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雨从来没想过医学课程会这么难。解剖学、生物化学、有机化学...每门课都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肩上。但每当想要放弃时,她就会翻开那本诗集,读一读陈默写在书签上的话:"愿你的才华如四月的花朵般绽放"。
五月的某个深夜,温时雨在解剖室熬夜复习。其他同学早已回宿舍,只有她还对着骨骼标本一遍遍记忆每一块骨头的名称。窗外突然下起大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极了高考结束那天。
温时雨突然很想念陈默。不是作为老师,而是作为那个在暴雨中给她撑伞,默默守护她的男人。
雨越下越大。温时雨收拾好书包,撑伞走进雨幕。她抬起头,让雨水打在脸上。这一刻,她突然无比确信:无论四年后结果如何,这段成长本身,将成为她生命中最珍贵的部分。
回到宿舍后,她掏出日记本,在"给四年后的自己"那一页下面写道:
"2016年5月13日,今天在显微镜下看到了心肌细胞,它们即使离开人体也能自主跳动一段时间。爱情是不是也这样?即使分离,心还是会为他跳动。"
写完后,她犹豫了很久,最终撕下这页纸折成小方块,放进床头的玻璃瓶里。
——
临渊市最高档的"云顶"私人会所。
陈默解开领口两颗纽扣,金色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包厢里烟雾缭绕,几位中年男子正在吞云吐雾。
"陈少爷终于肯赏脸了。"
包厢中央,赵志明从真皮沙发上站起身,手里捏着一支已经点燃的雪茄。他比陈默大十岁,身材已经开始发福,但那双眼睛依然精明锐利,像极了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陈默接过赵志明递来的雪茄,却没有点燃的意思。"赵总说笑,不过是家父让我多历练。你也知道,学校课程繁重,平时也抽不开身。"
"历练?"赵志明大笑,"不到一年时间就做了临渊一中的校长,还接连吞并三家私立学校,这叫历练?陈荣怕是养了头小狼崽子啊!"
陈默不动声色地扫视包厢。城建局副局长刘洪、银行信贷部主任王德海、税务稽查科科长马国涛...都是赵志明这条船上的蚂蚱。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只是随意地坐在了单人沙发上,姿态放松却又不失威严。
"看到你在教育界混得风生水起…"赵志明又递来一杯琥珀色的液体。
陈默接过,抿了一口,酒精的灼热从喉咙滑到胃里。
在这个节骨眼他却又想到了她。等她回来,他能够给她提供更加安宁的生活。
"陈校长?"赵志明的声音将陈默拉回现实,"怎么,嫌我这酒不够档次?"
陈默抬眼,发现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好酒。不过赵总今天请我来,不只是品酒吧?"
赵志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原以为这个富二代校长会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在他的地盘上局促不安。但陈默的表现完全出乎他的预料——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倒像是他在自己的主场。
"爽快!"赵志明拍了下大腿,"那我就直说了。临渊一中那块地,市里已经规划为新的商业中心。我听说...陈家对这块地很感兴趣?"
陈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酒杯,节奏稳定得像心跳监测仪。"消息很灵通啊,赵总。"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市教育局刚刚批复了临渊一中的扩建计划。"
赵志明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可能!我上周才和刘局..."他突然意识到说漏嘴,急忙刹住。
"刘副局长确实帮了你不少。"陈默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份文件,"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教育局的最终审批权在张局长手里。巧的是,张局长是...我的人。"张局长是陈默母亲的初恋,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太多交集,但只要母亲张口,他还是会两肋插刀。
临渊一中是陈默的根据地,他曾发誓要在这里等着温时雨的,所以,虽然市里有意将这块地皮重新规划,但陈默还是力挽狂澜的保下了这里,他不想她回来的时候那里物是人非……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许久。赵志明盯着那份盖着红头公章的文件,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本以为陈默只是个靠家族企业上位的书生,没想到对方气场如此强大,而且早就布好了局。
"赵总脸色不太好啊。"陈默的声音依然平静,"是不是南城那个项目的银行贷款又出问题了?听说银监会最近在查违规放贷?"
赵志明猛地站起来,酒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你调查我?"
