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静冈的茶香被琵琶湖的寒风彻底撕碎。凌夜踏在冻结的湖岸,每一步都陷进半尺深的积雪,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举目望去,视野被暴风雪填满。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和冰粒,如同亿万把锋利的小刀,抽打在头盔面罩上噼啪作响。能见度不足二十米,只有一片死寂的、翻滚的灰白。

彻骨的寒意无孔不入。即使有特制的抗寒作战服,那股冰冷也像活物般钻进骨髓,让肌肉僵硬,关节发涩。每一次呼吸,喷出的白雾瞬间在面罩内侧结成冰霜。更糟的是熵刃——握在手中的剑柄传来刺骨的冰凉,剑身上那道贯穿的裂痕,在极寒中闪烁着更加微弱的幽蓝光芒,裂痕边缘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仿佛剑的血液正在冻结。每一次脉动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刺痛和迟滞感,如同握着即将碎裂的寒冰。

【环境温度:-42℃。风速:9级。湖面冰层厚度:平均2.8米…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冰层下…】

战术目镜的扫描在暴风雪中艰难地工作着。

突然,脚下的冰层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如同巨兽磨牙的震动!咔…咔嚓嚓…细微却清晰的冰裂声在风雪呼啸的间隙钻进耳朵。

“来了!”凌夜瞳孔骤缩。

轰!轰!轰!

前方翻滚的风雪幕墙被粗暴地撕裂!三个庞大的、几乎与暴风雪融为一体的钢铁轮廓破雪而出!它们的体型比之前的“铁幕”系列更加庞大、厚重,装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蓝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甲,关节处喷射的不是等离子焰,而是幽蓝色的、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冷凝气体!正是情报中提到的“霜骸”重型破冰机甲!它们沉重的机械足底部装有巨大的破冰犁刃,每一次落下,都深深凿入冰层,留下冒着寒气的深坑。

“目标确认!熵刃携带者!执行‘深寒之触’协议!冻结!粉碎!”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穿透风雪,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三台霜骸机甲肩部厚重的装甲板滑开,露出三根粗大的、如同炮管般的装置。炮口不是亮起能量光芒,而是瞬间喷涌出大股浓稠如液态的白色寒雾!这雾气温度低得恐怖,所过之处,空气瞬间凝结出密集的冰晶雪花!三道致命的超低温寒流,如同三条冰霜巨蟒,朝着凌夜所在的位置急速蔓延、覆盖而来!寒流未至,刺骨的低温已让凌夜感觉血液都要凝固,熵刃的嗡鸣变得更加艰涩!

硬抗是找死!凌夜在寒流喷出的瞬间,已经猛地向侧面扑出!身体在光滑的冰面上滑行,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寒流的正面冲击。嗤啦——!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冰面瞬间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幽蓝色坚冰!冰层厚度暴增数倍,边缘锐利如刀!

一台霜骸机甲迈着沉重的步伐追击而来,巨大的破冰足每一次落下都让冰面震颤。它胸口的主炮亮起蓄能的幽蓝寒光,显然准备补刀。

凌夜眼中寒光一闪。敌人依仗冰层厚重?那就让冰层变成它们的坟墓!他不再后退,反而迎着那台追击的霜骸机甲冲去!在距离机甲还有三十米左右时,他猛地将熵刃狠狠刺入脚下的冰面!

【引力操控:目标区域(前方扇形冰层)!模式:高频弱化!强度:局部重力降至0.3倍标准值!】

【物质结构干涉:目标冰层晶格键能!瞬时弱化!作用点:网格状分布!】

嗡!

熵刃发出低沉的、仿佛不堪重负的嗡鸣。剑尖处幽蓝光芒渗入冰层,瞬间扩散开来。没有惊天动地的景象,但追击的霜骸机甲驾驶员却感觉脚下的冰面突然变得异常“松软”和“脆弱”!机甲沉重的机体似乎都变轻了,机械足落下的瞬间,冰面传来的反馈不再是坚硬的承托,而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如同踩在厚厚酥饼上的“沙沙”感!

