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塌的瞬间,林隐的视野被一片刺目的金光充满。
那不是普通的光,而是无数金线在极端危机下爆发的景象。他"看"见三秒后的未来:整面墙呈扇形倒塌,最近的承重柱会断裂,但左侧有个三角形的安全区域。
"左边!"林隐拽住郑毅的袖子,同时扑向那个预见的方位。两人刚滚到墙角,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砖石如暴雨般砸在刚才站立的位置。
灰尘弥漫中,林隐的右肩传来钻心的痛——那颗子弹还留在里面。郑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额头被飞石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你..."郑毅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隐,"怎么知道墙会往那边倒?"
林隐没有回答。他的阴阳眼此刻不受控制地放大,看到更多细节:每一块坠落的碎石都拖着金线尾巴,郑毅伤口流出的血珠在空中形成奇特的卦象,而远处...裴雪坠入的养尸池方向,一团人形黑气正缓缓升起。
那不是裴雪,而是更古老、更恐怖的东西。
"有人来了。"林隐突然说。他的耳朵还没从坍塌的巨响中恢复,但阴阳眼已经"看"到三楼有两个学生正惊慌失措地往下跑——他们的金线穿透层层楼板,像发光的蛛丝般清晰可见。
郑毅立刻掏出对讲机,却发现设备在撞击中损坏了。他咒骂一声,看向摇摇欲坠的楼梯:"得上去救人。"
"走这边。"林隐指向一堵看似完好的墙,"后面是备用楼梯。"
"那是实心墙!"郑毅皱眉。
林隐没时间解释自己能看到墙后的结构。他抓起一块锋利的混凝土碎片,在墙上画了个简单的"破"字符,然后猛地用受伤的肩膀撞上去——
墙像纸糊般裂开,露出后面的消防通道。郑毅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跟着钻了进去。
通道里烟雾弥漫。上到二楼时,林隐的阴阳眼突然捕捉到一丝异常——天花板某处的金线正以惊人速度断裂。
"停!"他拦住郑毅。下一秒,前方三米处的天花板轰然塌陷,露出一个直径两米的大洞。
郑毅的喉结动了动:"你到底..."
"两个学生,右转第二个教室。"林隐打断他,声音因疼痛而嘶哑,"女的脚踝受伤,男的...男的抱着个盒子。"
郑毅深深看了他一眼,带头冲向指定位置。踹开教室门的场景和林隐"看"到的一模一样: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蜷缩在讲台后,左脚不自然扭曲;戴眼镜的男生死死搂着一个金属标本盒,脸色惨白。
"警察!跟我来!"郑毅亮出证件,搀起女生。男生却不肯动,颤抖着指向标本盒:"里、里面有东西在动..."
林隐的阴阳眼立刻捕捉到盒子里溢出的黑气。他一把夺过盒子,手感冰凉刺骨,像是捧着一块干冰。
"别看,跟紧我。"他将盒子夹在腋下,带头往回走。每走一步,肩伤都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疼,但更难受的是盒子越来越剧烈的震动——里面的东西想出来。
刚回到消防通道,林隐就"看"到了新的危机:一楼入口处,三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设置某种装置,他们的金线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
"有埋伏。"林隐拦住众人,指向另一个方向,"从那边出去。"
"那是死路。"男生惊恐地说。
"相信我。"林隐咬牙道。他带着三人拐进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尽头是扇锈死的铁门。没等其他人反应,林隐已经咬破手指,在门上画了道血符。
门开了,外面是实验楼后的草坪。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
"去找救援。"林隐把女生交给郑毅,"我得处理这个。"他晃了晃标本盒。
郑毅犹豫了一瞬,突然从内袋掏出个小本子塞给林隐:"我父亲的笔记。明天中午,老校区咖啡馆。"说完便搀着两名学生向警车方向跑去。
林隐躲到一棵老槐树下,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小心地打开标本盒。里面是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胎儿标本,但本该静止的液体正翻涌着黑气,胎儿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没有瞳孔,只有两团跳动的绿火。
"镇。"林隐将五帝钱按在胎儿额头,同时念诵祖父教过的安魂咒。胎儿剧烈挣扎,福尔马林溅到他手上,立刻腐蚀出几道红痕。
咒语念到第三遍时,胎儿突然安静下来,绿火熄灭。林隐长舒一口气,正准备合上盖子,余光却瞥见盒底有个反光的东西——一片青铜碎片,边缘刻着半个"林"字。
林家法器?林隐心头一震。更奇怪的是,这碎片的纹路和裴雪那串青铜铃铛如出一辙...