陈默不慌不忙地摘下眼镜,用丝质手帕擦拭镜片。没了镜片的遮挡,他的眼神锐利得令人心惊。"彼此彼此。赵总不是也派人查过我吗?"他重新戴上眼镜,又恢复了那副斯文模样,"不过你的人可能没查到,银监会的王副主席,他也是我的人。"
赵志明如遭雷击,双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陈荣会派这个"小狼崽子"来处理临渊一中的项目——陈默根本不是他想象中乳臭未干的富二代,而是一头真正的狼。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合作的事了。"陈默向前倾身,声音低得只有赵志明能听见,"比如,你儿子在临渊一中高三(7)班的事..."
赵志明瞳孔骤缩。他儿子是他最大的软肋,而这个秘密几乎没人知道。
"别紧张。"陈默靠回沙发,声音恢复正常音量,"临渊一中向来重视每一个学生。特别是...像令郎这样有潜力的。"
包厢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一向嚣张的赵志明此刻脸色苍白,而那个年轻校长依然从容自若。
"时间不早了,学校明天还有早会。"陈默起身整理西装,"赵总,下周找个时间单独聊聊?关于...合作的事。"
赵志明机械地点点头,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看着陈默离去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一种莫名的敬畏。这个年轻人展现出的手段和心计,远超过他四十多年的人生阅历。
走出云顶会所,陈默深吸一口夜晚清凉的空气,如释重负般。
而此刻会所包厢内,赵志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挥手赶走其他人,独自坐在昏暗的灯光下,脑海中不断回放刚才的交锋。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棋逢对手的兴奋,还有一种奇怪的...臣服欲。
"陈默..."他喃喃自语,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有意思。"
与此同时,澄江大学解剖实验室。
温时雨握着手术刀的手稳如磐石,刀刃精准地划开尸体皮肤,露出下面复杂的肌肉组织。周围同学发出小声惊叹,她却只是皱了皱眉——这道切口比预想的偏离了0.3毫米。
"完美!"解剖学教授林振声拍手,"温同学,请向大家讲解一下你刚才的操作要点。"
温时雨抬起头,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连续36小时不眠不休的学习让她眼前偶尔发黑,但此刻她的声音却异常清晰:"腕关节保持30度角,下刀时呼气,注意力集中在刀刃前2毫米处..."
讲解结束时,掌声雷动。只有温时雨自己知道,她如此专注的秘诀是什么——每当她拿起手术刀,就会想起高中时候,陈默俯身指导她英语口语时,袖口散发出的淡淡雪松香气。那种被全心关注的感觉,成了她追求完美的永恒动力。
"温时雨,你疯了吗?"深夜的寝室里,室友林悦夺过她手中的《格氏解剖学》,"明天还有生理学测验,你已经48小时没睡了!"
温时雨揉了揉太阳穴,视线模糊了一瞬。书桌抽屉里,陈默送的那本英文诗集静静躺着,还有书桌上她和他的唯一合照,那个俊朗的男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要更加努力。
"再看完这一章。"她轻声说,手指轻轻抚上照片上那个俊朗的脸。只有成为最优秀的学生,才有资格站在那个人面前。这个念头像永不停歇的马达,驱动着她不断向前。
凌晨三点,温时雨终于伏在桌上沉沉睡去。梦中她回到了临渊一中,回到了六班教室,陈默背对着她在黑板上写着“加油”两个大字,粉笔灰在空气中簌簌落下,像雪花飞舞,他的肩线在夕阳中勾勒出锋利的剪影。当她走近时,他突然转身,手中的粉笔又变成了一把冰冷的手术刀。
"我等了你一年,你为什么才回来?"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寒意,“别再让我等了,好吗?等待真的好难熬!“
“我知道,你再忍忍,马上,马上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你的身边!”温时雨流着泪,想要拥抱他。可是,他瞬间变了脸,手中的手术刀也对准了自己,“要想靠近我,先证明你能走到我面前。"
温时雨惊醒了,冷汗浸透了后背。窗外,澄江市的黎明刚刚降临,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像极了陈默眼中偶尔闪现的光芒。