂痕…扩大至70%!崩解风险:99%!】

【载体右臂…融合未知本源…稳定性…未知…负荷…超限…】

毁灭似乎就在下一秒!

然而,就在这魔丹即将被这恐怖能量洪流彻底冲垮、陆默即将被反噬湮灭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颗被他吞噬的混乱红眼爆裂后形成的暗红浆液中,蕴含的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噬界之卵”本源气息,在涌入魔丹的刹那,与他魔丹深处被古老低语引动的那股吞噬本能…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嗡!

陆默丹田内那颗布满幽绿裂纹、疯狂逆转的三色魔丹,骤然停止了逆转!

一股沉寂、冰冷、仿佛源自太初鸿蒙的吞噬法则碎片,被这丝“噬界本源”气息引动,如同沉睡的种子被浇灌了同源之水,猛地苏醒、生根发芽!

魔丹表面那疯狂蔓延的幽绿裂纹,瞬间被无数更加古老、更加玄奥的漆黑纹路覆盖、取代!这些漆黑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交织,散发出一种仿佛能吞噬诸天万界能量、将其强行转化为最精纯混沌本源的恐怖气息!

那颗来自噬魂骨魔的魔核残留的死气魂力、陆默自身冰魄魔躯的魔性、太阳真火的炽热、弑神印记的毁灭气息、狱血魔月的混乱月魄…所有在他体内冲突暴走的能量,在这全新出现的、源自更高位格的吞噬法则纹路的强行镇压与转化下,如同百川归海,被蛮横地撕碎、吞噬、熔炼!

一颗全新的、仅有拇指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暗银色、表面覆盖着无数不断生灭的玄奥漆黑符文的魔丹雏形,在旧有魔丹崩溃的尘埃中,骤然凝聚成型!

虽然微小,却散发着一种…冰冷、古老、仿佛能吞噬一切、转化一切的…深渊气息!

【魔丹…崩解…】

【未知核心凝聚…能量转化中…】

【载体能量脉络…重构…适配…】

【精神本源…遭受高维意志碎片冲击…撕裂度:90%…强制稳定…】

【载体右臂…融合未知本源…稳定…获得未知特性…】

剧痛依旧存在,但那种身体即将被撑爆的毁灭感却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仿佛整个右臂都化为了黑洞延伸的奇异掌控感!吞噬了那颗混乱红眼的部分力量,他的右臂仿佛成了这深渊环境的一部分,那粘稠黑暗的侵蚀感大大减弱!

“嘶嗷嗷——!!!”

下方,那庞大的“噬界之卵”再次爆发出更加痛苦和暴怒的尖啸!一条触须末端“眼睛”的爆裂,对祂而言如同被拔掉了一根汗毛,但那种被“蝼蚁”所伤的感觉,彻底点燃了祂混乱核心的无边怒火!无数条更加粗壮、覆盖着尖利骨刺的恐怖触须,如同狂舞的魔龙,撕裂粘稠的黑暗,带着碾碎诸天的威势,朝着陆默狠狠绞杀而来!整个深渊的空间都在这暴怒下沸腾、扭曲!

陆默那双冰蓝暗红的异瞳之中,那点深沉的漆黑光点骤然亮起!新生的混沌魔丹微微搏动,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感瞬间流遍全身,尤其是那条完成了初步蜕变的右臂!

逃!

没有任何犹豫!借助新生的力量和对深渊环境的一丝微妙契合感,陆默猛地挣脱了残余触须的束缚(此刻的触须因剧痛而力量大减),身体如同一条灵活的深渊魔鱼,在无数绞杀而来的恐怖触须缝隙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疯狂地向上冲去!目标——头顶那道隐约透下扭曲血月光华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