"找到你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隐猛地转身,却什么也没看见。声音似乎直接响在脑海里:
"游戏继续。下次是你堂妹,那个黑客小姑娘。"
林隐的手机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上,是林妙妙在网吧专注打字的侧影,拍摄时间显示是五分钟前。文字只有一行:
「她查得太深了。——P」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林隐将青铜碎片藏好,踉跄着向医疗站走去。没走几步,他突然僵住了——在医疗帐篷前,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但在他阴阳眼的视野中,那"医生"没有金线,而是由无数蠕动的黑虫组成。
更可怕的是,只有他能看见这个异状。医护人员和伤员正毫无察觉地从"医生"身边经过,甚至有人向他询问伤情。
"林同学!"一个真实的护士跑来扶住他,"你肩膀需要马上处理!"
再抬头时,那个"虫医生"已经不见了。林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鼻腔涌出一股热流——是血。过度使用阴阳眼的反噬开始了。
清创缝合的过程像一场酷刑。子弹取出后,医生给他打了破伤风针,嘱咐要静养。但林隐满脑子都是那个标本盒里的胎儿和青铜碎片。趁护士不注意,他溜出了医疗站。
校园已经戒严。实验楼坍塌处拉起了三重警戒线,穿防化服的工作人员在废墟中搜寻着什么。林隐躲在新闻采访车后面,阴阳眼自动聚焦,穿透层层阻隔"看"到核心现场——养尸池的位置被一块防水布盖着,但挡不住池中升腾的黑气。那黑气现在分成十二股,如同有生命般向不同方向流去。
最粗的一股直奔西北方——林家祖坟所在。
"原来你在这。"
林妙妙的声音吓得林隐一哆嗦。堂妹不知何时蹲在了他旁边,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手里捧着笔记本电脑。
"我黑进了现场监控。"她调出一个画面,"看这个。"
屏幕上,几个穿防护服的人正从废墟中抬出什么东西,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但通过热成像能看到那是个...人形?
"体温18度,绝对不是活人。"林妙妙咬着嘴唇,"还有更怪的。"她切换到另一个摄像头拍到的画面:郑毅正在和一位白发老者交谈,老者递给郑毅一个文件袋,上面的火漆印赫然是"749"三个数字。
749局?林隐想起祖父和大伯争吵时提到的这个神秘部门。他刚想细看,画面突然模糊起来,林妙妙的电脑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有人在反追踪!"她迅速合上电脑,"哥,我查到裴雪的一些资料。她不是普通学生,而是..."
林妙妙的话被一阵眩晕打断。林隐的阴阳眼不受控制地再次开启,这次他看到的不只是金线——堂妹身后浮现出三个模糊的"人影",没有五官,但姿态明显是保护性的环绕着她。而更远处,那个由黑虫组成的"医生"正穿过人群,径直向他们走来。
"回网吧说。"林隐拉起堂妹就跑。穿过操场时,他感到口袋里的青铜碎片突然发烫,同时耳边响起无数细碎的私语声,像是很多人在同时说话。
"...门快开了..."
"...钥匙在血脉中..."
"...戌时三刻..."
声音随着他们跑出校门而消失。林隐的头痛得像是要裂开,鼻血再次涌出。林妙妙扶他坐在马路牙子上,掏出纸巾帮他止血。
"你的眼睛..."她声音发抖,"金色更深了。"
林隐借手机屏幕当镜子,看到自己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金色,虹膜周围那圈符文现在清晰可辨,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先别回家。"他喘着气说,"大伯看到我这样..."
"早知道了。"林妙妙撇嘴,"他刚给我发了十二条语音,说感应到你用了禁术。"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给,大伯让我带的'清心丹'。"
林隐倒出两粒黑色药丸吞下。苦涩的味道在口腔炸开,但头痛立刻减轻了些。他这才注意到堂妹的背包鼓鼓囊囊的:"你还带了什么?"
"应急物资。"林妙妙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桃木剑、铜钱串和几沓符纸,"从祠堂'借'的。"
林隐哭笑不得。但当他看到最底下那本熟悉的蓝皮册子时,呼吸一滞——是真正的《青峦堪舆诀》原本!
"你疯了?偷这个会被家法处置的!"
"反正都要挨罚,不如偷个大的。"林妙妙做了个鬼脸,"而且我觉得...你需要它。"
林隐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青峦一脉,承天应地,镇守阴阳。凡我族人,当以苍生为念...」
后面的内容他从小就能背诵。但今天,在经历实验楼的一切后,这些文字有了全新的含义。如果林家真如裴雪所说,用十二位同道的性命布阵镇煞,那"以苍生为念"又算什么?
他继续往后翻,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夹着的便签纸,是祖父的笔迹:
「隐儿若见此信,则大劫已至。速来祖坟,勿告旁人。记住,门不可开,钥不可现。——祖父」
便签背面画着个简易地图,标注着祖坟某处的位置。林隐的手微微发抖。祖父早就预料到这一切?
"现在怎么办?"林妙妙问。
林隐看向西北方。夜幕下,普通人看不见的十二道黑气正如巨蟒般向那个方向游去。他摸出口袋里的青铜碎片,上面的"林"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先搞清楚这个是什么。"他轻声说,"然后...去见祖父。"
远处,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但在林隐的阴阳眼中,那光芒被十二道黑气污染,变成了病态的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