“冰层结构异常!警告!”机甲内部警报响起。

但迟了!这台霜骸机甲正全速追击,巨大的惯性让它无法立刻停下!就在它的机械足再次抬起,准备踏向凌夜刚才用熵刃“处理”过的那片扇形冰面时——

咔嚓嚓嚓——!!!

如同巨大的玻璃幕墙被砸碎!那片看似完好的厚重冰面,在机甲足底落下的瞬间,毫无征兆地整体坍塌!不是裂开几条缝,而是如同失去了所有内部支撑的积木,瞬间粉碎、崩解成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冰窟窿!幽暗冰冷的湖水瞬间涌上!

“呃啊——!”驾驶员惊恐的叫声被淹没在冰层碎裂的巨响和冰冷的湖水涌入声里。庞大的霜骸机甲如同失足坠崖的巨兽,一头栽进冰窟窿中!沉重的机体加上破冰犁刃,让它下沉速度极快!汹涌的湖水瞬间淹没了它的胸口、肩部、头部!内部的警报声、短路声在冰冷湖水的浸泡下迅速减弱、消失。只有巨大的气泡咕噜噜地冒出冰面,很快又被新凝结的薄冰覆盖。

冰面上,只留下一个边缘犬牙交错的、冒着寒气的巨大黑洞,以及几根徒劳伸出冰面、还在微微抽搐的机械手指,很快也被冻结在冰里。

另外两台霜骸机甲猛地刹住脚步,猩红的电子眼死死盯着那个吞噬了同伴的冰窟窿,又惊又怒地扫描着凌夜。它们显然没料到对方能在如此极寒环境下,如此诡异地瓦解坚固的冰层!

同伴的瞬间覆灭激怒了剩余的两台霜骸。它们不再靠近,而是肩并肩,肩部那三根寒流炮管再次充能,同时,它们背部厚重的装甲打开,升起两排蜂窝状的发射巢!

“饱和打击!彻底冻结他!”电子音充满杀意。

嗡——!三道比之前更粗壮的白色寒流如同冰霜瀑布般喷涌而出,覆盖范围极大!同时,发射巢中,数十枚拖着白色尾迹的导弹尖啸着升空!这些导弹在空中并未直接飞向凌夜,而是猛烈自爆!

轰轰轰轰——!!!

自爆的导弹并未产生火焰和冲击波,而是释放出大团大团浓密无比、温度极低的白色冰雾!这些冰雾迅速扩散、下沉,与下方喷射的寒流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笼罩方圆百米、急速降温的死亡寒雾云!云层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冻结的噼啪声,连飘落的雪花都被瞬间冻结成冰粒坠落!

寒雾云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凌夜压顶而来!一旦被笼罩,瞬间就会冻成冰雕!

凌夜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猛地抬头,看向头顶压下的寒雾云和前方席卷而来的寒流,又扫了一眼脚下广阔的冰原。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借力打力,逆转乾坤!

他不再试图躲避,而是深吸一口冰冷刺肺的空气,将全部力量——连同熵刃最后倔强的光芒——灌注于双脚,狠狠跺向脚下的冰面!

【引力操控:目标区域(周身百米冰层)!模式:高频震荡波!强度:峰值!】

【指令:共振破坏!目标:冰层固有结构!】

咚!咚!咚!

如同巨神擂鼓!以凌夜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剧烈的震动波呈环形猛地扩散开去!脚下的冰面不再是塌陷,而是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脆弱冰层,瞬间布满了无数蛛网般的白色裂纹!紧接着——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冰爆声响起!方圆百米内,原本厚达近三米的坚固冰层,如同被引爆了万吨炸药,轰然向上炸裂、破碎!无数大小不一、边缘锋利如刀的冰块和冰锥被狂暴的冲击力抛向空中!小的如拳头,大的如同房屋!刹那间,凌夜头顶的天空,被一片由无数尖锐冰晶、巨大冰块和扭曲冰柱构成的、遮天蔽日的死亡风暴所取代!

寒雾云和寒流正好席卷而至,瞬间将这片冰晶风暴笼罩其中!

“重力矢量覆写!”凌夜在冰爆的烟尘和漫天冰屑中嘶吼,熵刃直指苍穹!剑身幽蓝光芒暴涨到极限,裂痕处迸溅出刺目的光屑,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全域重力反转!方向:垂直向上!强度:2.0倍标准重力!作用时间:5秒!】

嗡——!!!

一股颠覆性的、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笼罩了整个冰爆区域!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翻了个面!

那些被炸向空中、原本在重力作用下即将下坠的亿万冰晶、冰块、冰锥…它们下坠的势头猛地一滞!紧接着,一股强大到无可抗拒的“上升力”作用在它们身上!

咻!咻!咻!咻——!!!

亿万冰之凶器,在这一刻,化作了逆反天穹的死亡风暴!它们不再坠落,而是如同被无形的超级电磁炮加速,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以比上升时更恐怖的速度,朝着天空——朝着那两台正在喷射寒流和维持寒雾云的霜骸机甲——狂暴地攒射而去!

这景象壮观而恐怖!如同冰河时代的神灵向天空投掷出整条冰川!

“不!!!”两台霜骸机甲的电子音瞬间变调,充满了极致的惊恐!

它们试图机动规避,但庞大的机体在暴风雪中本就笨拙。更致命的是,它们自身喷射的寒流和制造的寒雾云,此刻成了冰锥风暴最好的助推器和瞄准镜!寒流让冰锥表面瞬间覆盖上更坚硬的冰甲,寒雾云则清晰地勾勒出了机甲庞大的轮廓!

噗!噗!噗!噗!

轰!哐!咔嚓嚓——!

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穿透声、冰块碎裂声瞬间淹没了引擎的轰鸣!无数拳头大小的冰晶如同高速穿甲弹,瞬间将机甲相对脆弱的传感器、炮管、关节连接处打得千疮百孔!巨大的冰块如同陨石,狠狠砸在厚重的胸甲上,砸出深深的凹坑,引发内部结构呻吟!而那些水桶粗细、数米长的尖锐冰锥,则如同天神投掷的标枪,带着毁灭性的动能,狠狠贯穿了机甲的防护!

一台霜骸机甲被十几根巨大的冰锥同时贯穿驾驶舱和动力核心,如同被钉在空中的钢铁标本,内部的能量核心瞬间过载,炸成一团蓝白色的火球,混合着冻结的金属碎片四散飞溅!

另一台则被一块卡车大小的巨型冰块正面砸中头部!沉重的冲击力让它庞大的机体向后猛地仰倒!同时,下方冰层在之前的爆炸和重力反转中早已脆弱不堪,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冲击!

咔嚓——轰隆!!!

冰面再次大面积坍塌!这台头部被砸扁、失去平衡的霜骸机甲,步了它第一个同伴的后尘,惨叫着坠入冰冷幽暗的琵琶湖深处,只留下翻涌的泡沫和迅速冻结的冰窟窿。

冰锥风暴的余威尚未平息,漫天冰屑和冻结的血肉、金属碎片如同冰雹般砸落。熵刃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剑身上的裂痕如同丑陋的蜈蚣,边缘的幽蓝光点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凌夜半跪在破碎的冰面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带出血色的冰渣。维持刚才那逆转天穹的一击,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精神和体力,反噬的力量让他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就在他以为战斗结束时,异变陡生!

湖面中央,那片被霜骸机甲坠毁和冰锥轰击弄得一片狼藉的冰窟窿区域,水面突然剧烈地翻腾起来!不是波浪,而是如同沸腾般冒出巨大的气泡!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正在幽暗的冰水之下急速上浮!

轰——!!!

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一个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破开冰层和湖水,如同冰封的远古巨兽苏醒,悍然降临!

它比三台霜骸加起来还要庞大!主体是一个巨大的、覆盖着厚重蓝白色生物装甲的椭圆形“茧”,下方伸出十几条粗壮无比、如同巨蟒般的机械/生物混合触手,每条触手顶端都闪烁着冰蓝色的能量光芒。“茧”的正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如同复眼般的冰蓝色传感器,死死锁定了冰面上渺小的凌夜!一股远比霜骸机甲恐怖百倍的极寒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湖面!

【目标确认:“深寒之触”母体!能量反应:地热汲取核心!威胁等级:灭绝级!】

战术目镜的警报已经变成了刺眼的血红!

“深寒之触…这才是正主…”凌夜的心沉到谷底。敌人将最终兵器藏在了湖底,利用霜骸机甲和严寒环境消耗他,直到熵刃濒临崩溃才现身!

母体复眼般的传感器光芒大盛!十几条巨蟒般的触手高高扬起,触手顶端的能量核心亮起刺目的冰蓝死光!同时,一股肉眼可见的、绝对零度般的环形寒冰冲击波,以它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急速扩散!所过之处,翻涌的湖水瞬间冻结成坚冰,空气凝结成冰晶粉末!

这攻击覆盖了整个湖面,避无可避!一旦被寒冰冲击波扫中,瞬间就会化为永恒冰雕!

熵刃已近极限,无法再制造大规模冰爆或逆转重力。凌夜看着手中光芒微弱、裂痕狰狞的武器,又看向那席卷而来的绝对零度寒潮和即将发射的冰蓝死光。一个极其危险、赌上一切的想法在绝望中诞生——釜底抽薪!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死的疯狂,用尽最后力气,将熵刃朝着“深寒之触”母体正下方的湖面,狠狠投掷而出!剑身旋转着,带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幽蓝光芒,如同自杀的飞蛾,射向母体阴影笼罩的冰水交界处!

【指令:终极模式启动!目标区域(剑尖落点周边五十米水体)!操控参数:空间抽离!制造绝对真空泡!】

【能量过载:300%!维持时间:3秒!】

这是熵刃最后的力量!也是凌夜最后的赌注!

嗡————!!!

一声超越了人耳听觉极限、却让灵魂都在震颤的恐怖嗡鸣从剑落之处爆发!熵刃剑尖接触水面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光芒,而是产生了一个绝对黑暗、绝对寂静的“点”!

紧接着,这个“点”如同黑洞般急速膨胀!一个直径五十米的、完美的球形“空洞”凭空出现!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洞,而是空间被强行“挖”走形成的绝对真空领域!

真空泡形成的瞬间,产生了难以想象的恐怖吸力!如同宇宙中最贪婪的巨口!

轰隆隆——!!!

真空泡范围内的湖水,失去了所有压力束缚,在内外压差的恐怖力量下,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挤压、抽吸!亿万立方米的冰冷湖水,在万分之一秒内,被强行汽化!不是沸腾,而是瞬间从液态直接跃升为气态!难以想象的海量水蒸气如同白色的超级火山喷发,混合着被撕碎的冰块和湖底淤泥,形成一股狂暴的、向上的蒸汽冲击波!

但这只是开始!更恐怖的是物理法则——液体在真空中瞬间汽化,会带走无法想象的巨量热量!

绝对零度降临!

以那巨大的真空泡为中心,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超越极限的深寒,如同宇宙本身的冰冷意志,瞬间爆发、扩散!

咔!咔!咔!咔——!!!

真空泡边缘之外,正在汹涌袭来的寒冰冲击波,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寒冷的墙壁,瞬间被冻结、停滞!那扩散的寒潮甚至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源自物理法则本身的极致低温,硬生生倒逼了回去!

更致命的是那悬浮在湖面上空的“深寒之触”母体!它那庞大无比的身躯,正好位于真空泡爆发的正上方!下方是瞬间汽化喷发的超高温蒸汽柱,而真空泡形成瞬间产生的绝对深寒,则如同无形的、冻结万物的领域,瞬间笼罩了它庞大的身躯!

“嘶昂——!!!”

母体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痛苦与惊骇的尖锐嘶鸣!它体表那厚重的蓝白色生物装甲,在极热蒸汽的灼烧与绝对深寒的冻结双重夹击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崩裂声!装甲表面瞬间布满了无数细密的白色裂纹!它那十几条高高扬起、准备发射死光的触手,如同被投入液氮的玻璃,瞬间变得僵硬、脆弱!触手顶端凝聚的冰蓝能量核心,在剧烈的温度剧变下,如同被冻结的灯泡,闪烁了几下,纷纷熄灭、碎裂!

绝对深寒的领域持续了仅仅三秒。三秒后,真空泡消失,被抽走的空间“回填”,引发小范围的空间激波。失去支撑的海量水蒸气失去高温来源,在极寒环境中瞬间重新凝结!

哗啦啦——!!!

一场混合着超级冰雹、冻雨和凝固水汽的白色“暴雨”,从半空中轰然砸落!劈头盖脸地浇在僵硬的“深寒之触”母体身上!

咔嚓!咔嚓!咔嚓!

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这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折磨和最后的“冰雨”重压下,母体庞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它体表的裂纹瞬间扩大、蔓延全身!那坚硬的生物装甲如同被砸碎的瓷器,在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中,崩解成无数巨大的、覆盖着冰霜的碎块,连同它内部精密的、冻结的器官和管线,一起从半空中轰然垮塌,砸向下方的冰面!

轰隆——!!!!

如同冰山崩塌!巨大的碎块砸在冰面上,引发二次塌陷和冰爆!蒸汽、冰屑、破碎的有机体和金属碎片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毁灭的混沌!

暴风雪似乎也被这最后的毁灭所震慑,变得小了些。破碎的冰面上,蒸汽缓缓升腾,又在极寒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如同下着一场无声的钻石尘。

凌夜踉跄着走到“深寒之触”母体巨大的残骸旁。熵刃斜插在一块冻结的、还冒着微弱热气的装甲碎片上。剑身上的幽蓝光芒彻底熄灭,那道狰狞的裂痕如同死去的蜈蚣,爬满了三分之二的剑身。剑体冰冷刺骨,摸上去如同万年寒铁,再无丝毫活力。

他费力地拔出剑,剑身沉重异常。指尖拂过裂痕边缘,一层薄而坚硬的冰壳覆盖在上面。

突然,一块从母体核心区域崩落下来的、内部结构暴露的巨大碎片吸引了凌夜的注意。碎片内部并非纯粹的机械或生物组织,而是包裹着一颗人头大小、布满复杂电路和能量回路的暗紫色多面体晶石。晶石此刻已经碎裂,但残骸中依旧有微弱的电弧在跳跃。

就在凌夜靠近观察时,那晶石碎片中一道残留的电弧,如同垂死的毒蛇,猛地窜出,击打在凌夜手中的熵刃上!

噼啪!

一声轻响。没有能量冲击,但熵刃剑柄靠近护手的位置,那道最深的裂痕内部,幽蓝的基质上,突然浮现出几缕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紫红色电弧纹路!如同血管中渗入了毒血!

【警告!熵刃核心检测到异常电磁污染…污染源特征:高强度定向脉冲波…频率特征匹配:青森区域特定电磁辐射谱…】

战术目镜的警报微弱地闪烁着。

青森?电磁脉冲?

凌夜的心猛地一沉。琵琶湖的极寒深渊刚刚挣脱,新的杀局已在北方那片以巨木和电磁风暴闻名的青森森林中布下?这紫红色的电弧污染,如同寄生在熵刃伤口上的毒虫,预示着下一场战斗,将不再是冰与火的淬炼,而是无形电磁的绞杀。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熵刃。剑身冰冷死寂,裂痕中的紫红电弧如同嘲弄的眼睛。剑柄传来的不再是灼热或冰冷,而是一种诡异的、麻痹般的微弱刺痛感。

寒风吹过破碎的湖面,卷起冰晶的尘沙。凌夜将布满裂痕、缠绕着不祥紫电的熵刃插回背后。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被冰与火、真空与蒸汽反复蹂躏的战场,转身,拖着几乎被冻僵、又被电弧麻痹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更北的方向——那片被称作“电磁墓林”的青森走去。每一步踏在冰屑上,都留下一个深陷的、带着微弱静电火花的脚印。琵琶湖的冰爆在身后凝固,而前方等待他的,是连金属都能溶解、意志都能撕碎的无形雷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